十

十

魯國的國君聽說國卿叔孫豹病重，派杜泄代表自己來看望。

牛接待了杜泄。牛行完禮之後，眼淚撲簌簌地流個不停，更咽着說：“唉，我家大人是多好的人啊！沒想到卻病成這個樣子。我先說給您聽，您回頭可別見笑，也別見怪。“說完又作了一個揖。

牛對杜泄說，叔孫豹病了太長時間，腦筋時常不清醒，說一些荒誕不經的話。等走到叔孫豹的房門口，牛剛好介紹完病情。

牛用眼光示意杜泄先等一下，自己進去稟報叔孫豹。

杜泄點點頭，到底是叔孫豹調教出來的人，禮節如此周到。

不一會，牛出來，拱手請杜泄進去。

杜泄看見了瘦骨嶙峋的叔孫豹眼眶深陷，頭髮鬍鬚倒是打理得十分周正，衣服也很整潔。

杜泄先作揖，然後才要開口表達國君的問候，叔孫豹突然一把抓住杜泄的手，喘着氣大聲說：“快，杜大夫，把牛給我殺了！“

叔孫豹還掙扎着把床頭的戈拿起來，試圖遞給杜泄，並嘟囔道：”用戈打碎他的腦袋，割斷他的喉嚨！“

杜泄扭回頭看見站在房門口的牛，牛的眼淚滿臉肆意蔓延，一臉的愧疚與歉意，用手指着腦袋，搖頭嘆息，意思是說，叔孫豹已經神志不清了。

杜泄把戈接過來，放好。又回來蠟拉住叔孫豹的手，說道：“國君十分挂念您的身體，特意要我代他來看望您啊！“

叔孫豹眼淚不止，說：“我沒病，我沒病！我是餓的啊！牛不給我飯吃，不給我水喝！快，替我把牛殺死！“說著，又要去拿戈。

杜泄嘆氣道：“牛是您夢中的貴人。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怎麼現在要殺他呢？“

叔孫豹氣急敗壞，越急卻越說不出話來，只是那手指指戈，又指指杜泄，再指指牛，嘴巴不停地張開合上，卻發不出聲音。

杜泄看這情形，覺得自己不便久留，就敷衍道：“您安心休息，我這就去把牛殺了。“

叔孫豹的眼睛一亮，用力點點頭。

杜泄出來，牛更咽着只搖頭，淚水點點滴滴灑落在地上。牛指着自己的心口，沙啞着低聲說：“我真難受啊！恨不能替叔孫大人去死啊！天啊，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的老人家啊！“

杜泄問：“叔孫大人說他很餓，是怎麼回事？“

牛把庖人叫來，說：“你跟杜大夫說說，這些日子，叔孫大人每天都吃了些什麼？“

庖人介紹了這些日子蔬菜飯食的情況，還特彆強調，叔孫大人自從病了以後，幾乎每天都安排了四餐，每餐都是家宰牛端進去，親自服侍大人用膳。雖然叔孫大人的胃口時好時壞，但是，每次吃過的餐具，都是庖人收撿的，叔孫大人的飲食還算正常。

杜泄嘆道：“也難為你們了。我這就回去向國君復命。“

這天晚上開始，庖人端來的飯菜，都交給牛端進叔孫豹的房間。牛坐在叔孫豹到對面狼吞虎咽，吃了精光。然後擦乾淨嘴巴，把杯盤端出來交給庖人去洗刷。

三天後，長期卧病的叔孫豹大人因為飢餓而安靜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