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第385章

金屬碰撞的聲音從剛開始出現時的悉悉索索,然後迅速響亮到彷彿全世界都在交織迴響。

於是,黃乞兒看到隨着逐漸劇的烈聲響,繼而出現的那許多人影。

那是幾十道身材高大、身着漆黑鎧甲、面覆黑甲的持劍甲士。

甲士們身上的黑色甲衣,甲片若蛇鱗般向下延展疊起,看上去異常冰冷無情,毫無生機。

“死劍士。”

黃乞兒看着甲士們,然後嘆了口氣。

他歪着頭,看着被自己提起的江戶,“你也肯用這些劍士了?我可記得,你曾最厭惡劍池培育死劍士。”

江戶咬了咬牙,默不作聲。

黃乞兒笑了笑,手掌一松,扔下了江戶,然後慢慢迎向了那些持劍甲士,“看吧,你也活成了你最討厭的樣子。”

死劍士,以必死之心熔煉劍意。

一生,只出一劍。

很奇怪。

月光下,這些死劍士身着的甲衣其實並不厚實,然而一步一行間卻發出比重鎧還要響亮的金屬碰撞聲。

“劍池榮耀!”

看着迅速接近自己的黃乞兒,所有的死劍士皆是左掌握拳撞擊在胸口,然後雙手持劍,死寂無聲的開始迅速衝刺。

五色煙花的交織下。

黃乞兒在走向死劍士。

死劍士在奔向黃乞兒。

好一副絢爛的模樣。

…………

橘河中央,樓船之上。

燕王李勛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肉片,放下了手裏一直端着的酒杯。

他環視了一眼殿內,確認江戶已經出去了足有近半個時辰后,終於忍不住輕輕翹起了嘴角。

李勛似乎坐累了,隨即便站起了身子,走出殿內,站在了頂樓的欄板前。

站在欄板前,李勛看着河面上倒映出的五彩花影,似乎陷入了沉思。

“殿下。”片刻之後,裴宿歷安出現在李勛身後,恭謹開口。

“樓船何時靠岸?”李勛身形不動,輕聲問道。

“因為在等宮裏給那四位才子的賞賜,所以還得小半個時辰。”歷安迅速答道。

“真想看看三品小宗師全力廝殺的模樣啊。”李勛嘆了口氣,仰頭看着天空中仍舊不斷綻放的煙花,悄悄眯起了眼。

…………

城南窄巷。

黃乞兒的夏人劍撞上了其中一名死劍士的長劍。

長劍相撞的同時,一道無形的勁氣自二人周身席捲而出,揚起大片嗆人塵土。

煙花盛放下,黃乞兒聽到了一陣瓷片碎裂的聲音。

只見那名死劍士的劍身上在聲音響起的同時,瀰漫出無數不規整、宛若碎裂瓷器的裂紋。

同時碎裂的,還有死劍士身上的黑色甲衣,面上覆著的黑色面甲。

黑色甲片部分被勁氣崩飛插進地面、部分則是裹着勁氣彈入了還未靠近黃乞兒的死劍士體內。

硬物綳斷的聲音繼而密集的響起。

而黃乞兒正對面死劍士身上那破碎的黑色甲衣中,忽然噗呲噗呲冒出了無數血花。

黃乞兒神色平靜的看着滋濺的血花,手腕一動,便是抽劍輕拍在死劍士身側,將其拍飛至一側。

然後他劍刃翻轉,正欲要繼續前奔時,突然喉嚨一甜。

身子一頓,黃乞兒喉嚨發出一聲悶哼,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坐在黃乞兒身後不遠處的江戶清楚看到了這一幕,於是他咧開嘴笑了笑:“死劍士一生只出一劍。”

“你在劍池時親自創建的死劍士,我想你遠比我清楚這一切。”江戶語氣平靜,眼神複雜,“雖然他們都只有六品,但集全部精氣神的一劍,至少擁有四品巔峰的威力。

“一個還好,但是這裏足有五十四名死劍士。

“半百之數四品的全力一擊,我不信擊不碎你一個三品武夫的真氣!”

“把這些死劍士弄進長安應該很不容易,你為了殺我全部將他們擺在明面上,實為大不智!”黃乞兒擦掉嘴角的鮮血,回頭瞥了眼江戶。

“殺了你,就是最大的智慧!”江戶起身撿起長劍,沖向了黃乞兒。

黃乞兒平靜的揮劍,撞碎面前又一名死劍士的長劍,對其一劍封喉后,側身屈膝揮出一掌。

這一掌,輕鬆擊碎了江戶的護體真氣,將其再次掀翻。

黃乞兒擊出這一掌后,迅速扭身再次揮劍,插進了一名死劍士的胸腔。

金屬撕扯的蟬鳴聲不斷在小巷內響起,硬物綳斷、鐵片飛射的破風聲亦是在不斷交織。

隨着時間的流逝,黃乞兒揮劍的動作越來越慢,死劍士身上的甲衣被崩碎的也越來越少。

在這中間,江戶不斷起身,卻是被黃乞兒不斷拍飛。

半晌光景過去,江戶沒有傷到黃乞兒一絲一毫,自己已經不要錢的吐出了好多鮮血。

此時,正在巷間同死劍士不斷廝殺的黃乞兒神色終於凝重了起來。

他的真氣已經不多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會來這裏?”黃乞兒問道。

講話時,他側身避過一名死劍士勢大力沉的一劍,卻被另一名死劍士一劍划傷了臂膀。

“我自有我的辦法。”江戶抿了抿嘴,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你可知道,我和你師娘,五年前在長安,就住在這條巷子裏?”黃乞兒側頭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臂膀,輕輕皺起了眉頭,一個側踢便是踢碎了一個死劍士的喉骨。

“你不配提她。”江戶聞言一愣,隨即眼睛便是微紅。

“世間很多人想讓我死,但這裏不應該包括你。”黃乞兒看了一眼江戶,輕嘆了口氣,“你應該比我更懂得,世人看到的,並不全是真相。”

“師娘的屍體上,那縱橫的劍氣,我絕不會認錯。”江戶攥緊了拳頭,臉上青筋凸起。

“什麼都可以偽造,但那劍氣如何作偽?”江戶撿起長劍,站起了身,“我曾經敬重您遠勝東方師傅,然而我終究忘了血脈對於一個人的影響。

“她為了你可以背叛洗劍池,而你卻為了西夏殺死了她!”

“不是我殺的!“黃乞兒突然暴怒。

他額前暴起青筋,然後一劍穿透了最後一名死劍士的腹部。

他扭頭,然後看到了突然竄至自己面前的江戶。

黃乞兒低頭,看到了腹部插進來的劍刃。

他看着面色蒼白,眼神卻異常堅毅的江戶,搖頭失笑道:“你和東方墨的性子很像。

“一旦認準了事情的真相,便至死堅信。”

講話時,黃乞兒感受着腹部內不斷在撕裂自己內髒的劍氣,面色蒼白道:“這是個好事兒,但很容易誤事兒。”

江戶身子忽然有些顫抖,他鬆開了握劍的手,有些踉蹌的退後了兩步,眼中終於淌出了淚水。

大雨仍舊滂沱,朱雀大街上人影稀疏。

西夏車隊在沿街百姓稀疏的目光中,沿着朱雀大街直行許久后,左拐駛進開遠大街,緩緩停靠在了“夏館”門口。

夏館門口,禮部主客司郎中司言禮在隨從撐起的青傘下,正平靜等待着。

司言禮,現年四十三歲,大唐萬和七年進士。

與他同期為官的同僚數他混的最差,混跡官場二十多年才在今年憑着熬資歷混上了正五品的主客司郎中,主掌外國使團來朝藩交諸事。

要是自己是個酒囊飯袋也就罷了,但司言禮自問打小便苦讀經書,研究律法政令,其胸中丘壑比之當今宰相也是毫不遜色。

他是懷着濟世安家的的志向的。

只可惜自己不擅舞袖,在長安這個人精扎堆的地方實在難以經營……低頭看着雨幕中飛速砸落在腳邊的雨滴,司言禮心中的氣悶稍稍淡去了些。

這時,陣陣馬蹄聲混着木輪碾軋地面的吱呀聲、伴着雨水砸在石板上的噼啪聲鑽進了他的耳中。

他慢慢抬起頭,看到了這支自西夏風塵僕僕而來的使團。

目光中,他看到幾個黑衣僕役自車隊後面的馬車中撐傘走出,站在第一輛馬車一側,恭謹掀開了車簾。

車簾掀開,身穿一身烏黑色蟒袍的青年帶着一名提劍的貼身侍衛慢慢下車,望向了這座特意為他搭建的別館。

陰柔之氣太盛,沒有帝王之象……司言禮望着青年做出自己的判斷後,上前躬身行禮,“臣主客司郎中司言禮,見過皇子殿下。”

拓跋葉扶住司言禮雙臂,算是受禮后輕聲問道:“這裏就是本宮居所?”

“是。”司言禮應道:“陛下有旨,宣殿下酉時入宮享用晚宴。

“天恩浩蕩,請殿下莫不可延誤了時辰。”

“好。”拓跋葉眼神溫和的笑道:“到時候煩請大人領路了。”

“臣子分內之事。”司言禮話畢,躬身將拓跋葉送進夏館后,便起身告辭。

走出夏館,司言禮忽然站定在夏館閉緊的大門處,靜靜閉上了眼。

一輩子五品,終究是不甘心啊……瞬息過後,司言禮睜開眼,眼中佈滿堅毅,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備馬車,回禮部衙門。”他袖子裏的拳頭緊緊攥在一起,似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

長安城很大,角落很多,所以總有官府難以觸及到的地方。

強有力的陽光普及不到的陰暗處,必定會滋生出見不得光的污穢。

琉璃坊,就是長安城能夠排進前三的民間結社組織,也就是俗稱的黑社會。

琉璃坊幫會弟子千餘人,遍及長安城的中下層百姓,消息靈通。

琉璃坊人員雜多,為了養活這些人,琉璃坊在長安的產業也是五花八門。

賭坊青樓,茶肆酒館,旱煙小吃,玉瓷陶器,幾乎都沒有其不過手的。

長安城西,一座臨街的宅院裏。

“這是黑社會?”

川越坐在鋪着HR絲綢的墩子上,看着面前的賬本有些苦惱,“你家這是商超吧?”

川越對面,一個穿着黑色胡服,全身肌肉線條明顯的光頭正自顧自飲着杯茶水。

光頭濃眉大眼,鼻子高挺,蓄着黑色但異常濃密的捲曲鬍鬚,外貌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東西方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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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末日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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