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靳以堯,對不起
顧曉情就在一旁等着,等着靳以堯醒來,可是接下來的他卻沒有其他反應了,別說睜開眼,連剛剛那些類似於坦白的話都不說了。
她起身,沒有關的門外出現個人影,是之前去抱楠楠睡覺的阿里,對方和她頷首,“小姐,門外有人找。”
“馬上就來。”顧曉情看了靳以堯一眼,心裏疑惑不解和焦慮已經交疊在了一起。
來的就是靳以堯的秘書,說是Mary讓她過來的,顧曉情懷疑的問怎麼這麼快,說到底她給Mary打完電話這前後都沒有十分鐘。
“我家就在附近,我媽開着件服裝店,所以來很快。”
“知道你們靳總的家在哪兒嗎?”
女秘書笑了一笑,“您說的是靳家嗎?我們都知道的。”
顧曉情原本想說不是靳家是南府別墅那邊,但是靳以堯如果是身體癥狀有問題,那也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雖然……
不行,顧曉情發現自己放不下,放不下他剛剛喃喃自語的一番話。
“南府小區的家知道嗎?”
對方微微一怔,“南府別墅園那邊嗎?”
“對。”
便裝的女秘書一臉尷尬,“那應該是靳總的私人住所,我們沒有人知道。”
“既然這樣。”顧曉情說:“麻煩你特意跑這麼一趟了,想想還是我自己送他回去吧,阿里你送小姐下樓。”
女秘書很尷尬,看看顧曉情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也就沒有再堅持和她點點頭就要離開。
靳以堯又想起什麼,突然叫住她:“你平時在公司都忙些什麼?我的意思是,你的工作具體是負責什麼的。”
“我是文員秘書,大多都是資料整理。”
“嗯,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對方回了一個笑,就在阿里給送了出去。
而顧曉情目送幾人離開后,就回到了房間,看着還“昏睡”着的靳以堯,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連夜,顧曉情帶着靳以堯去了公司。
樓下還有人值班,而且還碰巧是認識顧曉情的,當初曾經YY過顧曉情會和靳以堯在一起的女前台工作人員,得知她是來找靳以堯,都沒怎麼詢問就讓她上樓了。
顧曉情黏了靳以堯的指紋,但其實總裁辦公室當初把她的指紋也有錄入,就是不知道這麼久了,她的指紋有沒有被刪掉,總之以防萬一。
天色已經很晚,頂樓沒有人加班,顧曉情打開燈。
前台肯定是換班過的,所以不知道靳以堯下午出去根本就沒有回來,顧曉情當然不介意帶着靳以堯一起上來,但是靳以堯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太妙,要是被發現了,再以訛傳訛,到時候影響不好。
顧曉情手裏拿着指紋貼,但是卻下意識的伸手自己去握了一下門把。
靳以堯的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她的指紋鎖還在……
顧曉情有一瞬的愣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打開燈,走進辦公室。
靳以堯的辦公室和當初的擺設差不多,甚至於她原本的辦公桌都還在,顧曉情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打開抽屜,查找蛛絲馬跡。
既然那個南府的保安都那麼說了,說靳以堯近段時間都是在公司,沒有回去過,那就說明,靳以堯就算是有什麼想要做或者已經做的事,都是在公司里做的。
包括靳以堯……
她現在是上到頂樓來,還沒有醒來的顧曉情已經讓阿里送回到南府。
顧曉情仔細的翻了一遍文件夾,全部都是最近的一些項目和企劃案,商業交流峰會裏,多的不是人脈,還有商機,所以幾乎所有的公司都會在這個時候,展開旗下新產品涉獵。
靳以堯最近忙的都是這些東西,顧曉情意不在此,所以合上抽屜,往下面又翻了翻,最底下也全是工作文件,她又去拉第二個抽屜。
第二個出抽屜是鎖着的。
顧曉情並不意外,在辦公桌上的小盆栽里摸出鑰匙,再打開抽屜。
等到抽屜打開,她才微怔,不是看到什麼東西,而是靳以堯竟然還一直都保持這樣的習慣。
記得當初她經看過靳以堯摸出鑰匙開抽屜,上班下班都會開一次,因為鑰匙比較小巧,所以有一天就沒有帶在身上,她笑話了一頓,告訴他還不如放在一個危險又安全的地方,就是盆栽裏面。
於是,泥邊鑿了一個小小的豁口,把鑰匙放進去,因為盆栽枝繁葉茂,所以能完全的遮住,而且也沒有人會把那樣的事情懷疑到這頭上。
這都已經幾個月過去了,可是靳以堯看起來,根本沒有忘記。
又說著,他在刻意保留。
顧曉情心思沉下,又立刻搖搖頭,把腦海之中的靳以堯趕緊甩了出去,去看抽屜式里的東西,然而看到的時候就呆住了。
因為那是一個文件,外加一個紅色的盒子。
盒子她非常眼熟,靳以堯曾經在她面前拿出來兩次,而且每一次都把裏面的戒指拿出來,戴到她手指上。
顧曉情不可控制的想起那天自己離開靳以堯,原本他沒有任何反應,像是一個豁達到不能再豁達的人,可是,在她帶着楠楠離開的時候,他卻用扔掉戒指的方式來……
表達對她的不屑一顧。
有時候,發現自己是自作多情真的是挺殘忍的一件事。
只是,戒指都已經丟了,戒指的盒子還留着幹什麼?
顧曉情眼裏劃過一絲自嘲,她不知道靳以堯晚上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有跡可循,又是不是,根本就是在做夢,胡編亂造。
畢竟,金秀盈都已經承認了自己買兇殺人,並且和警方調查出來的消息如出一轍。
死到臨頭,金秀盈再掙扎也沒有用,殺害顧嘯尚是金秀盈沒有翻身仗可以打的最重要一環,如果金秀盈沒有做過,那麼絕對不可能承認。
就算對方其實是靳以堯,她也不可能在這樣的事情為對方背鍋。
那難道就是……靳以堯答應了金秀盈一些什麼,以作為交易?
能讓金秀盈妥協到幫忙頂罪,靳以堯開出了什麼條件?
顧曉情沒讓自己深想,畢竟這個可能性並不是很大,金秀盈是一個絕對自私自利的女人,如果可以選擇,她會犧牲所有人來保全自己,哪裏能那麼大義凜然的,為了去保全誰,而做出這樣的犧牲。
搞不好,她的後半輩子就這麼在監獄裏度過了。
想到金秀盈,顧曉情眼神幾閃,因為她曾經對着她說……
“叮叮叮——”
手機響了。
顧曉情的思緒被打斷,立刻拿起手機來看,看到看來電后沒有猶豫的接起,“喂?警察同志。”
“什麼?金秀盈留下遺書自殺了?!”
顧曉情的聲音聽上去非常震驚的樣子,但其實她已經有所準備,只是在她剛剛起了一點,靳以堯非常有可能是讓金秀盈當替罪羊的念頭,現在再聽到金秀盈的死訊,就讓她無法接受了。
原本還想着,如果靳以堯這邊沒有其他突破口,就去找金秀盈問問。
“我就不來了,遺書上也有提到我?”顧曉情心裏突然一窒,“警察同志我現在不方便過去,你能把那部分內容發我短訊上嗎?拍個照片就可以,麻煩您了。”
掛掉電話,顧曉情的心情越發凝重起來,因為警察同志在電話那頭說,金秀盈已經把所有的罪名都認下來了,而且也非常配合的幾乎把所有事情的起因經過都寫了出來,和他們調查出來的細節基本吻合。
因為前面有一個歐陽徐慧,所以警方對金秀盈的看管和安全方面更加註意,選了一間沒有窗子,也沒有其他危險物品刀具之類的東西。
確保萬無一失。
可誰也沒有想到,她用水果的叉子,直接把手腕給戳了個稀爛,放在被子裏,流血也看不到。
知道護士去找,才發現人已經沒有氣息了。
醫院方面立刻實施了搶救,可惜並沒有什麼結果,人已經沒了。
警察複述的彼此簡單,顧曉情搖搖頭,在等對方短訊的同時,也打開了手裏的文件夾,裏面是當初她和靳以堯簽訂的“合同”,一看就是沒有法律效應的,像是過家家一樣。
也不知道……當初靳以堯是怎麼定製的。
以前她看不懂,後來稍微懂了一點又沒有去注意,現在才知道,這才靳以堯眼裏,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又或者說,是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想要和她有個牽扯而已。
可是,為什麼?
如果說是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她完全覺得自己可以接受對方其他方面的感激,比如給當時的她一筆錢,或者一個更加穩定薪酬更高的工作。
再者,其他不要都可以,當初她墊付的那些醫藥費總是要還給她的。
身為一個女孩子,那當然是對顏值高的男人比較有好感,何況靳以堯幾乎是根據她的審美量身定做的男人一樣,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臟里小鹿亂撞,哪裏需要他劍走偏鋒?
想到這裏,顧曉情不得不承認靳以堯說的一句話,也許的確是沒有說謊,那就是……他沒有談過戀愛。
顧曉情嘆息一聲,把合同要放回去,然而就是放回去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哪裏不太對勁。
手指輕輕的捏了捏文件的厚度,感覺不太對勁。
顧曉情立刻把整份文件都抽了出來,再把剩下的倒出來,才發現是照片,是她的照片……
這個角度看上去就是偷拍,沒幾張,好像是主人公專門拿來留做紀念的。
只是,顧曉情發現,這幾張照片……好像在她遇到靳以堯之前……拍的。
顧曉情擰起眉,打開了靳以堯的電腦。
她現在和靳以堯已經沒有關係了,能這麼堂而皇之的打開對方的電腦,那也全是總裁辦公室的門還可以用她的指紋解鎖給的勇氣。
顧曉情知道自己在做一件並不怎麼道德的事,可至少……她得弄個明白。
電腦有開機密碼,顧曉情憑着感覺在鍵位上輸入了一通,提示錯誤。
只要錯誤三次電腦就會鎖住然後發出警報,並且辦公室的大門會自動鎖上,裏面的人出不去,只能從外面開啟。
這就是以防有人竊取資料。
顧曉情沒覺得自己記錯密碼,又把密碼重新嘗試了一邊,只是把英文字母的大小寫換了一下。
“密碼是guxiaoqing1002li。”
顧曉情耳聰目明,聽到這麼一串英文報過來,下意識把密碼輸入,直到回車鍵按出來,她才猛地驚了一下,抬頭就看到靳以堯站在門口。
他穿着非常單薄的病號服,外面套了一件外套。
顧曉情被抓了一個正着,當然非常尷尬,只是這樣的尷尬沒有表現在臉上,她站起身,甚至還有些鎮定的樣子,“你醒了。”
陳述語句。
靳以堯聞言抬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鼻骨,頷首道:“對,我醒了。”
顧曉情這才注意到,他的聲音比先前在酒店裏說夢話一樣的,要更加沙啞一點,顧曉情離開辦公桌,又想起第二層抽屜沒有關,桌子上的照片也沒有放回去。
她就像是一個小偷,把這裏面翻箱倒櫃。
顧曉情到底是忍不住對方那一言不發的注視,但要讓她向靳以堯道歉,又像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於是她輕輕咳了一聲,“我就是……來看看。”
“我知道。”靳以堯的聲音雖然沙啞但是非常淡定,他的淡定和顧曉情的故作鎮定不同,就像是那天顧曉情提出要徹底離開一樣。
顧曉情接二連三被這麼懟,心裏莫名的難受,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那我先走了。”
“你想要知道的東西都還沒有知道,你就打算這麼走了?”靳以堯說著這句話,一步一步走到辦公室里,停在顧曉情面前。
高大的身影再一次來到自己面前,顧曉情啞口無言,片刻后才猛地驚醒,“你!”
她震驚的看這他,“你是在裝睡,還是還記得前不久說的話?”
“隨便你怎麼想。”靳以堯顯然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浪費自己多少口舌,另外起了一句說:“我知道你明天就要走了,也知道金秀盈已經付出了代價。”
“顧嘯尚……”
“顧嘯尚是金秀盈雇傭人殺害的。”
“可是……”
“可是,那個人是我牽線搭的橋。”
顧曉情聽到這話,原本還能極力忍住情緒,此時卻破口高聲道:“你怎麼能這樣!!”
靳以堯垂眼看她。
辦公室里燈光非常明亮,可是靳以堯的眼睛裏卻半點亮光都沒有,像是在走神,明明在看着顧曉情,又穿過她看向其他地方一樣。
靳以堯動了動手指,似乎已經有什麼情緒忍不住,可到底沒有抬起來抱住面前的人。
夢裏,顧曉情的身影越來越遠,無論他做什麼都沒有用。
被最放不下的人最厭惡,那樣的情緒反覆回想起來,竟然真的好像能要一個人的命。
說起來太矯情了,可是醒過來的時候,靳以堯都快要被那股子情緒壓迫得呼吸不過來。
一切都得挑明着來了。
如果顧曉情回去了,那就不可能再回來,到時候他就算想要說什麼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儘管他還能死皮賴臉的糾纏下去,但是他也已經忍受不了,再多少天的分離,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睡着。
“金秀盈恨顧嘯尚,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不清楚。”
“顧嘯尚迷暈她然後拍了照片,金秀盈一開始是被逼的。”
顧曉情何嘗會不知道這一點,不過就是還想要逞強一下,這些顧嘯尚當初都已經早早和她說過……
顧曉情抿唇,複雜的看着他——
明明這男人在車上的時候,還說懷疑她可能和顧嘯尚是一夥兒的。
不對,他說的現在這句話也不代表否認了之前話啊?
這麼一想,顧曉情頓時也不覺得複雜了,冷笑了一聲,“你說我最清楚,你的意思是,顧嘯尚還是我派出去的,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靳以堯說:“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做。”
顧曉情很煩躁,似乎已經厭倦了靳以堯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說話方式,又可能是太想要知道真相,不想再這麼被蒙在鼓裏,聲音幾乎尖銳,“那你到底是想要說什麼!”
總裁辦公室里空間很大,外面又沒有人,她一個人的聲音回蕩來回蕩去。
就像是在夢裏。
靳以堯這樣覺得,就是夢裏顧曉情朝着他歇斯底里的樣子,她哭着,抓着他的衣服,開始不斷的數落他的不是,委屈又難受又壓抑,他想要去哄一下卻無能為力,因為他連靠近一步對方都做不到。
他只要往顧曉情那邊走一步,對方就退兩步,就好像不管他怎麼去努力,對方也只會離開他越來遠一樣,那種無力感,現在再一次籠罩全身。
靳以堯到底是沒有再忍了,雙臂一張,把顧曉情抱進了懷裏。
顧曉情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把要去推開他,“你放開我,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靳以堯,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我明天就要走了,現在把所有事情敞開來說。”
“你還想要知道什麼?”
“傅震晗調查出來的結果,是不是和你有關,所以你攔着不給我看?”
“他查不到我。”靳以堯低頭,手臂不知覺中用力了不少,他恨不得把懷裏的人直接這麼揉進自己的胸膛里!
顧曉情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察覺到靳以堯的力道簡直就是想要哭了,“你能不能先鬆開我?”
“顧曉情。”靳以堯沒有聽到她剛剛說的那一句話一樣,“我跪下來,給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是真的想要娶金秀盈的,金秀盈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不是故意要失約,我沒有想過林慶英的人會過去找你,沒有想過我安排去保護你們的人,看到林慶英就主動讓開了。”
“他們聯繫我,但是我在手術室,電話接不通。”
“金秀盈當時的情況比較危急,孩子如果掉了,我爸媽肯定饒不了我,也肯定對你成見更大。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能不顧慮他們,我希望我們在一起是被祝福的。”
“當初的金家已經很多違法亂紀的證據,被我找到,我那晚上是想要用這個去威脅金秀盈,讓她知難而退,我們之間,必須得是她開口說離婚才行。”
這樣,兩方的家長才會認可。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金秀盈懷孕了,還故意摔下樓。
那一瞬間,靳以堯就像是遭到了雷劈,就好像他無意間犯下了一個錯誤,而現在那個錯誤變得越來越大,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彌補。
當時偏偏林慶英來他們家做客,遇到了這麼一件糟心事。
只是當時林慶英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讓他對金秀盈好一點,不管如何,她肚子裏的孩子必須得保住。
然而,林慶英說的管他說,靳以堯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金秀盈的孩子還有救,他就讓醫生們直接那孩子給弄死!
因為不管如何,那個孩子絕對絕對不可能生下來。
一旦生下來,別說他和顧曉情還能不能再一起,金秀盈就絕對不會同意離婚!她一定會藉助這孩子,再死皮賴臉的攀附住他,就像是一隻惹人討厭的吸血蟲!
“對不起,我沒有想過你們在遭遇那些。”靳以堯眼睛裏全部都是淚,額邊青筋直跳,“我沒有保護好你們,可是顧曉情,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哪怕你不看在我愛你的份上,你看在我是楠楠的爸爸的份上也可以。”
“我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怎麼樣的,我只知道,我這輩子不想也不會再和其他人在一起,如果你決心要走,還要帶走楠楠,那麼我要怎麼辦?”
顧曉情從來沒有聽到靳以堯說過那麼多的話。
一句一句,像是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那些話背後的語氣帶着強烈的酸楚,顧曉情聽得都鼻子犯酸,想要哭出來。
她從來都知道,靳以堯的懷抱讓她覺得溫暖,可靠。
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可以給他安全感的,只是好像一直以來,都忽視了這一點。
“對不起。”顧曉情抬手回抱住他,“靳以堯,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