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起內訌相公落敗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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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曹吉祥在花廳的躺椅上閉目養神。
僕人走進：“太爺，忠國公來了。”
曹吉祥睜開眼睛。“快快有請！”
僕人引領着石亨和兵科給事中王鉉走進。
王鉉向曹吉祥施禮：“王鉉見過大總管！”
曹吉祥道：“忠國公，王大人，請坐！”
大家就坐。
曹吉祥問：“二位大晌午的來我家，莫不是有事？”
石亨道：“他們果然又出手了！”
“哦？”
“你來說說吧。”石亨吩咐王鉉。
王鉉道：“在下得到確切消息，御史張鵬已經擬好了奏本，彈劾忠國公與曹總管！”
“他彈劾我們什麼？”曹吉祥問。
王鉉道：“具體奏本在下沒看到，據說是羅織了兩位大人一大堆過失，什麼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冒功濫賞，貪污受賄，欺壓百姓……”
給事中乃洪武六年太祖皇帝設立的言官，職責與御史類似，只不過針對性更強，專門監察六部。身兼兵部尚書的徐有貞行事專斷，驕橫跋扈，下屬對他多有不滿，這也是兵科給事中王鉉向石亨通風報信、站隊石曹一邊的原因之一。
“不出咱家所料，該來的終於來了！”曹吉祥道。
“背後一定又是徐六指。”石亨推定。
曹吉祥道：“咱家也是這麼想的，小小的御史，七品芝麻官，哪有如此大的膽子？肯定是徐六指在給他撐腰！”
王鉉道：“兩位大人分析的對，都察院的御史，有一個算一個，如今全都以內閣的馬首是瞻。”
石亨問曹吉祥：“貂寺大人，你說咱們應該如何接招呢？”
曹吉祥當機立斷：“先下手為強，你我立即進宮！”
“進宮？”
“對，進宮，直接跟皇帝說，有人要陷害你我！”
“好，我們這就去！”
“不過咱家得提醒太師一句。”曹吉祥道。
“提醒老石什麼？”
“到了皇帝面前，咱得裝慫。”
“為何要裝慫？”石亨不解。
“讓皇帝同情咱呀！示弱，自古以來所有的皇帝無一例外，最討厭的莫過於強勢的臣子。”
“好，老石聽貂寺大人的。”石亨道。
※
天順帝朱祁鎮在乾清宮中看奏疏。
牛玉奏稟：“皇上，忠國公與曹總管求見，說是有要事。”
“讓他倆進來吧。”
“喏！”
石亨和曹吉祥趨步走進乾清宮，一進門便跪倒在地，放聲痛哭。
石亨哭道：“皇上，臣沒法活了，有人陷害臣呀！”
曹吉祥哭訴：“皇上，張鵬等人慾置我等於死地！皇上給我們做主啊！”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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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容不下臣，皇上索性放臣回老家種田去算了！”石亨乞請。
朱祁鎮有些懵。“快快起來，有話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石亨跪地不起。“皇上不給臣做主，臣就不敢起來！”
朱祁鎮道：“堂堂的太師和內廷大總管，賴在地上不起，成何體統？好了，朕給你們做主，起來吧！”
石亨和曹吉祥站起身，卻仍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得什麼似的。
“說吧，誰把你們欺負成了這個樣子？”朱祁鎮有幾分同情，又覺得十分好笑。
石亨奏道：“御史張鵬受人唆使，起草了一道奏本，要彈劾臣與曹總管。”
“他彈劾你倆什麼？”
“全是些不實之詞！”
朱祁鎮道：“按說呢，張鵬是言官，風聞言事，無可厚非。可是，你倆一個當朝太師，一個內廷總管，也算是位極人臣了。他一個小小的御史，若是說些完全沒根據的瞎話，是犯有誹謗罪的。他怎麼敢？”
曹吉祥奏道：“他背後有人啊！”
“有人？誰？”朱祁鎮問。
“徐有貞！”
“徐有貞？徐有貞為何與你倆過不去？”在朱祁鎮的印象中，徐有貞與這兩個皆為奪門迎復的發起者，並無利益衝突，基本上算是一夥的。
石亨奏答：“如今是內閣專權啊！”
朱祁鎮臉色陡變，專權？天底下所有權力都是皇帝的，莫非他徐有貞還敢在皇權之外另立一個中心不成？
石亨繼續添油加醋：“徐有貞看到陛下總寵着我倆，因妒生恨，便容不下我們兩個了呀！”
朱祁鎮強壓怒火。“好了，此事朕知道了。朕會公允處置的。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石亨和曹吉祥齊聲：“謝主隆恩！”
二人退出。
朱祁鎮：“牛玉！”
牛玉上前：“皇上！”
“張鵬的奏本送來了嗎？”
“剛剛送到。”
“拿來朕看。”
牛玉呈上奏本。
朱祁鎮邊翻閱邊說：“曉諭全體御史，明日來文華殿，朕要當面質詢！”
“遵旨！”
※
天順帝朱祁鎮在文華殿召見眾御史。
牛玉站在皇帝一側；都察院右都御史耿九疇率眾御史恭立在皇帝面前；石亨和曹吉祥站在他們旁邊。大家都板著臉，氣氛格外緊張。
朱祁鎮道：“今日朕召你們這些御史來，是說說張鵬彈劾忠國公與曹總管的事。”他把張鵬的奏本扔到地上。“張鵬！”
張鵬：“臣在！”
“你上此奏本，若是心中坦蕩，便當著受你彈劾者的面，念出來吧！”
張鵬拾起奏本，朗聲念道：“臣張鵬上疏彈劾忠國公太師石亨與京營軍監軍、東廠廠公、內廷大總管曹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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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彗星出現於天空，預兆朝中奸佞當道。石亨、曹吉祥結黨營私、貪污受賄，冒功濫賞……”
“且慢！”朱祁鎮叫住他。
張鵬停了下來。
“你說冒功濫賞。他們帶領將士奪門迎駕，朝廷論功行賞，何來冒功濫賞？”朱祁鎮問。
張鵬奏答：“回陛下的話，當時迎駕只有幾百人，光祿大夫賜給酒菜飯食，姓名和數字全部都在。如今忠國公和曹總管越級提拔者多達數千眾，不是冒功濫賞，又是什麼？”
朱祁鎮一時語塞。
右都御史耿九疇奏道：“陛下，臣以為，風聞言事乃言官職責，至於忠國公與曹總管有無做過這些事，陛下可交與都察院調查。”作為御史台的長官，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恪盡職守，為下屬站台。
石亨奏道：“陛下，張鵬的這道奏本，是在構陷臣與曹總管！”
朱祁鎮道：“你說他構陷你倆，可有憑據？”
“臣有憑據！”
“什麼憑據，你說。”
“御史張鵬是宦官張永的親侄子！奪門迎復后，張永因易太子案和擁立外藩案而被誅殺！張鵬不光是張永的侄子，他還是張永的從子！他勾結朝中官員，結黨營私，排擠陷害臣與曹總管，就是想給他的養父張永報仇啊！”粗中有細的石亨顯然已提前做足了功課。
朱祁鎮先是吃驚，轉而大怒，沒想到這個張鵬還與逆賊張永有這麼一層關係！“大膽張鵬！你竟敢挾私報復，給叛臣翻案！來人！”
殿前武士上前。
“把這個奸賊給朕抓起來，關入詔獄，細細審問！”
殿前武士將張鵬押下。
石亨奏道：“陛下，張鵬背後還有人。”
“還有人？是誰？”朱祁鎮問。
“首輔徐有貞！是他多次指使御史陷害忠良！”
石破驚天。文華殿裏的空氣頓時凝固住了，御史們全都緊張地看着石亨和皇帝。
石亨繼續說：“上回楊瑄挾私彈劾臣與曹總管，就是受到徐有貞和李賢的指使。都察院的御史都被徐有貞收買了，替他說話，構陷臣等，右都御史耿九疇也是他們一夥的！陛下若是聽從耿九疇所言，縱容都察院審查臣與曹總管，我們兩個一定會受到他們的陷害！”
“構陷勛臣？”朱祁鎮做怒。“好吧，將徐有貞、李賢和耿九疇一併收監！朕絕不允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拉幫結派，搞團團伙伙！”
殿前武士上前，摁住耿九疇。
石亨道：“謝陛下給臣等做主！”
“放心吧，朕會秉公處置的。”朱祁鎮道，他又轉向躬身侍立的楊瑄：“還有你，楊瑄，朕前幾日還以為你彈劾忠國公與曹總管，是不畏威權，出於公心，朕還特意囑咐吏部提拔使用你。沒想到原來你竟然也是他們一夥的！既如此，你就與他們一塊堆兒去坐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