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合適的感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些問題在北海瓊月大腦里發酵，隨着開庭的日期一天天接近，北海瓊月越來越煩躁。而塗山英士沒有幫上任何忙，反而他總是提出北海瓊月完全不認同的意見，北海瓊月深刻地感受到多年過去，自己和塗山英士的觀點已經逐漸不和，塗山英士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可行。
明天就是開庭的日子，今天就是最後通牒，北海瓊月特地來到南港市公安局歸海明智的辦公室里。
“歸海先生，有事情需要你幫忙。”北海瓊月直截了當地說。
歸海明智似乎早就看穿了北海瓊月在想什麼：“和諸葛若零有關係吧？明天中午就要開庭了，你的調查是不是遇到了一點瓶頸？”
北海瓊月似乎很焦急：“沒錯，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給我哥哥。問他有沒有得到什麼情報。”
歸海明智瞬間明白了北海瓊月的用意，看來北海瓊月和北海辰景的兄妹大戰還在持續冷戰中。
“沒問題，我這就打電話。”歸海明智一口答應下來，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北海辰景的號碼，結果很令人失望，北海辰景也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你都聽見了。”歸海明智微笑着對北海瓊月說，“你哥哥和你一樣，一籌莫展。”
北海瓊月明顯開始急躁，她的手忽然握緊，眉心緊鎖，似乎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如果實在不行，我也只好……”
“不不不，千萬別這樣。”歸海明智看出北海瓊月似乎打算做什麼愚蠢的行為，他急忙讓北海瓊月坐在椅子上，從抽屜里拿出葡萄果汁汽水，“你先冷靜下來，這件事一定有更多更好的解決辦法，你可千萬不能一時衝動做出一些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北海瓊月擰開瓶蓋，一邊喝汽水一邊想着什麼，歸海明智感覺北海瓊月依然沒有放棄，那個愚蠢的想法還沒有被她完全否定。
歸海明智了解北海瓊月，她有時候做起事情根本不考慮後果。他發現這次的事情讓北海瓊月異常焦躁，甚至一向可以讓她冷靜下來的葡萄果汁汽水也失效。歸海明智明白現在對於北海瓊月來說最好的鎮靜劑就是真相，可要找出真相談何容易，為防止北海瓊月今晚做出什麼不計後果的事情，歸海明智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北海瓊月
“這是什麼？”北海瓊月看着歸海明智遞過來的信封問。
“清和他們的學校話劇社明天早上要在學校禮堂表演話劇《魔法學院》，這是入場券。”歸海明智解釋道。
北海瓊月沒有說話，她想起了前幾天歸海清和等人與她的爭執。
“謝謝，不過清和他們幾個恐怕不願意見我。”北海瓊月委婉地表示了拒絕。
“我知道他們幾個和你產生了一點不愉快。”歸海明智仍然沒有收回邀請函，“但他們幾個事後也非常後悔，尤其是夏侯麒霜。你正好趁這次的機會與他們和好。”
北海瓊月沒有說話，他不贊同歸海明智的看法。她認為他們幾個已經不可能和好了。
“你們是朋友，朋友之間難免產生一點摩擦。”歸海明智繼續勸說，“他們都清楚你的為人，冷靜下來一定會理解你。”
北海瓊月默默接過了信封。
“今晚我和塗山英士有一個久違的聚餐，祝你明天早上在芷亭中學觀劇愉快。”歸海明智知道這只是一個緩兵之計，過了今晚，明天的北海瓊月只會更加煩躁，但他沒有根治的辦法，只能祈禱北海瓊月儘快解決案件，
如果再拖下去，北海瓊月遲早會做出一些愚蠢的行為。
“你把歸海清和給你的藝術節話劇展演邀請函給了北海瓊月？”餐廳里談起北海瓊月的時候，塗山英士對這件事非常驚訝。
“本來就不是給我的。”歸海明智笑了笑說，“清和她們幾個不久前和瓊月產生了一點爭執。時候他們幾個想向瓊月道歉，但找不到機會，所以才特意要我把邀請函交給瓊月創造機會。”
“她同意了？她不是忙着解決上次的連續凶殺案嗎？怎麼會有心情去看話劇？”塗山英士不相信歸海明智的話，在他眼中北海瓊月是絕對不可能花時間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的。
“瓊月也想和清和他們幾個和好，就差一個機會。”歸海明智早就看透了北海瓊月的心理，“所以她才會接受邀請函。雙方都有和好的意向，我相信明天他們就會解決誤會。其實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這只是個緩兵之計，我擔心在現在這個時間緊迫，明天就要開庭的情況下，北海瓊月很有可能做出什麼愚蠢的行為。”
“瓊月不是這種人，她的大腦遠比四肢運行快。像她這種理智的人即使在時間緊迫的關頭也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塗山英士並不贊同歸海明智的想法。
“如果你認為瓊月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那麼只說明了一件事。”歸海明智的眼睛盯着塗山英士堅定地說，“你根本不了解她。北海瓊月確實在平時很理智，但一旦涉及到瓊月在意的人事物，她就會變得異常衝動不計後果。但由於北海瓊月性格孤僻，她在意的人事物非常少，所以才會給人造成一種她很理智的錯覺。她從來不是理智的人，更何況這次面對的人是諸葛若零？她目前唯一的朋友？雖然瓊月可能最近才意識到諸葛若零在她心目中佔據了多麼重要的位置，但我我知道她有多在乎諸葛若零，她對諸葛若零的友情絕對不亞於你。塗山英士，你明白高處不勝寒的道理，越是像北海瓊月這樣高智商的天才越不容易找到朋友，所以一旦他們找到朋友，他們會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情感。
“同事們——一定也包括你，肯定非常疑惑瓊月為什麼整天忙於工作而幾乎不回家，我告訴你，這不僅是出於她對工作的熱愛，更是因為瓊月這個人根本沒有家可回。貝殼街9號這個地方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而且對面就是她父母的婚房，隔壁就是歐陽璟懿家。貝克街時刻在提醒着她曾經擁有的一切和她失去這一切的過去。從父母的去世、舅舅和外公外婆的去世、歐陽璟懿的殉職，都是瓊月不敢回憶的悲傷記憶。你們都覺得瓊月是個成功人士，但實際上，瓊月現在除了一個聰明的大腦和超群的工作能力已經輸得一無所有。她失去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一個能帶給她溫暖的家都找不到。諸葛若零現在是她唯一的朋友，她面對諸葛若零幾乎不可能保持任何理智。”
塗山英士低了低頭，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了解北海瓊月，甚至幾乎不了解她。多年過去，北海瓊月似乎已經徹底變了樣，變成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既然最基本的互相了解已經不再具備，塗山英士想或許是時候徹底放棄北海瓊月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像，中學時代的一切明明都是真實存在發生的，為什麼現在看不出一點過去的影子？難道自己和北海瓊月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歸海先生，你非常了解瓊月，甚至比我更加了解。我曾以為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北海瓊月，但現在才發現事實與我的想像完全不同。”塗山英士嚴肅地看着歸海明智說。
歸海明智立刻領會到了塗山英士的意思：“想聽真話還是安慰的話？”
“真話，歸海先生。關於我和瓊月的關係的真話。”塗山英士正襟危坐。
“真話就是，你和北海瓊月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歸海明智用平靜溫和的聲音說出了一句殘酷的真理，“學生時代，你和北海瓊月互相了解只是因為你們的學術成就，你們的共同見解也僅限於物理學和推理方面。但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你想和她在畢業後繼續發展情侶關係，此刻你們已經不是大學裏的研究生，而是社會的一員，有自己的工作，你們在學術方面一致的見解就會漸漸退出你們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你們在思想和性格方面的不和。”
“思想和性格方面的不和？”塗山英士不這麼認為。
“我不知道當年你為什麼和瓊月鬧翻。但我很了解你。你的大腦里還有不少封建思想的殘留而且很頑固迂腐，和瓊月完全不一樣。我雖然不清楚你的家庭，但我對瓊月的父母、舅舅和外公外婆非常了解。瓊月的母親家是書香門第，幾乎整個家族都是大學裏的教授，甚至不乏一些在科學領域享有盛名的人。你也知道，瓊月的舅舅，她母親的哥哥，也是她外公外婆的兒子在大學畢業之後選擇成為了一名警察。而瓊月兄妹也沒有繼承母親的職業成為一名教授，瓊月成為了警察同時辰景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律師。對於兒子和外孫不願選擇學術生涯而是選擇從事其他行業，瓊月的外公和外婆表示充分的尊重和支持。這就說明瓊月從小在一個思想開放的家庭中長大，她自己也養成了開放的思想。而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面，當時你還是一個9歲的小男孩就看出來你的大腦中還有不少封建思想。因此我能推斷，你當年和瓊月鬧翻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你頭腦中的封建思想發作被瓊月看出來，她才氣憤地提出分手，我說得對不對？”歸海明智沒有親眼目擊那天的海灘，但他卻幾乎是一語中的。
塗山英士沒有反駁，他向歸海明智講述了當年發生了什麼，自己對北海瓊月提出了什麼要求，北海瓊月對此什麼反應。包括自己最近向北海瓊月提出複合卻遭到拒絕時北海瓊月的話。坐在對面的歸海明智似乎早就猜到了這一切。
“我就知道。這就是第二點，你和瓊月的性格完全是背道而馳。恕我直言，但你非常自私，低看他人而且衝動缺乏思考。相比之下瓊月更具有廣闊的胸懷和沉靜執着的品格。最近發生了什麼你也很清楚，北海瓊月作為連續凶殺案專案組的負責人逮捕了嫌犯，也是她的朋友諸葛若零。因為這件事，她和她的哥哥鬧翻了，她和我女兒等人產生了巨大的爭執，而且還被同事在背後議論無情無義。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你非常清楚。相信你通過這件事情也能體會到瓊月的性格，她是一個自私的人嗎？你心裏有數。同時你得知了北海瓊月逮捕諸葛若零后也跑去指責他，但我相信以你對瓊月的了解，只要你稍微思考就能想出瓊月這樣做的用意，可是你沒有，你只是生氣地跑過去指責，而在行動前根本沒有思考。你的一切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反觀北海瓊月。她被你們這些人指責的時候面不改色，只是反覆重複着同一段話，你從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瓊月這個人非常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思，所以幾乎沒有人能準確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
“你當年能提出讓瓊月跟你去京城結婚然後做你的全職太太就充分體現了你的自私。你和她10歲就認識了彼此，八年的相處，你不可能不知道瓊月的夢想究竟是什麼以及她有多想實現這個夢想。可你明明知道這些卻還提出那樣的建議就說明你根本不尊重瓊月的理想，也不尊重她這些年的努力，在你眼裏，你的自我成就和在他人眼中家庭美滿事業有成的虛榮心遠比北海瓊月的夢想更重要。你當時的話非常傷人，你說如果瓊月同意你的想法，你將不僅擁有成功的事業並且擁有一個完美的妻子，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這樣想，但我覺得瓊月聽見你這番話很可能理解為：在你眼中，她只是一個能為你帶來面子的妻子。你不覺得這樣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憑什麼瓊月要放棄她從小的努力和心中的理想去一個陌生的城市依附別人生活並其為你的成功增光添彩？你不覺得這對她來說不公平，因為你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在你的思想中，女性就應該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每天圍着柴米油鹽和灶台打轉。很遺憾，瓊月不這麼認為，她不願意憑藉自己的性別優勢把人生託付給另一個人，她想自力更生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一個依附別人生存的人。你和瓊月根本就不合適，瓊月12年前就看出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