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祭奠（上）
關於祭奠舞並沒有過多的記載，也不知是不知情，還是故意為之。
一炷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教習走進來，對於剛剛發生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原以為這個新封的郡主應該會選擇息事寧人，想不到還是個記仇的。
“各位貴女們，請隨我去鶴雲宮。”
鶴雲宮的殿門前飛過兩隻丹頂鶴，從半空中緩緩飛落在附近的濕地上，低頭梳理着自己雪白的羽毛。
一陣微風拂過平靜的湖面，盪起了層層褶皺，那幾條大紅的錦鯉如火焰般讓人難以忽視。
鶴雲宮與其他宮殿一比，顯得很是樸素，青磚綠瓦，門口垂着長長的絲綢帘子。
宮殿內很是寬敞，只有一張茶桌孤零零的放在了角落邊。
教習帶着一眾貴女走了進去，讓她們在正中間站好，隨後開口道：“誰先來跳祭奠舞的開頭？”
“我先來。”
趙晗晗率先開口，略帶傲慢的看了眼其他不敢出聲的貴女，尤其是在看向薛芷虞的時候多停頓了幾秒，眼裏更是充滿挑釁。
薛芷虞對於她的行為，心裏不以為然。
她好歹是活過一世的人，怎麼可能這就被激怒。
趙晗茗在教習的示意下，微微抬起手，猶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雖然動作還有些不自然，但卻沒有出差錯。
教習滿意的點了點頭，她也沒指望這些貴女在一炷香時間裏，可以非常完美的跳出來，能不記差就很好了。
“不錯，動作還是有點不自然，不過回去之後再多加練習就好了，還有誰要來跳？”
見趙晗茗跳完了，其他貴女這才紛紛出來試跳。
“.....郡主，現在還剩你一個人沒跳。”
隨着教習的話剛說完，所有貴女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站在最後一排的薛芷虞。
後者不緊不慢的打了個哈欠，她還以為是要整支舞跳下來呢，結果就跳個開頭。
“嗯，我知道了。”
薛芷虞從後排走上前來，站好后，按照記憶起舞。
風從垂着的帘子外瞧瞧鑽了進來，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輕移蓮步到了宮殿正中間，像是在與風戲耍似的，時而跳躍，時而旋轉着。
雙手自然的結成蝴蝶狀，按在胸口上，緩緩坐倒在地，低着頭似乎在祈禱着什麼，臉上的神情無比莊嚴。
眾人不由得看呆了，包括已經看了無數遍的教習，此時眼裏滿是驚詫之色。
開頭的舞不長，很快便結束了，薛芷虞感覺自己在跳舞的時候，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靜的能聽到風在她耳邊吹過的聲音，水中魚兒的交談。
她睜開那雙如水霧般的桃花眼，纖長的睫毛還微微輕顫着。
“好，真的是太棒了！”
在薛芷虞跳完后，教習心裏已經有了個決定，跟其他貴女一比，她相信這位郡主定是聖女的不二人選，只是一個開頭就讓她覺得無比驚艷，更不用說整支舞跳下來。
她敢保證，這絕對是歷年來，除了那位教主，第二個能跳的如此完美的人。
“我不服！她肯定是提前在家練習的，不然第一次怎麼可能跳的這麼好？”
趙曼柔雖然不想承認，但這賤丫頭的確是跳的不錯，她心裏不甘啊，好不容易等來這次機會，她怎麼樣也不會放棄的。
教習聽到她這番質問，心裏有點不悅，瞥了眼趙曼柔，聲音略帶冷淡道：“祭奠舞的小冊子除了每年的祭奠，會拿出來讓被選中的貴女練習，其他時候是不被允許拿出來的，你這麼說是在質疑陛下有所偏袒嗎？”
“不...不，我怎麼敢質疑陛下，可這....位郡主為何能在第一次看，就跳的這般，怎麼說也不像是初次跳，反而像是已經跳過很多次。”
趙曼柔被教習最後那句話，嚇得差點身子一軟，就要跪倒下去，但還是醒着頭皮說出了心底的疑問。
“既然趙三小姐有這個疑問，不妨來問問我這個當事人？”
趙曼柔看着薛芷虞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心中警鈴大作，這賤丫頭又想作甚。
教習其實也挺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便站在一邊默不作聲。
“那是因為我有天賦啊，其實我也想低調的，但奈何被趙三小姐發現了。”
說完還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看的其他幾個貴女很想不顧禮儀的翻白眼。
趙曼柔被她這麼不要臉的回答，咬緊后槽牙愣是憋不出一個字。
教習也被這番自戀的話給驚到了，強忍下心裏想笑的衝動，輕咳幾聲道：“辛苦各位貴女了，請你們先回去吧。”
在看完薛芷虞跳完后，在場的貴女也知道自己沒戲了，聽教習這麼說，紛紛福身離開了鶴雲宮。
趙家兩姐妹臨走前，暗暗瞪了薛芷虞幾眼，心裏對於她的恨意更重了。
薛玉梅雖心裏也同樣不好受，但臉上仍是溫柔端莊的神態，朝教習點了點頭，也走了出去。
現在，只剩下薛芷虞和教習兩人。
教習這下忍不住了，用綉帕捂着嘴輕笑出聲。
“郡主你就不怕得罪那趙小姐嗎，不僅在練舞時就大放光彩，剛剛還故意激怒她，實在是有趣啊。”
薛芷虞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反正早就得罪了她，現在只是得罪的更徹底罷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讓她們老是纏着我，比那蒼蠅還擾人清凈。”
“你啊，小心禍從口出。”
教習對於薛芷虞真的是又無奈又喜愛，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
“教習，聽你口音也不完全像是京城人士啊，倒是像南方人。”
“嗯，我祖籍是青城，郡主可有聽說過青城周家？”
薛芷虞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青城周家是出了名的舞蹈大家，出了好幾位非凡的舞娘，歷史上有名舞娘周妙鯉便是來自周家，這位舞娘可謂是名動天下，追求她的人上到王侯貴族，下到商賈世家，可她最後卻選擇嫁給了一名書生，教習難道你也是周家的人？”
“沒錯，我是周家的二姑娘，郡主可喚我碧霞。”
“那恭敬不如從命，碧霞姐你也不用喚我郡主了，叫我芷虞就好。”
周碧霞點點頭，看來這個郡主跟傳聞中真的不是一個人，果然傳聞不能全信。
“芷虞妹妹，你接下來這幾天，在同樣的時間直接到鶴雲宮練舞就好，若有看不懂的可以問我，等五天後的祭奠儀式，我會親自去接你。”
“好，多謝碧霞姐姐告知。”
待薛芷虞走後，周碧霞也跟着出了鶴雲宮，轉身往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裏，夏瑜正在批着奏章，此時他眉頭緊鎖，盯着手裏的奏章久久不語。
南宮燁坐在一旁，用餘光看了眼夏瑜，放下手裏的茶盞，緩緩開口道：“陛下可還在為南方乾旱一事煩躁？”
“今天朝臣在金鑾殿上不斷提及此事，尤其是以丞相為首的文官，恨不得直接替朕做決定，這幫人不替朕分憂就算了，還在說些不實用的話。”
“臣還是覺得首先要薄賦稅以度旱災，再開放糧倉進行救濟，這才是首要的。”
“這法子有可取之處，但也有弊端，官員之間是否會存在陽奉陰違的做法，朕遠在京城，無法親自到場，所以朕想派幾個心腹去到南方，當朕的眼睛去看着那幫人。”
說到這，夏瑜眼眸里迸發出絲絲冷意，不怒自威的模樣不禁讓人心生懼意。
南宮燁手指輕叩桌面，不發一語。
就在這時，黃公公敲了下門，在外邊開口道：“皇上，周姑娘來了。”
“嗯，讓她進來吧。”
“是，周姑娘請，”黃公公這才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周碧霞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朝上座的皇帝福身道：“參見陛下，關於陛下交代奴婢選聖女一事，已有了人選。”
夏瑜這下來了興趣了，放下奏章問道：“哦？那是哪家的貴女竟能入周姑娘眼？”
“那人正是康樂郡主。”
話音剛落，夏瑜臉上的毫不掩飾的不可思議，但很快恢復回冷靜的神態。
想不到這個康樂郡主，真的是每一次都能帶給她驚喜，就像是一個裝有無數寶藏的寶箱。
南宮燁倒沒有多大的反應，他早就知道這位郡主，並沒有他們看上去那麼簡單，不管是她的思維還是行為舉止，與一般的閨中女子很是不同。
看來，可以找個借口去見見這位郡主了。
想到自己每次見到她，她都會一副炸毛的樣子，就像受驚的貓兒似的，真是有趣。
南宮燁拿起茶盞，遮住了嘴角的那抹愉悅，低垂下眼瞼細細品味着這新茶。
接下來的幾天，皇宮的馬車都會準時來接薛芷虞。
很快，就來到了祭奠儀式這天，周碧霞果真和馬車一起來到丞相府。
“碧霞姐姐安好。”
薛芷虞走上前朝周碧霞打招呼，自己在小秋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周碧霞看着薛芷虞一點不着急的模樣，自己都要替她焦慮了。
“不用緊張，待會進了宮先把裝束換好，妝容我會親自給你畫上的，至於舞蹈，你就像平時教習那樣就好。”
周碧霞邊說邊握緊她的手，一臉鼓舞的模樣。
薛芷虞是真的不緊張，反而還挺興奮的，但看周碧霞安撫自己的樣子，心裏暖暖的，乖巧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畢竟是一年一度的祭奠儀式，皇宮上下全都忙碌了起來，宮人們手忙腳亂的佈置着祭壇，來回跑動着。
薛芷虞沒來得及多打量，被周碧霞拉着走到了鶴雲宮隔壁的曲水閣。
曲水閣和鶴雲宮比，又是另一番模樣。
裝橫無不透露着奢華，但這奢華中又帶有了幾分莊嚴，頂上吊著盞琉璃吊燈，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格外耀眼，茶具都是清一色的翡翠製成，正中間的桌子竟然是漢白玉所造，金色的蘭花紋在白玉之間妖艷的綻放着。
周碧霞拉着她進了旁邊的寢室，床上正擺放着她準備要穿的衣裳。
“你快些把衣裳換好，離巳時只剩下一盞茶時間了。”
待周碧霞出去后，薛芷虞看着床上隆重的衣裳，不得不說這布料還有做工，放到現代絕對是價值千金啊。
她把身上的衣裳退了下來，拿起準備好的換了上去。
“碧霞姐姐，我換好了。”
周碧霞在門口等着，聽到薛芷虞這麼說，才敢推門走了進去，眼裏閃過些許驚艷，原以為她很難駕馭這種大紅色，誰知道穿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違和。
“我給你上妝吧。”
薛芷虞點點頭，這才看到梳妝枱上的鏡子，並不是她一直看到的銅鏡，而是琉璃鏡。
周碧霞拿起胭脂水粉開始給她上妝，因為她底子好，無需過多的遮蓋，免得喧賓奪主。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了。”
薛芷虞看着鏡中的自己，雙目猶如一泓清水，美目盼兮間，自有一番清雅脫俗的氣質，讓人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瀆，正所謂是玉面芙蓉、明眸生輝，淡紅色的唇瓣。
那一襲大紅的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更襯得她肌膚如雪，頭圍的花座上綴嵌着血色的瑪瑙，兩側鏤空的蝴蝶裝飾接連着流穗，下接着各色松石珠子穿編成的網簾。
“幸好你不入宮，不然這後宮三千佳麗看到你，都會黯然失色。”
“碧霞姐姐你就莫要打趣我了，我只是蒲柳之姿，哪能和後宮娘娘們相比。”
“對了，你要再去鶴雲宮教一下嗎？”周碧霞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已經記熟了，碧霞姐姐你知道祭奠開始后，我需要做什麼嗎？”
“你也不需要做其他，待欽天監宣佈讓身後登台，你上去聽着音樂跳就好了。”
那倒還好，她還以為會很多繁瑣事。
......
“周教習、康樂郡主，請麻煩移步到祭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