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龍嶺

院子裏，一名鬚髮斑白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正在收着的藥草。“鐵子，吃飯了嗎？”“吃過了，爺爺，在猴子家吃的。”“看過猴子了啊，他跟你說了鬼臉九針的事了？”“說過了”鐵子走過來幫老爺子一起收拾東西。“明天我去把那蜂窩給掏了吧，離村子太近了。”“你一個人不行，那可不是普通的鬼臉蜂，鬼臉九針飛的太快，毒性也大，掏它的窩得好好準備準備，猴子傷着了，大熊又沒在家，村子裏的別人又沒那機靈勁兒，你一個人去我實在是不放心。最近讓村裡人不要靠近那片林子，等過幾天大熊回來，猴子傷也好了你們再一起去掏蜂窩。”“好吧，正好猴子哭着喊着要自己去報仇。”鐵子想想猴子當時的樣子就自己笑了。“鐵子，你還記得兩年前你和我在白龍嶺上找到的那棵‘雪裏煙’嗎？”爺爺想了一想說道。“記得，挺大的一棵呢，就是山太高了，喘氣兒都費勁兒啊。”鐵子馬上就想了起來，看來對這“雪裏煙”印象很深。“嗯，那你明天去一趟，把長成了的都採回來，把它配到葯里就不怕‘鬼臉九針’的毒了”爺爺一邊想着一邊說道“多穿些，別凍着了。到了山上千萬要小心，別鬧出大聲響，引來雪崩可是要命的事兒啊！”“放心吧爺爺，又不是頭一回我自己上去了。也不能穿太多，穿太多爬山和採藥都不方便。我就還按上回的穿就好了。”爺爺點了點頭，“等你下了山，估計大熊也能把‘鐵皮草’給採回來了。對了，你要是能遇到‘雪腸子’也捉幾隻回來，我給你們三個好好壯壯筋骨。”“對了，爺爺”鐵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采完葯之後看見了兩頭狼兵，向著山口方向去了。”“噢，沒發現你吧？”爺爺明顯有些擔心的說道。“沒有，哮寒早早就聞到了，我又是在下風口，狼兵肯定發現不了。”“那就好，招惹了它們怕又是一場麻煩，這回不知道又是哪路商隊要遭劫了。好了，早點歇着吧，走了一天明天又得出門呢。”“我這就去，爺爺，這張蛇皮幫我硝上吧。”“喲，‘一抹綠’的皮子啊，好，肯定給你弄成好彈弓筋子。”

白龍嶺，雪茫茫，天地同色；行無路，天地寒，舉步唯艱。白龍嶺下，雖然因為山勢變高植被越發的低矮，但地依然是地，天依然是天；越高越稀薄的空氣並不能趕走藍天綠野帶給心胸間清靜與安詳。但當雙腳一踏到雪線之上，一切都變了，一切都變白了。地是白色的，彷彿那白色為了填滿眼球殺死了所有色彩，偶爾有黑色或者灰色露出雪面，也代表了死亡與衰敗；天是白色的，彷彿那飛絮密密地粘連在一起擋住了天空，生怕天地間失去了寒冷；只有那陽光，透過雲朵的間隙狠狠地刺進了大地與高山，或針或劍。

鐵子把帽檐支得長長的，擋住了遠處雪面的反光。身上披着厚厚的皮衣，腳上套着鞋底寬寬厚厚的自製皮毛一體雪鞋，腳步輕快地向著小白龍山走去。看來十幾年間鍛鍊出來體魄並不是白雪與寒冷能夠戰勝的。家裏的三條狗子顯然都是沒能力隨着他一起上山的，翠花努努力、咬咬牙估計能隨着鐵子一起上來，但是鐵子是真心不敢帶它，生怕翠花一路碎嘴子或者大呼小叫的招來雪崩，那他就沒處哭去了。所以他一個人帶着採藥的工具和用來裝“雪腸”的盒子，向著大小白龍山之間的“雪裏煙”生長的一片山溝里走去。

雪山之上根本就沒有路，只有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積雪和堅冰。鐵子利用山壁上裸露在外的山體判斷調整着方向，終於來到了目的地的上方，沒有急着下到溝底，先摘下身上背着的一塊木板，坐在上面，又拿出兩塊肉乾放進嘴裏嚼着，再捏了兩團雪放進嘴裏慢慢的吞下。感覺自己都準備好了，鐵子雙腿向木板上一收，抓起隨身棍子往身後雪地一撐，“唰”的一聲，木板載着鐵子向溝底滑去。鐵子雙手握住木棍的中段，像在撐船一般，左右輕點，控制着木板的方向與平衡。唯一的色彩並不代表唯一的事物，下滑速度越來越快，雪面上的障礙物也越來越多，突兀的石塊，斷倒的枯木，時不時的就得來個急轉彎，撞在哪個上面感覺都受不了啊，鐵子緊緊地握住木棍，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雪面，遠沒有了之前爬山時的輕鬆勁兒。快了快了，就快到溝底了，鐵子一邊給自己鼓勁兒，一邊並不敢放鬆心情。突然，下滑中的木板後半部向下一沉，一個雪坑出現了，緊接着身前身後一個接一個的雪坑陸續產生，一個非常小規模的雪崩形成了，因為前面的雪面塌陷，木板滑到了一塊角度向下的石頭上，木板帶着鐵子向著不遠的溝底射去，是的，是射，離開了雪面，在空中，向著溝底狠狠的扎去。

“撲”的一聲，木板插進了雪裏，鐵子在空中經過幾次的身體調整，完美地以人形姿態立着拍進了溝底的雪堆。

周圍的一切終於慢慢安穩了下來，雪面上又恢復了平靜，一隻腳從人形雪坑中伸了出來，緊接着是小腿，然後另一隻腳……

等到鐵子的頭從雪坑裏出來的時候，滿頭滿臉的積雪已經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了，兩條跟蚯蚓外形差不多，大拇指粗細的“雪腸”被他一手一個抓在手裏，“誰能想到這掉坑裏還能抓到‘雪腸’呢！”剛想得意的大笑幾聲卻又被嘴裏融化的雪水嗆着了，“咳”剛咳喇一聲突然想起這雪山之上是不能發出較大響聲的，急忙又把頭扎到雪裏，放棄的咳嗽了幾聲。等到肺部舒服了，鐵子急忙把兩條“雪腸”放到一個瓶子裏牢牢的綁到身上，仔細左右看看方向，朝着記憶中的“雪裏煙”生長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