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三帝姬
錢梓梓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雙秋水漣漣的眼睛，眼神里裝滿了擔憂。“么么，你沒事吧。”么么？聽起來就是最小的那位。
錢梓梓還接收不到記憶傳送，不敢輕舉妄動。一魂一魄尚存，只能維持生存活動的靈氣，說話就崩了，苟住。這天宮就是不一樣啊，隨便一位都生得鍾靈毓秀，這位姐姐我可以。
“下次可不許偷跑出去了，明知母后不喜你，又何必讓她抓住把柄罰你。挨了一記紫雷鞭，半天才醒也是輕的。”面前這位美人忙活着，掀起錢梓梓的被子，扶着她到桌前，嘴巴上又喋喋不休道。
錢梓梓做乖巧狀，黝黑的眼珠子隨着美人姐姐的動作而轉動，心裏盤想着，生下來就神魂缺失的神仙，不是懷胎時母體魂靈受損，就是初降生時被人施法抽魂，此間水略深。
“喝水，么么。”錢梓梓聞言，接過了美人姐姐給她倒的水，只見她面對着坐下，又從袖中拿出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蘆。“姐姐此次下界，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頗多，這糖葫蘆雖不及天宮珍饈美味，但酸甜可口勝在清新，快嘗嘗。”美人姐姐遞給“么么”，一臉期待。
錢梓梓接過，小心翼翼咬了一顆，眼睛亮了一亮，卻並不說話。臉上扯開一個弧度，算是回應了美人姐姐的詢問。她見狀笑了起來，錢梓梓正思慮怎麼打發這美人姐姐，門外就走進一位小仙娥，原是天後喊走了她。
錢梓梓見人走遠，利落地關上房門，左右院中清凈，找錢小小早做準備。“錢小小，這位帝姬的記憶呢？”錢梓梓斂下心神，等着它上線。
沒有它的聲音，可是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紛紛襲來，着實讓錢梓梓頭暈目眩了好一會兒。十三帝姬，天帝排行最小的女兒，生母不詳，一出生就神魂不全，不能修鍊不會說話，天帝雖不喜她，總歸是自己的血脈，將她置於這偏僻的離水宮中。怕是眼不見為凈，這離水宮置在這天界最後一重，天帝還能想起來，怕也難為他了。前面十二帝姬都有天帝賜名授字，唯獨十三見不得光，平日裏只有三姐姐祁瑤帝姬與她最好，至於多少真心，幾分假意又難尋了。
十三帝姬的記憶很少也很模糊，渾渾噩噩至今三萬歲，若不是有着帝姬這一名頭，得以天帝庇佑，以她這小仙修為，早該活不到至今。天後是天帝原配，這十三為帝姬，卻只有二姐鍾瑜帝姬與五姐溱嬛帝姬為她所出，其餘一眾等，少不了天妃與野花野草的功勞。還有一些影影綽綽的片段紛繁雜亂，錢梓梓愣是沒抓住，罷了，慢慢觀察行動吧。
嗤，看來這原身的神魂緣由，怕是躲不過一番牽扯。錢梓梓突然反應過來，按着這處境，一副僅存一絲靈智的仙體，若是貿貿然人前走動，話語伶俐，怕是當即被擒搜魂，錢梓梓雖不是附身，但又不同於靈魂融合，最後怕又是一堆麻煩事。錢小小……錢梓梓磨了磨兩排后槽牙，這賬得再記一筆。
“吱呀”一聲，雕刻着精美鏤空花紋的門輕輕被推開，一位身穿青衣的細眉小仙端着靈果邁步進來，錢梓梓端坐在榻邊，盡心扮演着靈智不全的十三帝姬。青衣小仙白芷小心地將祁瑤帝姬吩咐的丹朱靈果放在桌上，尋了一圈，才發現自家帝姬一如既往地坐在榻邊發獃。身邊有的仙娥說，十三帝姬不得聖寵，這離水宮就和凡間的冷宮差不得幾步了，誰被派來離水宮當差，着實是倒霉了。
白芷一開始也是覺得無望的，可上百年過去了，她倒也過得安生。十三帝姬靈智不全，平日裏不哭不鬧，實在是個安分的主子，不像溱嬛帝姬那般，跋扈無理，在她宮裏服侍的，日子沒見得比她清凈。即使這樣，她也不敢怠慢，她知道，帝姬即便如何，她永遠是帝姬，身份尊貴，不可冒犯。可……這天宮這樣想的人，不多了。
有時候，白芷又覺得帝姬可憐極了，這番懵懂模樣，不識得世間千姿百態，活了上萬年，偏偏這仙體壽命極長，這時光對帝姬來說，定是極為孤獨的。轉念一想，也許帝姬連時間都不識得呢，那倒是算得上一點安慰了，想畢，她默默嘆了一口氣。
白芷走至榻邊，輕輕出聲，怕驚擾了帝姬，“帝姬，方才祁瑤帝姬吩咐奴婢拿些您最喜的靈果過來，說是能補補靈氣，隨奴婢過來嘗嘗吧。”見着帝姬一如既往地沒反應，她小心牽起帝姬的手，引着她到桌邊坐下，又往她手上放了一枚靈果，隨即靜靜等着。
錢梓梓按着記憶中模糊的片段，眼神幽幽飄向手上艷色的朱果，面上繼續不為所動。白芷也不急，見慣了帝姬遲鈍地模樣，知曉她是需要許久時間去感受身體的靈氣渴求。錢梓梓計算着時間，慢吞吞地將它移到嘴邊，輕咬一口，頓時靈氣四溢，汁液流淌在身體裏，舒爽異常。這美人姐姐不賴。
白芷將空空如也的盤子端了出去，心理嘀咕着帝姬怎麼今天胃口這麼大，又想起天後那一記剎不住腳的紫雷鞭，看來帝姬仙體確實是傷得有些嚴重，轉身輕輕關上門，瞄了一眼正經危坐的帝姬，低頭退了出去。
錢梓梓看着門輕輕關上，手撫了撫肚子，這靈氣真充沛啊。錢小小依舊沒有回應，應當是臨時被錢裊裊召回去交代任務。她站起身來，瞧見了雕琢精美的半人大的銅鏡，施施然走了過去。來了大半天，倒是不知道這容貌如何。
錢梓梓一坐下，鏡中便映出一張美人面，錢梓梓眼前一亮，眉眼深邃，鼻子小巧高挺，唇朱齒白，要說祁瑤是四月西湖，那十三帝姬這面貌便是十月楓杏，熱烈又不張揚，仙人姿態一向優美，這顏色雖不算驚天動地，但特色耐看。算了，看這賞心悅目的皮子，原諒錢小小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