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萬千寵愛的傀儡
“這是你哥哥要我交給你的,他說你與眾不同一定會完成他的夙願,要找個合適的機會交給你讓他和你一起見證。”
穆勒沁手中拿着一串不同尋常的項鏈,是卓戈臨行前交與他的。那條項鏈繫着的並不是首飾而是一瓶拇指粗的玻璃瓶,玻璃瓶內是滿滿的青藍色液體。
“是聖湖的聖水,三王子出生的那天老祭司親自前往聖湖取的,還將其提煉據說能治百病起死回生的作用,他說雅扎錯這個名字只能用這種聖水才配得上他。”
所有的王子姓名都是大祭司扉叻所取,除了穆勒沁。因為當時達里奧直接拿刀架在了岳父扉叻脖子上氣的扉叻滿臉通紅脖子青筋都爆出來。
“老子生的三個崽全給你取了,我這個當父親的沒有一點權力嗎?別看你是老子岳父,這個名字必須我來!”
但即使達里奧如此強硬,扉叻也毫不退讓嚷嚷着必須他親自來,因為他感到娜伽王妃腹中的孩子很不尋常。
“每個你都這麼說!說了十幾年了還是這麼一個借口!上次雅扎錯出生我就說是最後一遍!這次想都不要想!”
“那誰能想到你還能再生一個!”扉叻咄咄逼人不肯退讓一步。
這是當年穆勒沁出生前兩人的爭論,桌戈在不遠處偷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記得在上一次雅扎錯出生的時候這兩人的對話甚至行為也一模一樣,只不過那次還是達里奧服軟了。
雅扎錯那次大祭司用了三天時間將自己關在帳內,直到三天後他突然消失直到半個月後才回來,下的王妃差點早產。
只見他拿着此時穆勒沁手中的項鏈交給了達里奧,這一下達里奧沒脾氣了,他看着這個有些年邁切倔犟的老人嘆了口氣。
“我就說我來,你又跑那麼遠,沒了你王庭可怎麼辦。”看得出達里奧和扉叻兩人亦父亦友,達里奧打心眼裏尊重扉叻,即使說話十分粗鄙。
“我在出征獸部前他就把這個給了我,我當時就感到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多問。。”桌戈眼中滿是懷念和悲傷,這突如其來的回憶讓這個年過六旬的老將都忍不住傷感。
“如果可汗。。前可汗還在的話,你們兄弟聯手,那對草原該是怎樣一副盛景啊!”
穆勒沁從回憶中回來慢慢將項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伸出左手揭開虎皮護腕,那裏赫然掛着一串白色的珍珠手鏈。
這是沈香凝當年在青獅和他一同做的,他兩不知道挖開多少河蚌才湊出兩條,當時沈香凝還抱怨他手腕粗讓她更花功夫。
“這一次,有你們看着我,那就一定會贏的”穆勒沁目光堅定,可他的眼中卻泛着絲絲明亮。
“開戰!”
穆勒沁的戰吼聲傳遍整個渡口,來自西北助陣的狂風也似乎配合著他呼嘯着。百艘戰船上站着千萬將士整裝待發,在黑夜下一片肅殺。
一面面船帆被打開,一艘艘戰船駛離北岸渡口順着狂風乘風破浪急行而下,大有一種氣吞山河之勢。
“所有人給我打起精神!準備迎敵!”
北江南岸胤軍也做好了能做到的一切準備,他們目光如炬看着黑暗的江面,對岸已經燈火通明看來大戰即將開始。
“東風呢?他媽的東風呢!哪來的東風!漠北那群惡狼已經要開始南下了!”
胤軍帥帳內一名將領在憤怒的咆哮着,西門朔也坐在原地雙手托着下巴眉目緊皺。
按原本的季候,即使現在東北的寒流沒有抵達,那西北最強烈的那一股寒風也該在殤陽山脈阻隔而遲到,可現在卻明明是西北風在狂嘯。
亂了,預想的一切都亂了,看樣子上天站在了穆勒沁那一方,但即使如此他也別無選擇還是得迎戰。
“沒有東風我們就會輸嗎?”西門朔沉聲說道,那激動的將領也立馬冷靜了下來。
“哪有什麼必勝之戰?又哪有什麼必敗之戰?如果都知道結局那還戰不戰了?”西門朔一句句拔高聲調質問着在場的所有人。
“忘了陳庚將軍嗎?他才離開多久?他明知飛雲坡是個險地明知會敗卻還要去守,他難道是個傻子嗎!我們守在這也不知道會輸還是會贏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守下去?”
西門朔拿起一旁的青龍刀整理着身上的盔甲,在軍中只要一天他皆是甲不離身。
“我們是為了我們身後的那些人啊。”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們身後還有家,還有妻兒,我們不能輸。”
一直沉默着的許志國也站了起來,陳庚死後他自貶兩級,但皇帝念在不是他的過錯讓他貶后仍保留原先的軍權,但他還是選擇入了西門朔帳下。
所有人沉默無聲,但都站了起來緊隨着走出帥帳,外面皆是枕戈待旦的士兵。
北岸穆勒沁看着一艘艘戰船出發,他看到身旁的烏達力像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就將脖上的項鏈取下。
“對不起了哥哥,我突然想到還有更重要的事,等我攻破君臨的那一天我在帶你看看南方的美景。”穆勒沁低聲細語,然後轉頭將項鏈遞給了茫然的烏達力。
“帶着它,去王庭,救烏木罕。”穆勒沁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
烏達力愣了愣神,然後手足無措的趕忙推開穆勒沁的手。
“不行,這是三王子留給你的!”
“你是想我死了嗎?我會用得上嗎!”穆勒沁看到烏達力推脫直接怒道,硬是將項鏈塞在烏達力手裏。
烏達力雙眼瞬間變紅,他怔怔地看着似乎在做着內心爭鬥。
“現在就去,這場戰已經打響,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可烏木罕卻等不了了。”
眼看烏達力還是無動於衷地站着,氣的穆勒沁直接一腳踹在了烏達力身上,巨大的力氣直接將烏達力踹下了土坡。
“那我去去就回!不會耽誤。。”
“耽誤個屁!趕緊去!”穆勒沁直接打斷了烏達力的廢話,烏達力也不再矯情,朝穆勒沁行了個禮就轉離去。
穆勒沁一路看着遠去的烏達力直到消失在夜色中,他長嘆一口氣,眼神也逐漸變得憂鬱。
他想到了什麼明白了什麼,而這個他所想的東西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雅扎錯的出生被扉叻如此看重,看中到像極了當初的自己,那也就證明他倆的關係其實並不壞至少一開始很好,那這麼多年他們所做的一切難道都是偽裝出來的?偽裝了整整一輩子?
而那瓶扉叻提煉的聖水,他為什麼要特意提煉?結合雅扎錯率先使用的禁術,一個念頭在他心裏突然出現,他的心像是被針扎般痛苦。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是扉叻親自授與他禁忌之術,而那瓶聖水就是扉叻為了應付禁術所帶來的骨化而特意準備的!
至於為什麼不製作更多,想必也有他的代價。
如此說來,在他逃離王庭甚至是在他出生后,這倆人就已經在密謀着什麼!
而他就是那個被謀取的東西,就像是另一種西方飼養鬼怪的禁術一般,用更好的惡鬼來替代原先的惡鬼,在用原先惡鬼的鬼魂來餵養如此不斷循環直到再無更強的惡鬼出現。
而雅扎錯就是原先認為最好的惡鬼,可哪知誕生了他。
如果這些設想都是真的,那當年十幾歲的雅扎錯究竟面臨著如何的抉擇,他又是如何能夠認同這樣的事,將救命的葯留給了自己。
扉叻,又是如何忍心做到這一步,他如此疼愛自己,難道是假的嗎?他也曾那麼愛雅扎錯,可還是讓他付出了性命。
又或許,他才是那個真正痛苦的人?
穆勒沁不敢在想下去,他怕自己的心臟四分五裂,劇烈的絞痛在他胸口傳出,他努力着平復着自己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
“你們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我?活了快四十年,我才發現我就像是個傀儡。”
“可這樣就算了,卻還是個被所有人保護着的傀儡。”想愛卻不知道真假,想恨又如何恨的起這群至少表面給予自己無數愛甚至付出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