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又談成筆生意

昭元街的早市一如既往的熱鬧，吆喝叫賣聲絡繹不絕，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

“新鮮的肉包子出爐咯，只需五文錢一個。”

“賣油糕，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客官裏邊請，大堂兩位！”

店小二走出來，肩膀上搭着條白毛巾，臉上更是充滿了熱情，把薛芷虞兩人迎了進去，隨後表裏面吆喝一聲，便接着去迎其他人了。

薛芷虞對於小二的服務很是滿意，這正是她心目中招人的標準。

“小姐，你怎麼突然想在外邊吃早點啊？”

小秋坐在對面，不太能理解小姐的想法，自從小姐落水醒過來后，越越發看不懂了。

“在府里吃多了，終究會厭，時不時出來吃點其他的，這多好啊。”

薛芷虞說完后，朝正在遊走各桌的店小二開口道：“來兩個油糕、四塊煎餅、兩碗豆漿。”

“好勒！”

兩人吃飽喝足后，薛芷虞只覺得自己渾身有勁，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旁邊的小秋問道：“你知道哪兒有專門燒制陶瓷的地方嗎？”

“除了皇家專用的御制窯是不對外的，德雲窯則是除了御制窯最出名的燒瓷廠，在西城門附近，從昭元街去也有一段距離，小姐你要過去嗎？”

“嗯，我想購買一批陶瓷盤和碗，放在新店裏備用。”

“那我們現在雇馬車還是坐府里的馬車去？”

薛芷虞想也不想的拒絕道：“此事還是不要過於張揚，我們還是雇馬車吧。”

就在兩人商議好后，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郡主！真的是你啊！”

婉婉邊喊邊朝薛芷虞揮着手，一邊在挑選頭飾的女子紛紛看了過來，看到她這般動作，眼裏滿是嫌棄和絲絲鄙夷。

果真是蠻人，如此不懂禮數。

白諾蘭撇了她一眼，看的婉婉只好訕訕的收起手，很是局促的改成微微彎膝福身。

“見過郡主大人。”

白諾蘭也福身開口道，碧綠色的眼眸里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探究。

薛芷虞微微抬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你們可是用過早點了？”

“用過了，多謝郡主關心，郡主這是要去哪嗎？”

“去一趟德雲窯，白小姐來炎國沒多久，理應要帶你們逛一逛這炎國的大好風景，但可惜這幾日都有點忙，實在是對不住貴妃娘娘的交代。”

婉婉在一邊實在是憋不住了，開口道：“沒事沒事，反正我們也會自己到處逛，郡主你可以帶上我們一起去那什麼德雲窯嗎？”

白諾蘭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雖然她也是想跟着去，但怎麼能這麼說出來。

婉婉沒有白諾蘭想的那麼多，她只是單純的想讓這位郡主帶她們出去逛逛。

“可以，不過我得先雇輛馬車。”

“其實我們也有馬車，在友來客棧後邊空地上，若是郡主不嫌棄，可以與我們共乘一輛。”

“也好，說來倒是我沾了白小姐的光，不然讓小秋這丫頭去雇，也不知道得等多久。”

小秋聽到小姐突然提到她，小臉蛋一下子紅了起來，忍不住開口道：“小姐你又笑話我！”

“哈哈哈哈，還不許別人說實話了？”

白諾蘭看着主僕兩的相處模式，眼裏不由得帶上些許笑意，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明亮的眸子瞬間暗淡了不少。

不過，她一定會弄清楚這位郡主和教主之間的關係。

幾人到了友來客棧后，上了白諾蘭的馬車，薛芷虞忍不住感嘆，這馬車的裝飾滿滿的異域風情，低調中又透露出奢華。

茶桌上的杯具都是乳白色的琉璃製成，茶色的絲綢帘子被一條玉石鏈子系在了一旁。

在她們坐穩馬車不久，一股說不上來的香味瀰漫著整個馬車，有種清雅的茶香味但又有夾雜着似果香的味道。

薛芷虞看到在茶桌上那束安靜盛開的花，朱紅的顏色如同女子的口脂般令人移不開眼，這花長得很是奇怪，沒有葉片，只有那多重的花瓣一層層的綻放着。

“這是曼陀羅花，也是我們的教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白諾蘭開口解釋道，說完她便不再言語，視線看向了窗外的商鋪。

“這花的味道真複雜，不像是普通的花，只有單一的香味，茶香味和果香味在它身上卻一點都不突兀。”

婉婉一聽，滿是傲嬌的開口道：“那是，這可是我們教主親自栽培的，獨一無二的，在別處可瞧不見。”

“這名字也是你們教主想的嗎？”

“嗯，一開始我們發現這花種的時候，它還沒有名字，所以教主給起了個名字，我們都覺得挺好聽的，便記了下來。”

或許是聊天氛圍不錯，薛芷虞把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那你們教里人不少吧？”

婉婉下意識看向白諾蘭，見對方並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繼續開口道：“我們教人數的確不少，教主座下有四大護座神，諾蘭是其一，而我只是諾蘭的侍女之一。”

除了這些，婉婉還大概說了一下教中的情況，薛芷虞越聽越心驚，但同時對還未露面的另外三個護座神有幾分好奇。

看來曼陀羅教里卧龍藏虎，畢竟是連西域皇室也有所忌憚的存在，甚至可以說是壓制着皇室。

馬車很快到了郊外，在過不遠便是西城門，西城門一出就是漓城。

一路上偶爾看到幾戶人家外出耕種，戴着一頂草帽，面朝黃土背朝天，雖然很是辛苦，但他們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薛芷虞暗暗想着，看來這皇帝對自己百姓是真的好，若是像史書上的那些個暴君，百姓恐怕是滿臉愁雲。

馬車停在德雲窯門前，幾人下了馬車后，窯廠足足有三層樓高，抬頭一看像是方方正正的高塔，時不時有人在忙活着裝窯。

薛芷虞走上去朝其中一個人開口問道：“你們窯廠的廠長在嗎？”

中年男人停下手裏的活，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見只是個小丫頭，免不了多了分敷衍：“我們老闆很忙，這裏不是你們女子該來的地方，快走快走，”邊說邊要趕人走。

薛芷虞眉頭一皺，對於他話里明顯的歧視，很是不喜，掃了眼另外幾個圍過來的男子，不緊不慢道：“我來是跟你們老闆談生意的，反正這筆生意，對你們老闆來說絕對穩賺不賠，你們可得想好了。”

一開始說話的男人突然有點猶豫，隨後他旁邊的夥伴拉着他走到一邊，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傻了，那可是康樂郡主，別真的徹底得罪貴人而不自知，到時你就慘了。”

男人朝薛芷虞那邊看了看，隨後撓了撓頭，語氣里滿是着急：“我又不知康樂郡主長啥樣，那我要上去叫老闆下來嗎？”

“這不是廢話嗎，趕緊去啊！”夥伴邊說邊推了他一把。

中年男人連連哦了幾聲，繞到後邊的主屋，敲了敲門，語氣里頓時充滿恭敬道：“老闆，康樂郡主說是想與您談筆生意，您看.....您要去見她嗎？”

“哦？既然郡主要見我，那當然得見上一面，把人帶到堂屋去，可別怠慢了。”

“好的。”

北天站在旁邊，臉上閃過一似昏惑，這郡主的想法果然不能與一般女子相提並論。

秦昱銘把茶盞放下后，慵懶的往後一靠，纖長的玉指有節奏的敲着桌面，微微垂下眼眸，眼底的情緒不斷翻滾着。

不知為何，心裏彷彿有答案呼之欲出，他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

一時間，誰也沒再開口說話，直到秦昱銘平復了自己的心情，站起身道：“走吧，別讓郡主等久了。”

北天點了點頭，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臉上很是沉重，他從小跟在主子身邊，除了那位教主，基本沒人能讓主子露出如此神情，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堂屋裏，四人喝着手裏的大麥茶，白諾蘭看着絲毫不緊張的薛芷虞，開口問道：“郡主這麼有把握嗎？”

“我很有信心，畢竟這筆生意，雙方都不會吃虧。”

白諾蘭見此也不好多問，但心裏對於她的經商頭腦則是佩服。

“郡主，好久不見。”

一聽這聲音，薛芷虞不淡定了，差點沒被茶水嗆到。

這聲音不是秦昱銘那廝，還能是誰？

“哈哈，秦老闆是你啊，想不到這窯廠也是你的，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白諾蘭在看到來人是，瞳孔不由得縮了縮。

竟然是他？！

秦昱銘自然也看到了薛芷虞邊上的白諾蘭，但視線僅僅只是多停留了一下，隨後再次看向薛芷虞戲謔道：“郡主這麼想了解秦某的一切嗎，秦某真的是受寵若驚。”

薛芷虞發現自己真的沒法和他溝通了，她明明就不是那個意思，怎麼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

“我這次來和秦老闆談生意的，希望你可以給我們做瓷器，但必須是按照我的要求來，到時我會給你圖紙。”

秦昱銘也收起戲謔的神情，隨便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我有什麼好處？或者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

“因為我給你的圖紙將會是獨一無二的，你們到時印上屬於你們的標籤，然後可以將這些印有標籤的瓷器賣出去，這樣一來不僅能更加打響你們的名號，而且還能多賺一筆，這夠划算了吧。”

秦昱銘聽完她說的話之後，便大概知道了七八層的意思。

“不過，你說的標籤是什麼東西？”

薛芷虞在腦海里盡量想些比較容易理解的詞解釋道：“就是能代表你們窯廠身份的證明，就像官窯會印上自己的章一樣，然後你們可以藉此生產一條獨屬於自己的瓷器，反正你們的名聲在那擺着，也不用擔心虧錢的問題。”

這話如醍醐灌頂一般，讓秦昱銘動了幾分心，不動聲色道：“既然如此，郡主打算怎麼合作法？”

“我把圖紙給你們，然後做出來的瓷器要先供給我們使用，不可私自售賣，圖紙也不可隨意售賣給他人，否則你要賠付我合約的十倍費用，至於分成就好算了，我六你四。”

“可以，不過要等到何時我們才能售賣這些瓷器？”

“不急，等開業過段時間，我會寫信通知你。”

“好，想不到又能和郡主合作，實在是秦某之幸。”

秦昱銘嘴角微微上揚，使原本絕美的容貌更加讓人難以忽視，尤其是他此時一身寶藍色的錦衣，襯得他溫潤如玉，翩翩公子一枚。

薛芷虞雖然知道這傢伙長得是真的帥，但到現在還是沒有免疫成功，她只好轉過頭默念十遍美色誤人。

她穩了穩心神繼續開口道：“麻煩秦老闆把紙筆準備好，我們可以現場擬定合同，若有不妥之處也好及時修改。”

“北天，去吧紙筆拿來。”

身後的北天應了聲，轉身走出了堂屋。

白諾蘭看着秦昱銘的眼神晦暗不明，一時間百感交雜。

在等北天的這段時間裏，薛芷虞對於秦昱銘這窯廠老闆的身份，多少還是有點吃驚，畢竟這和葯坊不一樣，屬於跨行業了。

“秦老闆怎麼會想到開窯廠？”

“子承父業，原本我也打算守着葯坊，誰知道父親去世的那麼急，所以我得接受管理這窯廠，沒辦法啊。”

薛芷虞突然有種想打人的衝動，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

北天很快走回堂屋，把手裏的紙張的筆墨和紅印擺好在桌上：“郡主，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辛苦你了。”

薛芷虞拿起毛筆把腦海里已經成型的合約寫了上去，可謂是一鼓作氣。

秦昱銘走過來看着她清秀的字跡，尤其是她裏面的內容，他越看越覺得了不得。

雖然剛剛聽她說已經覺得很不錯了，但等真正寫下來的時候，更是佩服她的遠見和智慧。

“好了，一式兩份，秦老闆看過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就按印吧，”薛芷虞吹了吹兩張紙上還未乾透的墨水，隨後把兩張都放在了他面前。

秦昱銘拿起其中一張，大約掃了眼，笑着開口道：“郡主寫的這份合約很清楚明了，秦某並沒有覺得不妥。”

“那就按印吧。”

兩人按印后，各拿起一份收起來，秦昱銘開口道：“那郡主可否給秦某看一下你說的圖紙？”

薛芷虞想了想，她還在考慮要給他畫哪一種款式的瓷器，西式的也畫一些，還有一些新款的中式瓷器也得畫一些。

她拿起毛筆畫了起來，但因為這裏沒有水彩可用，她只能用毛筆標註顏色出來。

好歹以前也是跟着爺爺學過畫畫，爺爺作為央美的教授，畫瓷器什麼的不在話下。

她很快畫出了幾個新款的中式菜碟和西式的糕點碟。

幾人不走得圍了過來，看着薛芷虞奇怪的畫法，臉上都掛滿了不可思議。

但很快，他們臉上的不可思議慢慢換變成驚訝。

“好了....你們.....這是怎麼了嗎？”

薛芷虞放下毛筆后，揉着手腕邊抬頭，打算看看秦昱銘的反應，結果卻看到一個個人湊的那麼近，盯着她畫出來的瓷器，眼裏的亮光讓她懷疑，下一秒這張紙就要被她們的眼神灼燒乾凈。

“哇，郡主你畫的好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畫法，要是真的做出來一定會更好看的。”

婉婉盯着紙上的畫，打心眼裏的喜歡，恨不得把這張紙帶走。

“小姐，我覺得要是把你畫出來的瓷器做出來，一定很受歡迎的，畢竟這種款式我也是頭一次見。”

小秋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什麼時候學會了畫畫，但想必是有大師指點吧，畢竟小姐的醫術也是大師教的。

秦昱銘認同的點了點頭：“的確，想不到郡主還能作一手好畫，不過郡主可以多畫幾個樣式嗎，秦某會讓人先做幾個出來送到郡主府上，若郡主覺得可以，那便可以大批量的生產。”

“行，那就這麼辦吧。”

商議好后，她又畫了幾個樣式，兩人聊了一會，薛芷虞覺得既然已經商定了，就沒必要待下去了，提出要離開。

“郡主不來看看窯廠的環境？”

“不了，我我還有其他事要忙，下次先吧。”

她得把招來的店員進行一個培訓，除此之外，她還得把君弦叫出來替她幹活，畢竟掌柜一職還空着，順便還能看看，他除了武功不錯，其他方面又當如何。

秦昱銘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幾人上了馬車，直到馬車離開視線很遠，直到看不見，才轉身回到窯廠。

北天覺得主子談完這筆生意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這才躊躇着開口道：“主子，剛剛郡主旁邊那位不就是那位教主的四大護座神之一的白諾蘭嗎？她怎麼會在炎國？而且她.....”

“畢竟教中不可無教主，他們着急也是正常的，再說了，若是還找不到那位教主，西域遲早要大亂。”

秦昱銘停住腳步，看着不遠處的竹林，似乎是在想着什麼。

待他說完后，嘆了口氣便邁開腳步走了，只留下還在思考他剛剛那番話的北天。

“可這跟郡主有何關係？她們不可能是一個人啊。”

北天琢磨了一會，也琢磨不透主子的意思，心裏嘀咕了幾句，快步往主子離開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