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夢中見

一

我似乎迷路，那條通往菜子川的路就算閉着眼睛也能到達，今天這是怎麼了，越走越遠，越走越累，越走越冷，天也是越來越黑，直到四處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我一個人沿着鐵路繼續走，口渴難耐，水杯中沒有一滴水，我一再鼓勵自己，一定要堅持，不遠了，不遠了，一定能回去，一定能見到……

前面有微弱的光線，我朝有光的地方跑去，可跑了許久，還在原地，就如那看不見的網將我罩住了，掙脫不開。就在我快要絕望了時，我的母親，笑盈盈地朝我走來，我像落水的人在苦苦掙扎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緊緊抱住了母親。不斷重複那句話:媽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活着……媽媽連聲說:會的，放心吧。突然外面有吵雜聲，母親說她看看，我抱住她不放手，她說:放心吧，沒事！掙脫了我，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我從夢中醒來，分不清是夢是現實，臉上淚水還在，女兒因感冒，打着鼾睡得不安穩。此刻我的舌頭幹得像能折斷的木棍，起身那一剎那，淚水就如沒能關緊的水龍口，早已由水滴變成水線。一邊大口喝冷水，一邊流淚，我將所有的苦，所有的思念，一一吐咽進肚子，一夜過後，胃裏也空了。明知道思念是世上最難消化的食物，我卻無力拒絕。

我的母親，如果真有來生，我們能否再次見面，我們能否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認出彼此。

媽媽，下次我們夢中見，我一定早早在菜子川等你，不能讓你等太久。媽媽，我愛你，從未改變。

甚是想念！

二

最近一直在做同樣的夢，找不到媽媽，傷心得淚流滿面，急得滿頭大汗，翻山越嶺到處行尋找，打遍了所有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可惜悲傷已經淹沒了我所有的驚喜，因為我的媽媽病的痛不欲生，蜷縮在某個角落裏，我而只能看着，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一切都不會因為生命的結束而結束，那綿長的思念，刻在心裏的痛，對生命不舍的淚水……

三

夢中的母親站在灶台前做飯，我過去緊緊抱住她，對她說:“媽媽，一定要好好吃飯，一定要好好活着。”媽媽微笑着答應了，我緊閉雙眼，不想讓媽媽看到我的淚水，不想讓她擔心。

四

這一次的夢與以往不同，你從遠方來，我看到你從車站的那一條路走過來，我便飛快地跑過去喊:“媽媽，媽媽……”你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蹲一下身子背你回家，你沒有拒絕。

媽媽身材高大，我從來沒背過，這次夢中我毫不費力的將媽媽背到家中，媽媽說她背也不疼了，身體舒服多了，只想睡覺。我看着她睡著了，就輕輕關門離開。

這是我這四年多反覆出現在夢中的場景。媽媽走後，我們只能在殘破的夢中相見。剛開始我只要入睡，媽媽便會入夢，後來慢慢的兩三天夢到一次，這一年差不多兩三個星期才夢到一次。

當我開心時，夢中的媽媽是開心的模樣，她會笑着和我說話，有時候是短髮，有時侯長髮辮，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站着，或蹲在鋪子門前，臉上總洋溢的幸福的微笑。有時媽媽在廚房裏忙活，不是在擀麵條，就是燒火，有時會站在巷子口呼喊我們，有時會蹲在巷子口等我們回家……

當我悲傷時，媽媽總是病怏怏的，閉着眼，皺着眉。我們什麼也不說，靜靜地看着，時間似乎也停止了。有時夢見媽媽缺衣少食，好幾次夢到我帶媽媽去買衣服，等我選好衣服后，到處找不到媽媽，被驚醒后的失落更是讓人無法消化！

媽媽在時，只要媽媽開心，我亦開心；媽媽不在後，只要我開心，夢中的媽媽也是開開心心的模樣！當走入生活中的困境時，不要太悲傷，為了愛我們的人，請微笑着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