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中的溫暖時刻

肖諾對爺爺有很深刻的印象。那是個挺和善的老頭兒，總是笑呵呵的。可惜多少年裏他少有和孫女單獨說話的機會。因為他經常出外做工，偶爾在家不是做木工活兒，就是睡覺。

肖諾和肖強在修理廠大院長大，一年裏有幾次能跟隨父母回老家看看，但也只有全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肖諾才能見到爺爺，距離也是隔得挺遠。因為爺爺通常都是抱抱肖強、瞅瞅她而已。

直到爺爺病重，躺在炕上，肖諾幾次送水到他嘴邊之後，爺爺才得以用滿是老繭的手撫摸一下她的頭：“乖孩子，讓你受累了。”這是肖諾在這個家中享受到的唯一溫暖時刻。當然那是奶奶和媽媽都不在旁邊的情況下。

後來，雖然爺爺不在了，但那一刻的美妙感深深留在肖諾的心底。

奶奶自然是全家的大當家。她很辛苦，也很不容易。她曾在自己那強勢的婆婆欺壓下強顏歡笑，甚至以淚洗面，飽嘗了受氣媳婦的委屈。終於，千年媳婦熬成婆。當她成為婆婆之後，一反過去受氣包的狀態，極盡昂首挺胸、揚眉吐氣之勢，特別是在為兒子挑選媳婦之事上大放異彩。

肖爺爺是全村唯一的木匠，手藝不錯，脾氣又好，所以人緣超好，手邊也總有活計堆着。等兒子稍大些有了力氣，便有意識地傳授給他一些基本知識，還讓他從為鐮刀、鐵鍬、鎬頭等常用農具安裝木楔做起，進行實際操練，然後做炕沿、打小板凳、打小飯桌，一步步越做越細緻。這才有了後來修理廠招工，村裡點名讓他去，再從學徒工做到臨時工，又趕上了轉正機會成為正式工。每月有固定工資，還分到了宿舍，因而成為全村乃至周圍村莊的姑娘們首選的心儀對象。

媒人一個個上門走訪，肖奶奶把兒子的身價越抬越高。直到大多數人家望而生畏、主動退卻，她才在剩下的姑娘里挑選了一個看着順眼的。

雖然選中了本村的姑娘做兒媳，但與親家約法幾章在先，主要是約束兒媳，讓其一門心思為肖家鞠躬盡瘁，生養兒子、贍養老人，否則肖家有權休棄。

兒媳的娘家自是覺得不公平、也不合理，但從人家的千挑萬選中能夠脫穎而出，也是極有面子的事。何況女兒嫁給正規手藝人家，以後吃飽穿暖有了保障，娘家人也就放心了。

儘管有這樣的背景，肖諾的媽媽還是深感榮幸地嫁了過來。她小心翼翼侍奉公婆與丈夫，同時忍受着強勢婆婆不時的白眼和挑剔，還有冷不防的訓斥。

好在丈夫的廠里騰出幾間宿舍，讓他們有了安身之處。而丈夫也明顯遺傳了他爸爸的勤勞基因，平時除了認真上班之外，還利用工余時間多少賣些水果，好為將來蓋房攢些本錢。意外收穫是，一對雙胞胎為此省了水果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