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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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工棚里堆滿了雜物,角落裏有張檯子,上面鋪着角樓草圖,還有那個蟈蟈籠。
蒯祥在檯子邊聚精會神地把一根根木頭鋸開,鋸成小條,用刨子刨光。
工匠們進進出出,一有人走到門口,就擋住了光亮,他便不得不停下來一會兒。
蔡信走進工棚:“廷瑞賢侄,燙樣做得如何了?”
蒯祥放下手中的刨子:“這地方太憋屈,耍不開啊。”
蔡信看了看工棚髒亂差的環境,搖搖頭。“咱們的御圖房尚未蓋好,委屈你了,讓你在這麼憋仄的地方干如此精細的活。”
“我自己倒無所謂,”蒯祥道。“只是工友們進進出出,燙樣是個嬌貴玩意兒,我怕好不容易做出來,再被人不小心碰壞。昨晚一宿,我粘好的木條就不知道被誰踩斷了好幾根。”
“有這等事?”
“這裏的門也不上鎖,誰想進來誰進來。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足為奇。”
蔡信略做思索。“這樣吧,這個燙樣你就到師叔家裏去做吧。”
“那怕是不方便吧?太打攪了。”
“沒有什麼打攪的。這是給朝廷做事,能出力的出力,能出地方出地方。你也知道,師叔家有個信仁堂,有好幾間晾草藥的屋子,師叔給你騰出一間來,不光能幹活,還能住人。吃飯就在家裏吃,需要啥東西,芹兒,還有藥鋪里的夥計,就都給你準備了。”
“那……”
“就這麼定了。收拾收拾,咱們這就走。我回頭叫人把工具和材料都給你搬過去。”
蒯祥一手捏着圖紙,一手拎着蟈蟈籠,隨蔡信走出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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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銘手裏握着鎚子和鑿子,迎面走來。他笑嘻嘻地問:“提籠架鳥,好閑在啊!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我家。”蔡信匆匆回答。
周文銘詫異地問蒯祥:“師弟,這當不當正不正的,你去師叔家做啥?”
蔡信道:“是我叫他去的。工棚太亂,我讓他去信仁堂庫房做燙樣。”
周文銘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別價,這多麻煩師叔一家人呀。我把工棚好好拾掇拾掇,師弟你就繼續在工棚里做吧,也好讓你師兄我有個機會在一旁觀摩觀摩嘛。”
蔡信催促:“好了好了,沒工夫貧嘴。廷瑞,我們走。”
他領着蒯祥走開。
※
信仁堂的庫房很寬敞,各種材料和工具都一應俱全。
案子上擺着做到一半的角樓燙樣。
蒯祥在專心致志地幹着活。
蔡小芹端着一個托盤走進屋,托盤裏是茶壺、茶杯,還有水果和點心。
“二師兄,看你這一頭汗。歇會兒吧,喝口茶水,墊吧點兒吃的。”
蒯祥沒理會她,繼續埋頭幹活。
她倒了一杯茶水,走上前,一把奪過蒯祥的刨子。“好了好了,不帶這麼沒日沒夜的。”
蒯祥坐到案邊的凳子上,端起茶杯。
她好奇地看着案子上已基本成型的角樓燙樣,不由讚歎:“好漂亮的角樓啊!”
“下面還缺個須彌座,把角樓放到須彌座上后你再看,那才叫玩意兒呢!”蒯祥道。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小芹邊看邊數。“真是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條脊啊!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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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複雜,怪不得我叔前些日子整天皺着眉頭,一腦門子官司呢!對了,二師兄,你給芹兒講講,這叫什麼結構?”
“這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講清楚的,簡明捷說吧,這叫十字形屋脊,重檐三層,多角交錯。你再從這兒往裏邊瞅,斗拱結構,採用的是減柱法,擴大了空間。哎呀,我說這麼多,你一定聽煩了吧?”
“不煩不煩,一點兒都不煩。你別忘了,芹兒可是建築師家的閨女啊!”
正說著,門開了,周文銘走進。
“師兄?你怎麼來了?”蒯祥感覺奇怪。
“哦,工地那邊木工上的麻煩事一大堆,你不在就沒人敢拍板了。我特地跑來問問,你啥時候回去啊?”
“師兄你也知道,燙樣是個細緻活,它的好壞直接關係到日後施工。這次我想做得儘可能精細一些,所以還得有個兩三天。”
周文銘哭喪着臉:“還得兩三天啊!”
小芹道:“大師兄你就別扯人家後腿了。角樓燙樣是太子爺親自佈置下的,乃當下的重中之重,一點兒都馬虎不得。要芹兒說,兩三天都少!”
周文銘走上前看燙樣。
小芹在一旁指點:“大師兄你看,二師兄的活多精細!他的手太巧了!”
蒯祥的臉紅了:“千萬別誇。蒯祥再怎麼,在大師兄面前也只是他的師弟。”
周文銘道:“就你嘴上抹了蜜!”
小芹道:“大師兄你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今晚我讓王媽炒倆好菜,你們哥兒倆和我叔,一起好好喝幾盅。”
“行吧,”周文銘端着架子。“大師兄今晚就委屈委屈,給你們當回大吃大喝的由頭吧。”
“德行!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了,你們哥倆聊着,芹兒準備菜去。”小芹轉身出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