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已深。
大學宿舍區,簡樸至極的6層小出租屋,泛黃的牆壁上貼着幾張已經過時的遊戲海報。
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白漆藍邊的大衣櫃佔據了屋子內幾乎所有的空間。
唐軒坐在書桌前,打開已經陪伴了自己兩年有餘的筆記本電腦,在點開一個標題為“大學願望”的文檔后,他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
這已是進入大三的第一周,有些願望恐怕是再難以實現了。
唐軒揉着頭,關掉了文檔,對着屏幕有些發獃。
文檔里的內容經過無法計數次的編輯,早已在他的心中爛熟於心,大部分都是平平無奇的願望。
認真完成學業,贏取獎學金一次。
兼職賺錢,假期去西藏旅遊一次。
……
向一直暗戀的趙雪告白。
……
告白!
趙雪……
唐軒手指一顫,滾動鼠標滾輪的食指停了下來。
趙雪,高中時坐在自己同桌的那個女孩,留着一頭黑色的長發。
時至今日,每當唐軒閉上眼睛,似乎都還能聞到風吹過她發梢時帶來的陣陣幽香。
他暗戀了趙雪兩年,幾乎整整一個高中時代。
雖然拚命的學習考上了和她同樣的大學,但兩人間卻有着不可逾越的溝壑。
入校一年不到,趙雪便在家裏的安排下,以交換生的身份,前往了鷹國劍橋大學學習工商管理。而其後她不經意間展現的家世,不出意外的話,她畢業就會回去繼承家族龐大的財產,成為上流社會人士。
唐軒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有些惆悵的在企鵝賬號中點開趙雪的頭像。
以前他一直沒有勇氣來做這看似自不量力的告白,但現在……
就當是對過去的幾年不留遺憾吧。
“小雪,我是唐軒,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你同桌的那個男生,其實,我從高中就喜歡上你了。”
指尖跳動,幾經刪減,去掉了長篇大論的抒情,唐軒最終只留下了這麼簡短的一句話。
按動發送,丟掉手機,他釋然的躺在了床上:“我真是瘋了。”苦笑。
滴滴滴!
企鵝的回復聲在寂靜的屋內響起,唐軒抬起手中震動的手機:“你在哪?給我具體地址,我馬上找你!”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拍了拍臉蛋,再次抬起手機確認不是自己看錯,唐軒猛地從頹然中驚醒,快速在手機中輸入:“我在學校,西區出租屋,7棟2單元101。”
“太好了,我就在附近。”
“我現在去找你。”
“唐軒,我要見你……很急!”
接連不斷的消息彈窗,唐軒有些呆住了。瞬間驚醒后,隨之湧起的驚喜之餘,還有些許的手足無措。
“這……”
不算漫長的數分鐘等待。
滴滴滴!
“我到了。”信息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
唐軒打開門。
淺色外套上點綴着紅色,黑色的長發,以及,蒼白到有些不健康的臉。
真的是趙雪!
她喝多了?
如同醉酒後的腳步虛浮,趙雪踉蹌着進門走到了唐軒書桌旁的床前。仰面躺下,解起上衣前的扣子,動作緩慢但又顯得幾分急迫。
唐軒咽了口口水:“啊,這,等等……”
只是他後面的話還沒脫口,血腥味便打消了唐軒心中所有的旖旎。
外套下面是被瘀血浸染的針織衫!
唐軒沖了過去,趙雪顫抖着嘴唇,驚恐的眼神下充滿了求助之意。
唐軒慌亂中從桌上摸到一把小剪刀,幫趙雪剪開了她的針織衫,以及貼身衣物。
無數猙獰的刀傷幾乎遍佈了這個可憐女孩肌膚的每一處角落,翻卷的肌肉下,鮮血不受控制的湧出。然而真正可怕的,是靠近其心肺處,飽滿胸膛間的一處直達後背的貫穿傷。
這,是致命傷!
趙雪費力抬起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面龐,嘴唇蠕動:“唐軒,救我……求求你,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沒想到你能給我發消息,這附近,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唐軒無能為力的顫着手,任憑趙雪的血順着指尖滴下。
猛然間,他彷彿想起了什麼,急忙掏出了兜里的手機。
“先叫救護車,然後,得報警。”唐軒握住手機的手顫抖着,沾了血跡的手指,卻是怎麼也打不開手機上的指紋解鎖。
這個時候,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唐軒低頭,是趙雪。
“不!”她低聲哀求道,“不能報警,也不能叫救護車。”
“小雪,你瘋了?你會死的!”
趙雪掙扎着,死命握住唐軒意圖掙扎開來的手:“不,你不懂,我在玩一個遊戲,如果違反遊戲規則,報警……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她開始胡言亂語,又彷彿迴光返照,突如其來的一股力氣,打飛了唐軒的手機。
“小雪,別怕,你說的他們,是不是犯罪集團?這裏是學校,很安全,我們現在報警,一定會沒事的。”
唐軒無法想像,像趙雪這樣高貴的女孩子,竟會遇到這樣可怕的遭遇。
趙雪右手顫抖着從身後掏出一張卡片,那是一張刻着基因雙螺旋結構圖案的,不知名金屬質感的卡片。
“兌換……”然而,話沒說完,趙雪的眼睛突兀的瞪大,目光灼灼的直視向唐軒身後,“不,這不可能!”她的聲音突然嘶啞起來,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鉗住了喉嚨一般。
一句話落,唐軒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他猛地回頭,身後什麼都沒有,本就不大的房間所有陳設一如之前的模樣:“小雪,別怕,什麼都沒有。”
只是當唐軒再次回過頭來,他看到的是趙雪彌散的瞳孔。
她緊緊靠在唐軒的懷裏:“唐軒,我好冷,真的……好……冷……”聲音漸漸低沉。
唐軒緊緊抱住她,試圖溫暖她一動不動越來越涼的身體。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慢慢的,唐軒感覺自己像是抱着一塊冰塊。
唐軒渾身驚顫,她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的這個深夜,自己暗戀多年的女孩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唐軒大腦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趙雪的屍體已經僵硬。
他跌倒在地,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摔碎的手機屏幕沾滿了血跡。
顫抖的按動報警電話,就在鈴聲即將響起的瞬間,唐軒感受到了自己的背後,彷彿有人在用頭髮在撩着自己的脖子。
隨後他失去了意識。
在意識彌離之際,他聽到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交談的聲音。
女:“哎呀,這女魔頭可真麻煩。那傢伙又不是玩家,這可怎麼辦?”
男:“交給後勤部吧,還好需要抹消的記憶片段不多,最多我們賺的少點。”
女:“那可不行,鬼知道後勤部那幫‘吸血鬼’會開什麼價,一旦他們插手,我們這趟任務的獎勵可就大打折扣了,別忘了下一場遊戲你要面對的是什麼。對了,我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
男:“這不合適!”
女:“安啦。我們的時間不多,這次任務的獎勵至關重要。人都是善忘的,我封住了他的潛意識,三年內他不會進入遊戲,用三年時間淡化此事絕對保險。”
男:“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了,隊長,人都是善忘的!要是到那時候這傢伙還做一些不知死活的事情,那麼成為玩家也是他的宿命。”女人的聲音不耐煩道。
男人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幾經猶豫,最後脫口的僅剩一口嘆息。
“唉……”隨後,一切回歸寂靜。
……
……完……
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