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流言蜚語
寇欒宮
宗千於正殿的高座上,手持着帶有白底藍色線條的青花瓷茶杯,熱氣騰騰,一手托着盛有茶杯的茶盤,一手用茶蓋劃過杯口,時不時的吹上兩口,儀態簡直優雅端莊,毫不丟失燁爍國皇后典範。
此時她正聽着蓬弘宮的主位娘娘在耳邊絮叨,可宗千也是耐心得很,絲毫沒有一點厭煩的臉色。
這位蓬弘宮的娘娘叫邱代真,家世並不顯赫,宮中的一位王爺曾經過一處小縣城私訪時在一戶農家碰見的,見這姑娘秀外慧中,勘察時又幫了王爺不少忙,於是王爺就打算帶着這姑娘進宮,送她去侍奉皇上,成全她一個富貴夢。
沒想到皇上見了邱代真也甚是喜歡,服侍皇上久了,也算是半個貼心人,以她的家世,能當上一宮主位,已算是不錯的待遇。
“皇後娘娘,你真不知道皇上最近怎麼了嗎?他一向是與你琴瑟和鳴,可最近宮着盛傳他與南榮妃相處甚歡,親昵得很,他不是一向討厭南榮妃的嗎?”
還不等代真說完,皇后立即插話:
“胡說八道!邱妃你一向是聰明的,如今怎麼也變得亂嚼舌根了,聖意不可測,入宮多年這個道理你也應該是懂得。”
“可是......”
“別再可是了!旁的人說三道四也就算了,你也算是皇上半個枕邊人,應該事事為他着想,不該在此胡亂猜測。今日本宮也乏了,你退下吧。”
言語間雖沒有太過激烈的責怪,但無疑是能感受到不可反駁的怒氣的,皇后少有的動怒了。
邱代真只得退下,離開時還不停回頭望望皇后的臉色。
等她走出了大殿,宗千托着茶盤的手緊了緊,指尖都有點泛白了,她開始回憶起那天見皇上初次醒來的模樣,皇上對她的那種友好,不,應該是生疏,盡然讓她感覺那麼陌生,相反,他一向因自己不喜歡而他也不喜歡的南榮妃,盡然如此寬容對待,異常親密,除了滿腹疑惑外,更有些失落和嫉妒。
宗千隨後叫來了奚桐,奚桐自宗千在閨閣中就陪伴在身邊,宗千出嫁時,奚桐也作陪嫁丫鬟進了宮。
兩人熟識已久,在偌大的皇宮中,與其說是主僕關係,倒更像是親姐妹,奚桐也很了解宗千,什麼事兩人都商量着來。
此時奚桐來到皇後身邊,不用問便知此時皇后正在憂煩什麼,最近宮裏都傳了個便,說是皇上不僅舉止言語古怪,更是和和君宮裏的那位走得近,甚至說皇上大病初癒后着了魔怔,妖怪附體的都有,總之流言蜚語不可遏制。
“奚桐,最近你可聽到些什麼傳言?”
“娘娘,宮中流言倒是多得很,只是關於皇上的也不計其數呢。”
“哦?都傳些什麼呢?”
“奴婢認為,娘娘大可不必在意那些閑雜人等說了些什麼,當務之急娘娘應該去找皇上問問清楚不是嗎?”
宗千並不覺得奚桐說的沒道理,若是皇上真發生了什麼,旁的人自是沒有皇上自己清楚啊,解鈴還須繫鈴人吶。此時,不容宗千吩咐,奚桐已經拿出了一套柳葉綿竹錦衣準備為她更衣,宗千莞爾一笑,似乎在表達兩人還是這麼心有靈犀。
金鑾殿
魏陽秋此時手枕着頭躺在龍榻上,尋思着這幾日宮中所有的傳聞,想着莫非是自己演技太差,破綻太多,盡然這麼多人看出端倪。他不過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隨心所欲罷了,不是都說皇上最大嗎,怎麼到他這做什麼事還受輿論控制。
不經意間翻了個身,可是好像有什麼東西硌着自己,他起身用手往床褥墊下摸索而去,好像是個硬塊的長方形的東西,等他拿出來后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這塊“板磚”此時信號格已經沒有顯示,簡直跟個廢物一樣,連時間因失去網絡連接都紊亂了,就像恢復了出廠設置,一切信息空白,還剩個照相功能和基礎功能了。
正想着如何處置這塊“板磚”,就傳來了敲門聲,妙松走了進來,陽秋急急忙忙的把手機又塞回了床褥下面,妙松進來后看到皇上慌張的表情,也有些難堪,想必是自己敲了門后還未等皇上應答就走了進來才會讓皇上自亂陣腳,於是跪下去低頭請罪,陽秋頓時覺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做賊心虛,怎麼又讓別人平白無故下跪求饒,趕忙扶起妙松問她到底有何事,妙松答道: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哦,我知道了。”
說完妙松抬頭看了陽秋一眼,眼神充滿疑惑。
陽秋頓時反應過來,隨手習慣性地打了自己嘴一巴掌,補充道:
“朕!朕知道了,快請皇後進來吧。”
妙松這才退下,皇后緊接着就走了進來,陽秋看着宗千着這一身帶有柳葉竹子的襦裙,便隱約能猜到今天此番前來的目的。
只見此時宗千跪地請安,一跪便不起,詢問陽秋:
“皇上可還記得那年你我同下江南,路過一處觀景亭時匾額上所附的小詞,臣妾近來抄錄詩集,想着那句好似得了皇上讚許,可就是想不起那句是什麼來了,皇上可還記得?”
陽秋看她一跪不起的模樣,反而是有些不忍。一邊扶起她一邊對她說:
“朕當然還記得,可是你也不必如此心急啊,幹嘛一直跪着不起,倒像是你做錯什麼事了。”
宗千以為此時的皇上在故意轉移話題,甚至有點懷疑眼前皇上的身份,於是繼續追問道:
“皇上您還是快說吧!”
“應是那句‘報道先生歸也,杏花春雨江南’吧。”
“皇上說的對,正是這句,臣妾回去就將這句摘錄到書里。誒,皇上,您可還記得臣妾的這身襦裙?”
儘管宗千心中已經安定了些,可還是忍不住的試探。
“朕自然是知道的,那年你與朕到南荊山莊避暑,朕命人連夜趕製這身柳葉綿竹裙贈於你,想着與景相稱,誰料皇后還真撐起了這襦裙的清新脫俗。”
這樣的試探是難不倒陽秋的,他自小記憶力過人,所有事物過目不忘,現如今,他所感應到的皇上的記憶都留存於腦海中,彷彿這一切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樣。
宗千見皇上一應答上,心中感受自是一言難盡,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疑惑。繼而有些啜泣地問道:
“那如今皇上什麼都記得,可為何寧臣妾感到如此疏遠,曾經您不喜歡的南榮妃,皇上倒是親近的很。”
“朕本想着今日去找你,和你聊聊,可皇后今日對朕一番試探,不知是在懷疑些什麼,既然你口口聲聲的叫着我皇上,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有沒有權力想親近誰。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討厭南榮的,是你吧。沒什麼事你就退下吧。”
宗千被懟的無言以對,兩行欲滴向地的淚掛在臉上,最後退了出去。
陽秋一人在殿內苦思,他本無意向宗千發火,可是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試探,父親以前最不信任他,若是學校傳出什麼驚天動地新聞,比如某某女生和某富二代轟動戀愛,若是傳入父親耳里,就會被各種試探性地提問,並且就此認定那個富二代是他。
他認為這是一種不信任,若是大家開門見山點,他倒還好接受。
至於南榮,他在皇上的記憶里看到,宗千在皇上耳邊吹了不少風,所以皇上對南榮成見頗深,雖說南榮也並非善茬,可終歸是宮裏的女人,一個不曾被溫柔以待的女人,哪裏教得會她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