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國嵐國 第三章：風過亦留痕
倩影小手微顫着試圖拭去嘴角的血污，但始終無法拭乾，不斷有新的觸目殷紅流出，甚至染紅了潔白衣袖和胸前衣衫，但倩影對於這些視若無睹。
感受到懷中人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冰涼，白衣倩影的心如墜冰窟，她知道，柳子桑已在彌留之際，回天乏術了。
兩行清淚無聲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柳子桑臉龐上，再也堅持不住，放聲大泣道：“為何拚命至此？為何？還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真是傻瓜！大傻瓜！”
倩影不住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卻始終抹不幹，淚水依舊奪眶而出，如決堤洪水般源源不斷，怎麼堵都堵不上。
懷中人沒有回應。
白衣倩影嚎啕大哭：“柳子桑，你不是說你不會死的嗎！你答應過我不會死的，怎麼可以食言？”
短短數息，白衣倩影就已哭成淚人：“柳子桑，你說話啊！你說過你一定會娶我的！怎麼可以棄我離去？”
“你說過要讓我給你生猴子，要生好多好多，可現在一個都還沒有生，我不准你死！”
……
白衣倩影不停地說，後面說的話柳子桑聽不清了，也記不清了，但心中沒由來地一痛，宛如刀絞。
不知為什麼他很想拭去那俏臉上的淚水，但他已想不起面前女子是誰，只覺得十分熟悉，無比安心。
張了張早已慘白如金紙的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只能微微蠕動，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了，更別說抬起手了。
即便如此，白衣倩影很快察覺到了這輕微的動作，俏臉現出一抹喜色，很快就止住了淚，但美眸里依然泛着殘留的淚光。
柔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見柳子桑嘴角微微蠕了蠕，倩影更是喜形於色，笑中帶淚。
“我絕不會讓你就這般死去！”
良久，白衣倩影絕美俏臉上現出一抹決然：“就算是閻王來了，也休想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下一刻，柳子桑只覺身上的嬌軀似乎抱得更緊了，身體上傳來的溫暖更甚，鼻間縈繞的異香也更近，久久不散。
倩影輕輕低頭，光潔白皙的眉心觸上柳子桑額頭，一道道奇異水紋從眉心交接處蕩漾開來，傳至柳子桑。
隨後俏臉微微一紅，吻住柳子桑的蒼白嘴唇，一顆龍眼般大小的七彩妖丹進入到柳子桑體內。
源源不斷發出七彩輝光滋潤柳子桑枯竭的妖丹，還有油盡燈枯的身體。
白衣倩影櫻嘴微張，美眸中蘊含著無盡堅定，口中喃喃念道：“轉生死，逆陰陽！以吾之身，換汝之魂！取吾之憶，予汝……”
這道吟唱聲比柳子桑施展人族法術時還要蒼老悠遠，彷彿是從太古時期吟誦一般。
水紋光芒愈來愈盛，擴散速度也愈來愈快，顏色則漸漸由三彩變成五彩，再由五彩變為七彩，最後在柳子桑的體內生出一點微弱的九彩毫光。
毫光雖小，卻發出驚人的神韻將兩人包裹在內，轉瞬便是不知所蹤。
涼風習習，輕輕拂過。
天空再度回歸寂靜，悄然無聲，空無一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數息后，混沌巨獸爆炸的核心之處，空氣詭異地微微波動，一隻大手撕開一道漆黑的口子顯露出來。
高大人影踉蹌跌出，渾身修長的美麗毛髮被燒得焦黑捲曲，好不狼狽，早已不見往日風采。
不少地方皮開肉綻，一些傷口甚至深可見骨，隱隱間還飄出一分肉香，這道人影正是混沌。
“差點就交待在這，若不是自損境界遁入虛空，只怕就……沒想到那小子還藏有如此厲害的手段！”
混沌輕咳兩聲，大口喘着粗氣，嘴角流出大片鮮血，顯然受傷不輕，大半條命都沒了，比柳子桑好不到哪裏去。
此戰留下的傷勢沒個數百年恐怕難以恢復到巔峰狀態，而短時間內即便強如混沌這般的巔峰強者，也只能無奈養傷，無法作威作福。
柳子桑最後一招不僅是引得混沌巨獸自爆，更是推波助瀾，暗暗將自己剩下的妖力全部注入其中，所造成的威力甚至比他全盛時期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者疊加所造成的傷害，不僅僅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的，而是遠遠大於二。
好比一個人用五分力往另一人的太陽穴打了一拳，一拳便能使人暈厥，但那人若是多用五分力變成十分力，那這一拳下去可能就能置人於死地！
即便如此，混沌如果能儘早發現端倪，全力防禦之下柳子桑或許能對他造成一定威脅，但遠遠不能危及性命。畢竟他修為遠在柳子桑之上。
可混沌大意了，他一開始就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而輕視對手。
柳子桑從一開始就打着消耗混沌妖力的主意，戰局也如他所想那般，激烈的大戰讓兩人的妖力都所剩無幾。
儘管低估了混沌的真正實力，自己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但柳子桑依然達到了目的。
最後故意引得混沌召來混沌巨獸，於是將計就計，在混沌的眼皮底下得以順利的，甚至是有些完美的做完這一切。
從而變成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是生死之戰，不過柳子桑也沒料到混沌還有後手罷了。
不然此戰的戰果只會更大。
但如果說柳子桑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安然無恙，說什麼混沌也是不信的，混沌巨獸的自爆可是無差別的，柳子桑絕無倖免之理。
只是那後面出現的神秘女子讓混沌有些在意，由於遁入虛空，混沌只能勉強感知到有一道女子氣息出現，但不清楚柳子桑現在究竟是死是活。
雖然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柳子桑的氣息。
念至此處，混沌不顧扯動傷口咧了咧嘴，露出幾分暢快笑意，頗有幾分難逢敵手的意味，此戰實在出乎他意料，。
若是柳子桑死了萬事皆休，若是沒死……
混沌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跡，眼裏掠過一抹殘酷冰冷，斬草須要除根，混沌顯然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混沌！”
天空中，一道陰森無比的沙啞聲音乍然響起。
只見漆黑夜空突然亮堂了不少，如同被火燒熊熊燃燒一般，火光衝天。
一團巨大紅霧憑空出現，體型比混沌大上數倍不止，其中有兩個幽幽小洞恍若人眼，空洞無神，詭異無比。
“主上大人！”
混沌一見人臉紅霧立刻在空中單膝跪地，一改高傲神態，低頭恭敬道。
他或許很強，但在主上面前狗屁不是。
自從見識過紅霧的力量后，混沌就心悅誠服的追隨於他，兇悍猛虎也搖身一變成了溫順的小貓咪。
混沌心中疑惑，“主上大人不是在……怎麼會到這兒，莫非和這人妖小子有關？”
“本座並未親臨，此處是一道神念化身。”
紅霧似乎看出混沌所想，徐徐開口道，旋即瞥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混沌，語氣淡漠：“你辜負了本座的期望。”
混沌心中咯噔一聲，慌亂不已，短短數息便冷汗不停地從脊背冒出浸濕了大片衣裳，連忙請罪道：“屬下該死，沒想到那小子居然會用人族法術！”
紅霧微微沉吟，緩緩道：“罷了，這次不怪你，那小娃娃畢竟是那位所生，有些不同尋常之處也是常理。”
混沌大喜：“多謝主上不殺之恩，屬下定會用這條命為主上將功贖罪，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紅霧沒理會混沌的宣誓效忠，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柳子桑兩人消失的地方，似是陷入沉思半天沒有動靜，口中猩紅的妖火騰躍不停，沙啞聲音尖利刺耳，讓人毛骨悚然。
“那小娃娃沒死，那小女娃也頗為有趣，她施展的乃是神階禁術‘回溯’，一經發動，本座也無可奈何。”
“什麼？神階禁術！”
混沌臉色大變，饒是他活了數千年聽到這個詞也不禁有些失色。
混沌失聲道：“自萬年前最後一位最接近神的那位大人離奇失蹤后，再也沒出現和神相關的任何東西，神階禁術早已失傳，這突然出現的女娃看上去如此年輕，怎麼會……”
聽着混沌的話，紅霧遙望遠方，眼中妖火跳動，彷彿陷入了回憶：“雖然不知這小女娃為何能施展，但本座與此術頗有些淵源，不會看錯。”
“主上也不知道這女娃的來歷？”混沌驚異不已。
紅霧搖頭：“若是在全盛時期，本座還能施展無上秘法一窺究竟，如今卻是不能。”
紅霧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便是感到白衣女子有種極為模糊的相似感，但又說不清楚是什麼。
“此術威力極大，萬年前一個老不死曾施展此術，可惜被本座識破，拼着神魂俱滅也未能將本座殺死，但我亦受到重創。那老傢伙死後‘回溯’就此失傳，沒想到萬年後重現世間竟是在一小女娃身上得見。”
“那我去將這女子擒回來，獻給主上！”混沌抱拳道。
“沒用的。”紅霧輕嘆，“‘回溯’一經施展，便隔絕一切靈識妖力，即便得到了那小女娃本座恐也難以得到此術。”
“此術雖是神階，卻並非出自神靈之手施展，施展神階禁術豈是這麼容易的事，若我所料不錯，施術者和施術對象都將失去所有修為和記憶，回到孩童時期，與孩童無異！”
“竟如此神奇，主上大人是說這小子和那女子此刻怕是已經變成孩童模樣？”混沌驚異道。
紅霧點頭。
“施展神階禁術代價極大，非人力所能抵抗，不論這兩個小娃娃之前如何，今後都將成為廢人。”
紅霧化作一道紅煙，聲音漸行漸遠，似乎在提醒混沌什麼，“不要忘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混沌臉色一肅，望向紅霧消散的方向，抱拳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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