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 回大王山
可是不一會兒,君衡尾指稍動,那點微弱的感應就重新出現,他輕嗬一聲,想不到,她命還真大,可轉眼間又消失了。
伯朹這會跟了上來,他生長於琉璃島,島上的靈獸只他一個,偶爾有飛禽魚怪路過,也是稍作停留。這片密林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精怪,哪裏有他們靈獸身上的半點靈氣,伯朹大人表示鄙視。
“發現什麼了?”君衡眼中晦暗莫名,盯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天邊,其實不在意他會回答什麼。
“一條死得透透的小蛇妖,噢,還有那位妖王。”伯朹說。
“嗯。”君衡垂眸,不作其他反應。
伯朹:就這?就這?
還沒來得及思考,君衡已經動身往前方的密林走去,一步一步甚是閑暇,伯朹不明所以,但還是按捺下心中的疑問,跟了上去。
艾老守在洞口,手中翻覆著複雜的印記,一道又一道地打在面前的結界上,面色輕鬆,可是心中凝重異常。錢梓梓已是全部心神投注在面前的鼎爐之上,源源不斷地輸出着靈力,若是此時有人圖謀不軌,她必然是遭受不住尋常一擊。
“想不到,我這老頭子還有這求人的一天,嘿嘿嘿嘿,不過為了這個神符,也是不虧。”艾老停下手中的動作,洞口繁密的枝椏隱約透進些許光來,灑在錢梓梓鬢邊的碎發,夾着晶瑩的霧氣粘膩起來,像是要窺探出什麼秘密來。
不過須臾,爐中靈氣四溢,本來橙紅的烈火開始冒出藍色的暈影來,錢梓梓全部心神傾注其上,內里隱隱虧空,不容錢梓梓分出半點放棄的想法,就有柔和的靈力遊走於經脈之中,安撫暴動的氣血。
“凝神靜氣,引氣入體……”艾老傳音過來,這字分開來是簡單,連起來就晦澀了,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壓,壓進錢梓梓的腦子裏,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運轉周天,成為天然的吸氣機。
艾長青親力親為上着這師徒第一課,天下煉修,首當其衝就在於學習如何保證在煉製過程中,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有仙者自身靈力強盛,有仙者靈寶加持,差一些就是,往裏砸靈源,再輔以靈氣控制氣候,硬件不行軟件補上。
錢梓梓這一趟,可不是尋常方式可以消解的,只能曲線救國,這神符煉得刁鑽,靈寶靈石不能用,她又不是大能,只能教她心法,像鼓風機一般,將靈氣現吸現用。
這具身體雖魂魄不全,但因此比之常人,少七情六慾所致的混沌之氣,再加上天生仙體,無疑是打造這靈符的最佳人選,縱是他艾長青造詣非凡,也不能勉強為之,直至此次遇上這麼個機會,不容放過。
若是成了,就是二人順手推舟,達成所願,若是失敗,也不過是因果輪迴,天意難違。但願這新鮮出爐的黃境不要掉鏈子了才是。
艾長青活了許久,這天地強者從不是處處悲憫,堆砌功德大道而來,而是不畏常情,不違常理,不為常利……說白了,趨利避害之間,擇優木棲,取良緣濟,那為何眾生芸芸,強者卻如斯,道是天賦、氣運與人為。
艾長青如是想,所幸這丫頭天資不錯,學得飛快,否則就死了。
錢梓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錢梓梓本是煎熬,靈氣不僅僅是從丹田傾斜,更是感覺全身細胞的精氣都被搜颳得一乾二淨,酸酸澀澀之餘,還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難受極了。加上這種越級搞事逆天築寶的行為,讓她的靈魂受到了世界法則的擠壓和撕扯,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有些狼狽。
雖然,艾老這不容拒絕的教學舒緩了這痛苦的過程,但整個人就像一隻過濾器一樣,這靈氣還沒捂熱,又汩汩流竄的感覺,真就面無表情地麻木不仁。
看看,都把孩子整胡言亂語了。
錢小小一個統身,真就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這麼點小困難,難不倒這女魔頭,但這感情(求生欲)上來了也攔不住,也只能暗戳戳地丟了幾劑精神強力劑,讓她舒服點。
這私活不能光明正大地開掛啊,只能默默做個艱苦打工人。三天不眠不休地當個過濾器,錢梓梓覺得整個人靈魂都被拆解重組了,意識混沌間,她似乎看到面前的爐子裏囂張地伸出半透明的觸手來,要把它拽進深淵中去。
“好生霸道。”她昏過去之時,只聽到艾老一聲冷哼,召出一金燦燦的鏤空球形空心瓮,將那張古樸的神符放進去,符紙周身微小的雷線陣陣,似是不甘又無奈,那觸手終究是沒能如願。
怎麼說也是他的便宜小徒兒,豈能輕易被獻祭成符靈?這段因果哪能如此就了結的。森林上空剛要凝聚的雷雲也因此鬆散,一張神符的降世,直接被艾老瞞了下來。
風再動時,山洞間已經空空如也,艾老拎着昏睡中的錢梓梓飛掠遠去,身後的森林迷霧重重,也攀不上二人一絲衣袂。
至於蕭翦?既已經失了鍾白二人的蹤跡,早就離了去。
噢,君衡和伯朹,在錢梓梓渾渾噩噩那兩天,已經遠走他處了,為什麼?伯朹說他也不曉得,魔頭的脾性你別猜。
他說,總會再見的。
風呼呼打得錢梓梓的小臉蛋生疼,她微微睜開雙眸,耳邊風聲獵獵,黑亮的長發此時失去了所有美感,爭先恐後纏繞着整個頭顱,不用想也知道,女鬼都沒她狼狽。
“師父師父,您手累不累?要不徒兒自個兒飛?”錢梓梓好不容易捋好滿頭亂糟糟的烏髮,二人腳踩廣袤山嶽,頭頂浩瀚星宇,艾老倒是足御雷雲,仙風道骨,錢梓梓則是被半拎在空中,粗布麻衣,蓬頭垢面。
“不必,就你那速度,何時才趕得回大王山。”師父嫌棄,錢某閉嘴。
“大王山?師父咱們師門這名字起得……也太有氣勢了。”錢梓梓腦子這會才轉起來,她已離開天界半月有餘,還剩一月時間,跟着便宜師父去那所謂的師門逛逛,時間倒也寬裕。
錢梓梓腳步虛浮地落在山門外,揉揉酸澀的脖子,抬眼望去,裝潢不似天門那般莊重威嚴,反而似師父這人一般,平凡中透露着難以忽視的古樸大氣,好像不該如此,又該如此,和大王山這名字倒是有些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