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梭部落(一)
一小片綠洲育養着霍梭部落幾百條生命,或許這樣說並不妥帖,畢竟世世代代的霍梭人都生活在這裏,他們是這片地區真正的土著。不知從何時起源,也不知來自哪裏,每一個霍梭人從記事開始以後的所有記憶就在這佔地幾公頃,黃沙多於植被的綠洲里。
霍梭人的腰上都圍繫着獸皮裙擺,上身赤裸。
健壯的男人排成隊列四處遊走,或背着重幾十斤的蛇皮大弓,或用麻繩把長木枝和磨得鋒利的石頭組合在一起變成最原始的長矛。女人們忙着把剛宰殺的駱駝剝皮拆骨進行腌制,孩子們肆意地跑在部落的街道上,手裏拎着從家裏地毯下和鞋子裏捉到的蠍子和蛇,交給閑坐在家門口的老人們,老人們接過蛇后,熟練地扯掉蛇頭,再把蛇皮小心翼翼不加損壞地完整剝下,苦膽和毒囊取出,或生食或藥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不吝嗇地誇讚孩子們幾句。孩子們得了誇獎,比賽似的接着回去捉蛇捕蠍。過着與世隔絕到近乎原始生活的霍梭人,小小部落里承載着同樣原始的快樂。
此時的霍梭部落內很熱鬧,他們將要迎來部落內最大的日子,這個節日三年一度,大家一起做禱告,一起跳篝火舞,藉此希望得到先祖的庇佑,在這一日,家家戶戶積攢的糧食都要拿出來,整個部落的人都要聚在一起飽餐一頓。沒人會不出力,因為他們知道偷懶會受到先祖的斥責,勤勞的霍梭人更不會容忍偷懶的人成為自己夥伴。
部落的正中心有一口水井,說是水井,其實只是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水窪,水窪很深,它的周圍有一圈被霍梭人從很遠的地方拉來的大石頭,大石頭上又繞着一圈梭梭樹的樹枝,用來減少水分的蒸發和防止某些動物的破壞。說來奇怪,水窪雖然很深,可也遠不至於深不可測,但就算部落內最年長的老人,他的童年記憶里也一定會出現這個水窪,水窪就像連通着地下的暗河,永遠不會幹涸。於是世代受其恩惠的霍梭人給它取了個很動聽的名字,叫做“母井”。
此時的水窪邊的石頭上盤腿坐着一位老人,他閉着眼睛,神情肅穆。他的身邊圍繞着一群年紀很小的孩子,孩子們黝黑的小臉上滿是嚴肅,他們認真地聽着老人的禱告,偶爾有調皮的孩子捉把沙灑在旁邊孩子的頭髮上,總會被另一邊年齡稍大的孩子一巴掌拍在肩膀,多數只是起警告作用並不疼,偶爾有孩子控制不住力道,被打的那個調皮小傢伙也不敢出聲,生怕打擾到石頭上的老人。
“你這個懶散的男人,跟我去找酋長!”
一陣喧囂聲吸引了水窪旁所有人的注意,老人睜開眼睛面露無奈地看着走近自己的一男一女。男人身體略顯肥胖,此時的他那頭亂得像雞窩的頭髮被一個女人捉在手裏,女人穿了一件韌性十足的草裙,胸上隨意地纏繞着一塊駱駝皮,平坦的小腹,圓潤的長腿,健康的小麥膚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具魅力。
女人撕扯着男人來到水窪旁,她的兩隻手纏繞在男人的脖頸上,猛然發力,男人失去重心,以女人的肩部為支點,整個肥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個大圈,重重落地。女人緊接一腳蹬在胖男人的臉上,對目瞪口呆的老人說:“我尊敬的酋長,這個該死的傢伙偷吃了我為先祖準備的食物,你下令吧,就算用這頭肥豬的心臟作為替代品,我也絕對服從,就算讓我肚子裏的孩子從小沒有阿爸,也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的阿爸是個好吃懶做的廢物。”
被尊稱為酋長的老人頓時感覺一陣頭大,這個女人是部落內最勇敢的女戰士,從小就到處找人挑戰,部落里善戰的男人幾乎都讓她打遍了。到了成親的年紀也沒有人敢娶她,只有整個部落最沒用的男人哈吉私下表示願意成為她的丈夫,結婚十幾年,哈吉幾乎天天挨揍,部落內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了。就在老人正深思該怎樣勸解的時候,女人腳下的哈吉突然哭了起來:“阿穆,你注意安全,別傷着孩子啊!巫師說了,你現在應該靜養,靜養!”
不出所料,嗷嗷直叫的哈吉被老婆阿穆一腳踢在後腦勺,直接翻白眼暈了過去。
老人好不容易勸走了一直不依不饒的阿穆,又找了兩個男人抬走了肥胖的哈吉,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揮手叫來一個身高體壯的男人,他略微沉思,開口說道:“瑪卡,我們盛大的節日即將到來,你帶領部落的戰士去周圍巡邏,走得遠一些,見到可疑的人就把他帶回來,祭祖期間,我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
見到瑪卡面無表情地點頭,老人繼續說到:“把那幾個孩子放出來吧,他們畢竟是孩子,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關了他們這麼多天作為懲罰也夠了。如果他們願意參加我們的祭祖大會,我們有烤肉和果酒,如果他們敢搗亂,我們霍梭部落同樣有長矛和戰刀!”
兩輛越野車停在一個沙丘上,越往裏走越讓眾人感嘆生命的渺小。他們害怕,怕失手打翻水桶,怕剩下的汽油不足以支持他們走出沙漠,怕車錯開進流沙,怕遇上未知的生物,就連一直喋喋不休的復博臉色都越來越凝重。
“詛咒雄奇老頭酒精中毒!”沐清河穿着短袖從車裏走下來,車內簡直就是一個大悶爐,沙漠裏晝夜溫差大的嚇人,就算兩輛車的車身經過武器部的改良採用了散熱極佳的材料,但白天同樣可以在車皮上煎雞蛋,到了晚上就冷的嚇人,蓋着兩身大衣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該死的混蛋。”後面那輛車裏一個只穿着短褲的黑大漢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復博,你罵誰呢?”小米湊近復博壞笑道:“我怎麼感覺你說的話涵蓋範圍很廣呢?”
復博大罵:“少說廢話,把你口袋裏半根火腿腸給我!”
“你是狗眼睛嗎,這都看得見?”小米慌忙去捂住口袋,卻不想被複博快了一步搶走了。
“沐清河,這樣找太被動了,我吃過他們的虧,那個部落的偵查範圍非常廣,有可能現在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聖佑跑到沙丘的最高點四處張望着。
聽到聖佑的喊聲,蹲在地上戳戳點點的雨夢也站起身來,皺着眉頭說道:“這片沙丘是附近地勢最高的地方,沙子太燙,那些土着想藏在這下面偵察我們很不現實,他們現在應該離我們很遠,到了晚上他們才會有機會,聖佑說得對,我們這樣太被動了,必須在天黑前想出計策。”
沐清河看見兩人都用詢問的眼光看向自己,這才想起來,自己畢竟是名義上的隊長,雖然他從來都不看好自己。
“喂,大聖,你先下來吧,我們一起商量商量。”沐清河抬頭喊道,聖佑聽見沐清河叫他,又四下環顧了一圈後走了下來。
“我剛才看到沙地上有幾處波紋痕迹,這裏可能有響尾蛇出沒。”雨夢抬手正了正遮陽帽,也邁開大長腿走了過來。
“那太好了,一會兒給你們烤蛇肉吃,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復博呲着牙笑道,後面跟着剛才打架又打輸了的小米。
“這片沙丘隔得很遠都能看見吧?”沐清河環抱着雙腿坐在沙地上,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如果晚上點上篝火,是不是更遠的地方也能看見?”
聖佑眼前一亮,雨夢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復博,涼麵包啃夠了吧,今晚烤肉給你吃。”雨夢笑着說道:“既然他們在暗處,那我們就引他們出來,讓他們捉住我們,自以為安全的他們肯定會帶我們回部落,這樣我們既不費力氣的就可以進入部落也不必擔憂突發情況的發生。沐清河,好辦法。”
“你說什麼呢?”沐清河看見夥伴們投來佩服的眼神,瞬間臉紅起來,“我的意思是說,群星拱月的地方,愜意的吃着燒烤,想一想,該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吧?”
周圍夥伴一鬨而散,沐清河卻笑了起來。
他想起來讀高中的時候,有個夏天平常的午後,美女同桌嚷嚷着晚上要去吃燒烤,壓力很大的學習生活最容易滋生天馬流星的想法,兩個人一起看着窗外的綠意盎然,聽着蟬鳴。記得當時自己說,在沙漠裏挖個坑,羊肉要用羊肚包着放在沙坑裏,用沙子的氣溫燜熟的羊肉再放在炭火里烤,肉是最鮮最香的。當時柳婷婷饞的不行,兩人還關於這個問題談論了好久,到底談論了多久不記得了,反正應該是好久好久才對吧。
當天夜裏,男孩們從越野車裏搬出啤酒和食物,女孩撿拾枯枝準備篝火,在撒哈拉沙漠的中心,這片少有人問津的土地上,點一堆篝火,與蛇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