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題大做
皇終宮
魏陽秋被攆轎抬到了一處莊嚴肅穆的宮殿。
此時宮門和宮牆已經掛上了白綢緞與白紙菊，依稀還能聞到香火的味道。
眾多嬪妃已經擁擠在宮門口，隨行的宮女在門前站不開，只得立在宮牆邊靜候着。
魏陽秋下了攆轎，特意在人群中尋找一個人，如果她不在，這場戲可演不下去了。
幸好，在人堆中間發現了那人的身影。
他觀望着每個人的臉色，有哀怨的、有無感的、更有驚恐的。
可是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
今日的嬪妃們大多都識相的穿着素色的襦裙，首飾也簡單了些。
一行人見皇上來了，齊刷刷地跪下去行禮。
“臣妾給皇上請安。”
“都起來吧。”
說罷，皇後走到皇上跟前復命：
“皇上，臣妾已經按照你的旨意一切都打點好了，臣妾想既然皇上如此重視這件事，那臣妾就斗膽將它安排在了皇終宮，這樣也好引起眾嬪妃的重視。”
魏陽秋並不知曉這皇終宮是何地方，有何重要。
可是聽着皇后話里的意思，再加之對宮名的解讀，應是只有皇族的人死後才能進的廟堂。
魏陽秋並不知如何接皇后這話，便只得對皇后的工作點頭讚賞：
“甚好。”
繼而他又聽見皇后說：
“臣妾為了能讓仲環的亡魂早日安息，昨日便命人在南榮妃的寢宮裏搭了個臨時的靈堂。今晨便叫人將仲環抬進皇終宮了。”
站在後排的南榮本無意聽皇后說的話，可後面這段偏巧鑽進了南榮的耳朵里。
頓時火冒三丈，撥開人群擠到前面來。
極像個潑婦般對皇后說：
“皇後娘娘好會邀功，明明是臣妾叫人搭制的，這珠竇堂在臣妾的和君宮裏，若是皇後娘娘安排的人，臣妾怎麼不會知道。”
“南榮妃越發是沒個規矩了，那和君宮昨日敞着門，本宮命人去安置些東西還需得和你打招呼了？”
“皇後娘娘自是不必跟臣妾打招呼，可臣妾實在不知娘娘你是在哪學的這顛倒黑白的功夫。”
“哼！”
皇后冷哼一聲接著說：
“本宮沒空跟你耍嘴皮子，本宮只知道皇上讓我去料理這喪事，作為正妻的我便只好領命行事了。你的意思莫非是本宮領旨不遵？”
“你...”
魏陽秋心裏自是明白，只是眾多人面前，不好讓皇后太過難堪。
況且皇后也聰明得很，在人多時邀功，旁的人自是不知道真相如何，如若自己偏袒南榮，只會不服眾人心口。
他便如是問道：
“皇后，那你是否還慰問了仲環家裏人？今日仲環家裏人送了封信到宮裏，傳到了朕的手裏。朕還沒看信的內容呢，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來感謝皇后你的。”
皇后臉上已經掛上了尷尬的笑，支支吾吾的想儘快將此事掩飾過去：
“額...嗯...臣妾想...應該是...”
可能她自己唯一沒算到的就是昨日皇上撞見了谷青吧。
“行了，今日是給仲環祭奠的，趕快進去吧。”
魏陽秋打斷了宗千的話語，不想聽她用無數個謊言去圓一個謊言，接着就走進了內殿。
只有南榮還獃獃地立在原地回想皇上方才說的話：這麼說皇上知道真相咯。
內殿寬敞遼闊，正堂上擺放着逝世的祖先的令牌。
而正殿中間就放着一口棺材，周圍零零散散的幾處纏了黑白綢緞，插了白菊花。
若不是安置在了皇終宮，這裝潢真比不上南榮搭的簡易靈堂。
魏陽秋站在最前頭，皇後站在身側。
棺材旁邊有兩個宮女在火盆邊丟着紙錢。
魏陽秋去點了三根香，正立於棺材前，正準備彎腰參拜，一旁的皇后立即勸止：
“皇上不可啊，自古以來皇帝只可拜先人神佛，哪有給下人行禮的道理，此時將她安置在皇終宮已是破了規矩，若是皇上再為了禮制，豈不是對祖先不敬，傳出去龍威何在？皇上請三思！”
隨後眾多嬪妃附和：
“皇上請三思！”
“雨女無瓜”
眾人無解此意為何，想着以為是哪位名流聖人辭賦中所出的新典故，甚至有人還一味懷疑自己最近聖賢書讀少了或是朝政信息閉塞了，沒跟上皇上的節奏。
魏陽秋不顧大家的反應，看着她們的臉色從憂愁到不解再到羞愧。
他也無暇顧及，轉過身接着拜了三下，將香插在了香爐里。
皇后等人見皇上都做出此舉了，她們不好再推脫，緊接着都效仿皇上的模樣行禮。
大家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誰知突然聽到皇上的發問：
“朕問你們，家裏若是過世了人，依照禮制，應如何辦理？”
“回稟皇上，當然是停屍堂屋，祭拜七日，日夜相守，流水待客了。”
“那為何朕看你們有就此作罷的意思，急着往宮裏趕呢？”
嬪妃們被卡住了喉一般，都說不出話來。
魏陽秋接著說：
“這樣吧，朕決定了，每夜出一個嬪妃帶頭守夜，為仲環念經祈福，七日後，再將仲環送回家鄉安葬，其他規矩也就免了。你們意下如何”
下面頓時炸開了鍋，嘰嘰喳喳議論不停。
“這...”
“哪有這種規矩...”
“皇上怎麼能...”
“但願守夜的沒有自己才好。”
“本宮何時有過這樣的待遇...”
皇后最終站出來終止了這場聒噪的議論：
“各宮嬪妃都停一下。”
轉而面向皇上問道：
“皇上，此舉恐怕不妥，自開國以來，從來沒有哪個主子給下人守夜的，既然皇上已經為她舉行了儀式，應當足以安撫亡魂，若再為她...傳出去恐怕仲環家裏人也寢食難安。”
“有何不可？眾生皆生靈，萬物皆平等，況且仲環慘死，你我不能替她查出真相已是虧待她，規矩向來是死的。皇后是認為朕沒有權利變嗎？”
“好，既然皇上話已至此，那臣妾再提一個問題，嬪妃眾多，然而守夜只有七日，如何分配才算公平？”
“這個不難，每夜多勻幾人便可。”
皇后被堵得啞口無言，不再作聲。
邱代真看皇后敗了勢氣，繼續刁難發問：
“那皇上，今夜又由誰打頭陣才算得上公平呢？”
“今夜嘛，就由幾個當事人來吧，畢竟她們與仲環接觸的最多，感情自然是深些，讓她們值守第一夜不為過吧。今夜就由瑤妃、南榮妃，還有...武若妃三人值守吧。”
武若淹沒在人群中央，被點到名甚是驚訝。
眾人也紛紛望向她，不知與她有何干係。
武若妃再沒像往日裏那樣漫不經心地發出銀鈴般的笑。
她抬起頭問皇上：
“皇上，此事與臣妾有何干係，臣妾不過幫着瑤妃妹妹作了個證，怎得就成了當事人了？”
“武若妃不要誤會，那日你正好也在場，這不想着分配均勻每日裏多勻一個，你既當了證人，也算是參與了此事，多加一個你再合適不過了。”
魏陽秋說著這話眼神里都帶着笑，旁的人還將這份差事當作一份聖寵隆恩，都打趣兒般的讓武若應了吧。
逼得武若只得不情願的應下來：
“是是是，臣妾遵了皇上的旨。”
“好了，今日愛妃們也該是乏了，都回自己宮吧，晚上守夜的嬪妃也快回去準備準備。”
說罷，一行人行了禮毫無興緻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