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午夜夢回，他疼的睡不着的時候，都是靠跟她的記憶挺過來的，他努力的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不是怕死，而是……死了以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
再也沒有辦法跟她站在同一塊藍天下，再也沒有辦法跟她呼吸同一個地方的空氣，再也沒有辦法……
他不敢死。
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
當天，盛夏看着穿着潔白婚紗，在教堂內一步步走向周赫的葉清宜，眼睛不自覺的紅了紅。
鬼使神差的，她莫名想起了幾個月前，楚墨遲跟郗婉婷訂婚，那個握着她的手，說“我願意”的男人，至今她都還能清楚的記得，當她推開他，站起身對着檢察官說“他就是夜澤”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疼。
盛夏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當宋秘書告訴自己，夜澤就是當年那個在她痛苦童年記憶中唯一的那麼溫暖時，她究竟是什麼感覺。
她會在年少時，痴戀上夜澤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站出來保護自己的人。
而多年以後，兜兜轉轉，她才知道，原來幼年少年時，給她帶來光亮的，都是同一個人。
可，也是這個人，在後面那麼多年中，給了她絕望和心灰意冷。
十數年來，她的悲歡和喜樂，到頭來都是因為同一個人，這種感覺，讓她……挫敗，也讓她無奈。
夜澤跟她說，兩年以後，他們重新開始，他願意用兩年的牢獄生涯償還她心中所有的怒火和怨氣。
可她卻早已經沒有了再愛一次的勇氣。
她不想等，也不願意等，她……不想要再愛，因為愛一個人真的太累太累。
“……當我決定和你度過下半輩子時，我希望我的下半生趕快開始，感謝你成為我生命中的摯愛，成為我的唯一，分享我所有的夢想、渴望、藍圖、冒險，以及更多的一切，感謝你成為我今後生命中的伴侶，只要跟你一起活着，我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永遠！永遠！”
周赫的婚禮誓言真摯而又浪漫，引起在場的陣陣掌聲。
葉清宜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給自己戴戒指的男人，嘴角揚着幸福的微笑。
盛夏打開手機，將現場的畫面通過視頻傳送到了大洋彼岸的病房內。
楚墨遲將手機上的視頻轉播到病房內的電視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動，不過是起身，動動手指頭的功夫，他卻靠在床上喘了半天的氣。
郗婉婷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好是周赫拿着戒指，訴說著深情話語，然後詢問葉清宜願不願意的畫面。
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然而郗婉婷看在眼裏，卻只覺得刺眼。
“你現在重要的是好好休息，電視對你的身體恢復沒什麼好處。”郗婉婷裝作不經意的將電視機關上，給他做例行的檢查。
楚墨遲扯了扯蒼涼的唇角，任由她做着檢查，“婉婷，我死以後，把我的骨灰悄悄的送回s城吧，墓碑就不要署名了，萬一哪天她看到……”
即使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想讓她傷心。
“萬一哪天她看到，多半又是要哭。”他不知道是回想起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深了深，“其實，她一點都不堅強，很喜歡哭，卻……生性要強。”
郗婉婷看着他逐漸渙散的瞳孔，心下一痛，眼眶頓時就濕潤了起來，點下了頭，“好。”
“她今天很漂亮，是嗎？”他看着窗外，忽然問了一句。
郗婉婷喉嚨一更，沒有說話。
而楚墨遲似乎，也不用她的回答。
一秒，一秒在沉默中滑過。
“謝謝你，婉婷。”他似乎有些累了，“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郗婉婷的眼淚倏地一下就落了下來，垂下頭，無聲的將它擦去，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句，“好。”
她想要再加上一句“好好休息”，卻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聲。
郗婉婷轉過頭，一步步走向病房門口，靠着冰冷的牆壁，眼淚如同失控的水龍頭，她是醫生……
她給他做了最後的檢查，床頭上擺放的生命監視器，宣告着最後的判決。
病房外，郗婉婷哭的有多麼絕望，楚墨遲並不知道，他只是累了，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手指緩緩的垂落在床邊，意識消亡的那一刻，他的大腦說出了最後那一句，“我楚墨遲，願意，娶……葉清宜，成為我的妻子……”
我楚墨遲，願意，娶……葉清，成為我的妻子……
一直尊基督為主。
建立喜悅的家庭。
謝謝你的出現，讓我這被人遺棄，蒼涼的一生，有了期盼。
讓我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滿世界都是血，而你是唯一的光亮。
你逆光而來，好像黑夜中的陡然出現的曙光。
我對你的愛每天都在增加，從來沒有改變中斷過。
我一直真誠的感謝上帝，讓我遇見你，讓我體會到真正的人生，真正的幸福。
從初懂人事開始，我一直在做着同一個夢。
夢中，你穿着潔白的嫁衣，撲向了我的懷抱，我每一次……
都捨不得醒來。
你讓我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睜開眼睛，看着這個世界的時候，都是美好的。
你是上帝給我的，最美最好的禮物。
我愛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
“滴——”
呼吸心跳停止，儀器響動着平緩而又冷酷的聲音。
病房外的郗婉婷慢慢的從靠着牆壁的態勢滑落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嗚嗚”的痛哭出聲。
楚墨遲，你這個……傻子。
大洋彼岸，正在佩戴戒指的葉清宜忽然心臟劇烈的疼痛了一下，
讓她差點跌倒在地上，周赫眼疾手快的從旁邊扶住了她的腰肢，這才勉強幫她穩定住了身形，“怎麼了？不舒服？”
葉清宜的臉色白了白，“沒事，可能……是岔氣了吧。”
那一瞬間的疼痛來的太快，去的也快，但卻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忽然失去了。
鬼使神差的，葉清宜的腦海中驀然就浮現出了楚墨遲蒼白躺在病地板上的畫面，但她隨即就搖了搖頭，暗嘆自己想的太多。
郗婉婷是這方面的專家，有她隨時看護，再加上國外先進的醫療水平，他現在八成已經康復。
周赫見她慢慢恢復的臉色，也沒有多想，兩人去換了敬酒服，一桌一桌的去敬酒致謝。
盛夏跟兩人碰了杯，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去旁邊的位置接了個電話。
電話是從大洋彼岸打來的，她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頹然的嘆了一口，她想，該是楚墨遲已經看到了她發過去的電話，想要來詢問一下現場的情況。
她在接通電話前，遙遙的看了眼遠處的葉清宜，忖度着電話接通以後，該怎麼說。
卻沒有想到正好跟葉清宜看過來的視線對上，盛夏頓了一下，但卻很快的恢復如常，對着葉清宜笑了笑，微微側過身，接通了電話。
“楚公子……”盛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緩而輕快，跟往常沒什麼不同。
但是卻遲遲沒有聽到電話那頭有任何的動靜傳來，“楚墨遲？”她又喊了一句。
“是我，郗婉婷。”
郗婉婷沙啞中帶着隱忍哭腔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了過來。
盛夏的心，驀然就“咯噔”了一下，“怎麼……你怎麼拿着周政皓的電話，他人呢？”
“他……他……”郗婉婷結結巴巴了幾句后，到底是沒能忍住捂着嘴巴哭出了聲。
盛夏的心，隨着她的哭聲，一同沉到了谷底，“他怎麼了？病危了？”
拿着電話的郗婉婷搖了搖頭，
“不……不是。”
“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盛夏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郗婉婷抽了抽鼻子，狠狠的咽下了喉嚨中滿溢的悲傷，“楚墨遲……去世了。”
轟——
盛夏踉蹌着後退了一步，“怎……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快？”
上一次她去國外的時候，他的精神不是還很好嗎？
怎麼會突然，突然間就去了？
“他一直……都在硬扛，早在幾天前，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能挺到今天，已經是奇迹。”
郗婉婷更咽道。
油盡燈枯……挺到今天？
盛夏忽然就明白了。
他在等……他一直在等，他在等葉清宜的人生圓滿，在等她成為幸福的新娘，在等她……
嫁給一個對的人，平安喜樂的過好下半生。
他要親眼看到這一幕，才能安心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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