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鄉里鄉親
“哞......”
在黑娃一聲悲戚長叫聲中，鐵牛爹咽了氣。
鐵牛抱着爹的屍體，悲慟哭泣。
復得再失，不過是再一次牽動了內心的一樁傷心事而已，這一次鐵牛是真正切切的沒爹了！
哭泣許久，什麼到張屠戶家迎親之事，在這一刻被鐵牛拋在了腦後，他將爹的屍體抗在肩上，放置在黑娃的背上，順着來時的路，向著青牛村的方向行去。
約莫兩個時辰，鐵牛回到了青牛村，此時已是晌午，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冒着青煙。
“呀，鐵牛你咋一個人回來了？媳婦沒接着？”
吳三老遠就看到了一臉哀傷的鐵牛，迎了上來，一臉壞笑，心道張屠戶家準是知道鐵牛那倒霉爹的事情了，不敢將女兒嫁過來吧？
接着吳三便看到了黑娃背上的鐵牛爹的屍體，嚇了一跳！
“這...這是個死人？”
吳三跳開了去，離得遠遠地，指着鐵牛爹的屍體，戰戰兢兢地道。
鐵牛瞪了吳三一眼，並不說話，拉着黑娃走向自己家。
鐵牛娘一大早便忙裏忙外地張羅着。這婦人自然打心底里也不願意將黑娃作為聘禮送到張屠戶家，但是家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黑娃了。
張屠戶家有錢，人家的姑娘能同意嫁過來，鐵牛娘覺得自家算是燒了高香了，日後自己若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娃也就多了個幫襯！
所以在結親的時候不能被親家瞧低，鐵牛娘只能舍了黑娃。
這個婦人做了一鍋白飯，炒了幾個菜。臨了，更是心一橫，將家裏下蛋不難么勤快的一隻老母雞給殺了，燉在鍋里。
婆媳關係不好維護，新婚媳婦總不能虧待了......
做罷這些，鐵牛娘坐在院子裏，等待着鐵牛的歸來。
“死老頭子，好幾年過去了，你是死是活？凡兒如今也長成大人了，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你要是死了就用你的魂把孩子照照，讓凡兒今後的日子過得平平安安的！”
鐵牛娘喃喃自語着，接着她就聽到了黑娃的一聲長叫。
鐵牛娘一皺眉，還以為兒子不捨得黑娃，到了親家，接上新娘子還又將黑娃給牽了回來！
這不是讓親家給小瞧了么？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曉事！
鐵牛娘在心底里責備了鐵牛幾句，走出院子，卻見不遠處，鐵牛正牽着黑娃，向著家門口走來。
黑娃的背上還馱着一個藍衫的漢子。
即便那漢子身體癱軟，搭在黑娃背上，鐵牛娘卻也認了出來......這個女人兩腿一軟，癱坐在地！
喜事變喪事，青牛村的鄉親們瞧了個新鮮。
“老嫂子，別難過，這麼多年，也算是知道了，往前看......”
吳三的媳婦帶着兩個娃來“憑弔”，站在院子裏安慰着鐵牛娘，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假惺惺。兩個娃在院子裏竄來竄去，一遍遍地叫嚷着：“什麼時候開席呀？”
鐵牛娘沒說話，兩隻手的指甲早已嵌入到了掌心的肉里。
“唉，老嫂子別傷心了，你就當鐵牛爹死了好幾年了，今天不就是尋回了個屍首呀！”
吳三媳婦繼續說著。
“你爹才死了好幾年了！”
鐵牛跪在爹的棺材前，聽了吳三媳婦這話，再也忍不下去。
“呦，鐵牛兄弟，你這可就不對了。當初你爹風風光光地加入雲霞山仙人門派的時候，我們家可是蒸了一窩饅頭的，如今你爹死了，咱們鄉里鄉親的過來弔唁，你這就有點不識好歹了吧？”
吳三媳婦嘴裏搗鼓的極快，一句話說得倒是正義凌然。
“是啊，鐵娃子，你爹當初走得時候，鄉親們家家戶戶都是歡送了的，我家裏那隻鵝我都殺了呢！”
“就是就是！這些個人情你就算不念着，也不能在這裏說胡話呀！”
“鐵牛他娘，欠下的人情總是要還的嘛，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
前來“憑弔”的村民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著，盡數數着當年鐵牛爹走得時候，他們所作出的奉獻。
鐵牛有種感覺，這些村民今天不是來弔唁的，說了這許多原來是要打秋風來着，他直氣的渾身發抖。
當初，鐵牛爹走的時候，這些人那般殷勤，無非是覺得鐵牛爹有朝一日歸來，那便是仙人。自己等無論是殺雞宰羊，還是蒸饅頭、做包子，所做的一切，終有一日會有回報！
鐵牛爹走後的三年，隨着雲霞宗覆滅的消息傳來，青牛村的村民並沒有任何過分的舉動，也未欺負鐵牛母子，只是與鐵牛一家刻意地保持着距離，那是因為一來他們還害怕鐵牛的爹還活着，有朝一日歸來，看到他們欺負孤兒寡母，便要報復。二來，他們害怕與鐵牛家走得太近，萬一消滅雲霞宗的人遷怒與他們，那就糟了！
今日，他們集體出動，說這些不着邊際的風涼話，細數着自己當年奉獻給鐵牛家的那些個東西，正是因為他們看到了黑娃扛着鐵牛爹的屍體回來了。
“各位鄉親，當年我家男人走得時候，哪家殺了雞，哪家宰了羊的，今天都可以取回去！”
鐵牛娘說完話，也不去看院子裏的那些人，又點燃了一把紙錢，放進火盆中......
院中眾人聽了鐵牛娘一番話，也不知是否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等做得有些過分，人家男人才死，這就上門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的抹不開面，所以都又安靜了下來，也沒有人如鐵牛娘所說，去抓雞牽羊。
有抹不開面的，自然有抹得開的。
“老嫂子，這可是你說的啊！”
吳三媳婦可不管那些，一把揭開了院子裏的灶台上的一隻鍋蓋，一隻燉得熟爛的雞便被她抓在了手裏。這婆娘早就聞見味道了，饞蟲也被勾了起來，扯下一隻雞腿就往嘴裏塞，剩下的便被她塞給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鐵牛家才有多少東西，下手晚了可就沒有了。有了吳三媳婦帶頭，眾人再也沒了顧及，有跳進羊圈的，有跳進雞圈的，人群後面還有個壯着膽子衝著黑娃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