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言談
蕭一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邊的火燒雲映透了半邊的天空。即便如此,天色也確實暗了下來。
蕭一風進院子的時候就喊了聲師傅,卻無人應答。推門進屋后,他看了看懷中還在沉睡的小貓,找了條毯子將它裹起來放在了火爐旁。
還在奇怪師傅怎麼不在家的他,正打算去準備晚飯,突然發現師傅書桌那裏有雙腳。
認出了那是師傅的鞋,蕭一風快走兩步上前,發現果然是師傅昏倒在地,他急忙將洛一刀扶起,拖到了床上,嘴裏同時喊着“師傅師傅”,對方卻沒有反應。
情急之下,蕭一風心思急轉,思考怎樣能讓師傅醒過來,突然,他想到了什麼。
他解開衣襟,將自己貼身佩戴的玉環項鏈摘了下來,放在了洛一刀的胸口處。
果然,玉環散發出柔和的紅光,進入到洛一刀體內,洛一刀人也發出一聲痛哼,悠悠醒轉過來。
見師傅醒了過來,蕭一風連忙急切地問道,“師傅,你怎麼樣了,沒事吧?你這是怎麼了?”
“嗯,咳咳,我沒事了。”看着徒弟依然一臉急切的神情,洛一刀解釋道,“是我的舊傷。今天上午你走後不久,它突然就發作了,然後我就昏了過去。”
蕭一風緊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問道,“可師傅你不是說你受的傷是神魘心痕之傷嗎?只有在……”
蕭一風猛地抬頭,“難道我們的仇人就在附近?”
“不一定不一定。”洛一刀輕微的搖了搖頭,說到,“我只與你說過,我在那噬心陣受到的傷,傷及神魂,無法根治,倘若陣法再次運轉,我體內傷勢受陣法氣機牽引,定會再次複發,但我未曾與你說的是,因陣法涉及到了人的三魂七魄,十分複雜,所以即使遠隔萬里也有可能受到影響,而且我感覺陣法應該是在墜凡之地以外的某處地方,故而靈氣壁也起到了一定的隔絕作用,不然我此次怕是要多昏幾天了。”
洛一刀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是不知道幽冰狂再次用噬心陣是要做什麼?”
蕭一風此刻有些氣憤,說道,“師傅,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那幽冰狂惡人惡事,必不能長久逍遙。”
“嗯,當然,你肯定可以做到的。”洛一刀有些欣慰的笑着。
…
…
幾天後
夜晚降臨,月明星稀
服侍師傅喝了些補氣血的葯之後,蕭一風又去照顧拾來的小貓,這幾天可着實忙壞了。
一人一貓都病倒了,他白天又要練刀,而且貓還是只剛出生沒兩個月的幼貓,為它準備食物也要費些心思。
雖然他已經盡量讓自己忙起來了,不去想那些事,但他還是有閑下來的時候,人閑下來,心卻靜不下來。
無名山峰雖然不高,他家又是住在半山腰,但還是能看到小鎮的大致輪廓,農人日落而息,但此時並沒有到時辰,所以家家都還點着燈,從屋頂看去,頗有些萬家燈火的意味。
半個月後,他再次下山。
和小安聊了聊天後,他覺得整片天空都亮了起來,這就是小安的個人魅力吧?
照例去豆腐坊買了塊豆腐,今天柳西施生意不錯,還沒到中午,豆腐已賣了很多,但她還是沒忘記和蕭一風問兩句他師傅?蕭一風並沒有如實相告。
出了豆腐坊,他走向了對面的酒樓。以前他從沒進過這種地方,今天進來的原因也很簡單,今天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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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過五十大壽,小安給他搞了張請柬,說今天有戲班子唱戲,他長這麼大隻在書上看過,還沒聽過呢。
酒樓裏邊已經張掛了很多的紅綾,人也很多,熱熱鬧鬧,他往前望去,鎮上有名有姓的商戶、豪強都在前面的桌子上就座。
蕭一風找到了一個角落默默坐下,這裏看戲台的角度也不錯。
劉鎮長近些年來順風順水,錢掙了不少,也為鎮上做了些事。他站在酒席中間,向來賓們致謝,敬酒,還吟了兩句詩,很是意氣風發。
之所以吟詩,大概是劉家大少爺的緣故吧。不過他今天倒是不在,按劉鎮長的說法,劉家少爺公務繁忙,擔任赤海城城主的幕僚,要協助管理一城事務,路途又太過遙遠,確實不好趕回來吧。
席間小安派朵姨叫蕭一風往前坐坐,只不過蕭一風有自知之明,怎麼會往劉鎮長面前去湊呢?
一桌八人,蕭一風的位置較為偏僻,其他七人像是劉家的傭人,被安排到了這桌。他右邊那個卻比較突出,上來就連倒了三杯酒喝,嘴裏嘖嘖的品着餘味。
一聲鑼響,戲幕拉開。戲的劇情講的是師徒四人前往西天求取真經的故事。先是石猴出世、大鬧天宮,而後五百年鎮壓,一朝收徒,一路護送,最後以真假美猴王、師徒決裂又重聚為高潮,滿座賓客皆為之拍手稱讚。
蕭一風看完后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這些天以來,他一直擔心師傅的身體,唐三藏與孫悟空的師徒情誼自是深重,他與師傅又何嘗不是呢?只是他真的……怕了,怕師傅離開,怕……
同桌那喝酒之人已經是喝的自己滿臉通紅、搖頭晃腦,他撇了蕭一風一眼,說到,“少年人,垂頭喪氣的做什麼,有什麼煩心事,喝它兩杯啥都沒了,啊?”
“真的?”蕭一風自是從來沒喝過酒的。
他試着喝了兩口,卻嗆了喉嚨。
那人仍擺手說到,“嗯嗯嗯,不夠不夠,再來。”
蕭一風哪裏知道,這酒鬼早就醉了,只是看他年紀小,逗他玩玩,只是當那酒鬼趴倒在桌子上時,蕭一風仍在繼續喝酒。
古曾有大詩人言,“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酒傾愁不來,酒酣心自開。”
蕭一風因為是半妖體質,所以雖然今年只有九歲,但身體發育以及相貌已經像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了。在鎮上,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快到了可以娶妻的時候了,喝喝酒也無可厚非,所以同桌的人看他一杯杯的往下灌酒,也只是象徵性的勸了勸,畢竟不熟,眼看沒勸住也就由他去了,反正小鎮不大,也很多年沒有小偷小摸或是打劫殺人的事發生了,出不了事的。
壽宴快結束時,劉鎮長接到了一個消息,率先離去,同時將小安帶走了,走的很急,當時眾人都在恭送鎮長,小安也看不見了蕭一風的身影。
實際上,蕭一風只是喝的太多了,外邊找地方吐酒去了。等他從酒樓邊上的巷子裏出來,劉鎮長已經走了,眾來賓也開始散去。
他整了整衣衫,打算回家,只是仍然頭昏腦漲,滿眼冒星,沒走幾步,就被一棵古樹冒出地面的粗大的根枝絆倒了。
對面一人見他如此狼狽,小跑過來扶起了他,只聽一個柔和的聲音問道,“你沒事吧?這是喝酒了?”
他抬起頭,晃了晃腦袋,才認出來人是柳夢青,在她的攙扶下,蕭一風進了豆腐坊,坐到了一把木椅上。
“你等會兒,我去給你煮碗醒酒湯,你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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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回家。”說完就出去了。
蕭一風竟沉沉睡去。
某一刻,蕭一風恢復了意識,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一床棉被蓋在他身上,柳夢青還在櫃枱那裏用算盤敲敲打打。
“醒了?”
“嗯。”蕭一風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現在已經子時了,明天天亮你再走吧。對了,你為什麼喝酒?喝酒也就算了,你這個年紀還這麼小,怎麼喝了這麼多?”
蕭一風低頭不語。
“嗯?不說?”柳夢青將一邊的眉毛向上挑了挑,頗為意外。
其實二人以前除了幾塊豆腐的斤兩價格也沒有其他交流,嗯,還有關於洛一刀的交流。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是包括眼神對視的,二人應該知道彼此的身份和某些想法。
他是他徒弟。
她喜歡他。
所以,柳夢青可以讓他晚上在她家歇息一晚,蕭一風沒有太過驚訝。以及二人的言辭之間,並無陌生。
“你喜歡我師傅吧?”
蕭一風仍低着頭,可說出來的話卻驚到了柳夢青。
她緩了緩神,神色掙扎了一下,最後一咬牙,承認道,“是,怎麼了?”
“我師傅他應該也喜歡你吧?”
“真…真的?”
“可我師傅他…”
“他怎麼了?”
蕭一風抬起了頭,雙目隱泛淚光,帶着一絲傷感說道。
“我師傅他啊……”
…
…
第二天蕭一風回到了家,和洛一刀的解釋是壽宴的戲台表演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他以前沒見過,所以多看了會兒,晚上在小安家借宿了一晚。
洛一刀盯着他看了會兒,也沒多說什麼,只最後說讓他去把貓管喂好,這貓不錯,不挑食,可以養。
蕭一風長出了一口氣。他端着一碗熱乎的羊奶進了自己屋,小貓趴在炕的角落裏,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羊奶是從鎮上人家買來的,貓現在太小,他也沒啥養貓經驗,總之餵給幼獸奶喝就應該沒大錯。
蕭一風把碗放在它面前,說到,“來,開飯啦。”
它一聲不吭地走上前,開始喝奶,白虎神獸,為什麼接受了這一切呢?
當初剛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沒有死,反而到了這個陌生的屋子裏,還有個看起來面色發白、比自己還難受的男子。
後來,蕭一風進來,微笑着走近它,撫摸着它說道,“師傅,我們留下它吧?它挺可愛的”
那個男人應了聲可以,隨你吧。
它知道自己真的可以活下去了,即使以一個小貓的身體,它也要活下去,不是怕死,是為了報仇。
如今的情況,它依然有機會修鍊恢復境界,然後殺了那個人。
當時陣法亂它心神,自己剛出世法力境界又被那人壓制,最後全力一擊時,它知道自己贏不了,最後只得捨棄肉身,讓本命神源裹挾着自己的魂魄遠遁,最後失去了意識,附身到了一個被人丟棄的剛剛凍死的小貓身上,可謂奇恥大辱。
自己的身體太弱小了,而且這方天地有古怪,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所以最後它決定先留下來。
蕭一風看着小貓吃完后,出了屋子,繼續練刀去了。
他以為自己喝酒的事不會被師傅知道了,可是……
三天後,有人上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