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重(3)
日頭正盛,從在宮殿門口下了馬車,再走到皇上的寢殿,足足走了有半個時辰。等到了目的地之後,身上的褙子已經被汗濕。
洛錫向守在外面的嬤嬤說明來意,嬤嬤恭敬地進去請示皇后。不一會兒,皇后在攙扶下走了出來,先看了一眼洛錫,又看了一眼苑林嫂,點頭示好,便將人帶了進去。
整個大殿內充斥着一股藥味,門外分明火熱難耐,屋內卻涼爽非常,平白將人心中的燥郁消磨了許多。
洛錫向皇后講述了苑林嫂耳目不便的事情,皇后倒沒有嫌棄,像這種神醫,大多都是有點隱疾,或者性情古怪的。
苑林嫂走上前去,此刻,活在神話中的北寧皇帝一點氣勢也無,平靜地睡在床上,發出淺淺的鼾聲。苑林嫂探了探皇上的脈眉頭緊鎖,伸手抻開皇上的眼皮和嘴,細細端詳了許久,又撩開衣服,似乎在找什麼。
這好歹是龍體,洛錫雖然知曉苑林嫂是為了查清病症,但看着皇后的臉色有些難看,連忙上前制止苑林嫂,詢問看出什麼沒有。
“皇上似乎是中了毒。”
洛錫點點頭:“早前我與太醫院的醫官查證,也認為是中毒之症,但是始終不清楚是什麼毒,醫書上也毫無記載。”
皇宮的醫書上都毫無記載,想來這毒也不簡單。
“你且將皇上的狀況和日常飲食說與我聽聽。”
好在洛錫日夜服侍,對皇上的癥狀可以說是最為了解:“皇上嗜睡,一日有八個時辰都在昏睡中,醒來之後咯血不止,飲食上只能飲下一些流食,用量極少,比一周歲嬰孩的飯量還要小上許多......為了保證龍體,現在皇上的流食全是我熬制的瓊漿液。”
瓊漿液是洛錫這半年來自己研製的一種營養品,沒想到能用上。在病人難以下咽食物,導致身體功能沒有能量正常運轉甚至危害生命時,可用來替代人體所需的每日吃食,其營養與正常人攝入的能量無異。
苑林嫂又詢問了一些配方,大概都是些五穀粗糧和極珍貴的營養品,倒沒有任何相剋之處。
苑林嫂還是有些欣慰,洛錫沒有因為感情和富足的生活沒有丟掉她的一身醫術。
皇后不懂手語,見兩人不斷地比劃,想來也是在交談,太子妃還時不時地問問自己皇上的癥狀,皇后趕忙走上前去說明,洛錫在一旁充當翻譯的角色。
這時的皇后並不是尊貴的一國之母,只是一個渴求丈夫好起來的妻子。
苑林嫂朝她福身,示意她安心,對於皇上的病,她有七成把握。
洛錫一聽,心中激動萬分。自己和太醫院的人,沒日沒夜的看書卻束手無策。而苑林嫂只是端詳了一番,問了癥狀,便有了救治的法子。她向來知道,苑林嫂在醫術上,幾乎是整個雲空大陸的佼佼者。
洛錫將苑林嫂的話轉達給皇后,只見她瞳孔瞬間放大,整個人的經絡都舒展開來,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太子妃,告訴這位醫者,若是能治好皇上的病,不管是什麼要求,本宮都允她!”
洛錫上前托住皇后的手,穩住她的身形:“母妃放心,師父為人醫者,治病救人不為富貴。她說有七成的把握,必定有七成的把握~”
皇后將目光轉移到苑林嫂身上,太子妃姜寧的身份她知道,不差金銀,不差名利,這位是姜寧的師父,自然也是人中龍鳳,若是要錢要名,實在是輕而易舉。但看這位穿着粗布衣裳,但是舉止得當,氣質從容,不管是行禮還是交談,都不卑不亢,沒有因為她是皇后膽戰心驚,也沒有因為醫術傲然就眼高於頂。
像潺潺春流,暖人心脾。
拜別皇后,洛錫將苑林嫂帶到了太醫院,這裏不管是藥物、器具還是醫書都最為齊全,更何況,還有醫官在這裏。
洛錫主動將自己的位子讓給苑林嫂,自己則坐在一旁的草墊上,為苑林嫂磨墨,時不時兩人用手語溝通幾句。
在南蠻的時候,兩人出診或是坐診,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狀態,因此都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倒是旁邊的眾醫官有些愣神。兩人剛來的時候,太子妃解釋這位是她的師父。
對自己的師父尊重是很正常的事,但眼前這位是太子妃,便是拱手拘禮也是莫大的殊榮。
可是此刻的太子妃側立左右,對正位上的吩咐無不遵從。磨墨、鋪紙,寫方子時也不敢過於探頭,生怕打攪。
太子妃確實是個沒有架子的人,這麼多天他們也有感受。但是眼前這個人,不會說話,穿着普通,正對太子妃指手畫腳,而太子妃完全沒有任何不悅。
苑林嫂將寫好的方子交給洛錫,洛錫謄抄一份交給各位醫官看,然後自己起身去抓藥。
身邊的醫童準備代勞,太子妃搖搖頭,說只有自己抓的師父才會放心。何況這服藥的重量,懂醫術的太子妃也不敢假手於人。
這服方子也是奇怪,其量幾乎寫了三張紙才寫全,中間大部分都是很常見的藥材,其中的藥性相剋相生,一些不好的藥性要用另一味葯克制,一些藥效又需要三四味葯和在一起方能起作用。
光是分析這藥方上的藥材,就要用上好些時辰,便是準確無誤地將這些葯抓出來也要費大力氣。這位初來乍到的人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裏寫出這個方子,其中難免有些疏漏。
中醫官也人手抄一份,準備好好來分析一下這方子的可行性。
苑林嫂沒有多管眾人的驚詫,抬手準備寫第二副方子。
其實,她說有七成把握,是因為這癥狀,自己之前遇到過。只可惜等到她研製出解決方案已為時已晚,但是她堅信自己的藥方可以解決這一問題。
不過,這終究是千金之軀,過於兇險的法子試不得,只能採取中庸之法,等到這幅方子經過試藥、改良、審批,用到皇上身上最快也是明晚上的事情了。
她不會說話,也不喜歡在多人的面前比劃手語,面對一些患者問題時,常常需要姜寧當翻譯,或者寫在紙上讓姜寧代為轉達。她走之後,自己確實適應了好長時間。
姜寧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會在休憩或回家的路上詢問她,她也會一一解答。
今日的方子想來她也是一知半解,晚上大概要纏着自己問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