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俊平回來了
黑暗中,俊平用力的睜開眼睛,四周一邊漆黑,連個星火燈光都看不到。被窩已經涼透了,看來炕火也滅了。俊平摸索着身邊一陣子,除了冰冷的炕面,啥也沒有。這是怎麼了?俊平腦袋一陣陣的疼,像要炸裂開來似的。他用力的錘着自己腦袋發出梆梆的聲音,想緩解下腦袋痛。這痛,實在是太厲害了,腦漿像要迸發出來。俊平沒頂住,頭一歪又昏睡了過去。
炕角門口邊,有人說話。他怎麼醒了,藥力不夠?男人問。不會,明明放了一整包,至少能睡8小時,我親自放的,女人說。好在他又昏過去了,要不計劃就要變,男人說。走吧,按計劃進行,天快亮了,女人說。一雙黑影向西北角棚子快步走去。
西北角棚子很大,南北朝向的棚子裏面停放7-8輛馬車,原本就是給過往大車牲口用的。老徐家大車店,南來北往的人,都信他家,老徐兩口心腸好,待人客套,價錢實惠。聽說老徐家祖輩都是干大車店的營生。
俊平再次醒來,已經過了晌午,他睜開眼睛,頭也不疼了,炕面也是熱乎的。屋外傳來人喊馬拉的聲響,俊平坐起身子,想喝點水,看看左右炕面,一個人也沒有,被子齊整的堆碼在炕東邊不礙事的地方。俊平努力的想着夜裏發生的事情,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感覺做了個詭異的夢。
平哥,你醒了?楊林推門進來。
嗯,俊平點點頭,張羅着找水喝。
你餓不,我給你整點吃的?楊林一屁股坐在炕前的凳子上,氣喘吁吁的問。不知哪個缺德鬼,把咱馬車上的麥種翻得亂七八糟的,剛剛我才碼放好,要不道上非掉下來不可,累死我了,楊林顯得有點生氣。
哦?俊平發出疑問的聲調,我看看去,林子,你帶點熱乎水路上喝,咱出來也有好些天了,不要耽擱了。
楊林要了十來個黃面膜,一碗鹹菜疙瘩,還有一些肉乾啥的,羊皮水袋也灌滿熱水。這些吃食,把他手裏布口袋塞得鼓囊鼓囊,結了賬,楊林背着布口袋,朝俊平走去。
再來啊,俊平,老徐夫妻倆,站在門口和俊平他們道別。俊平揮揮手,楊林趕着馬車“駕,駕”駛出院子,上了大道。
哥,你喝大了哈,昨晚,楊林笑嘻嘻的遞給俊平一個黃面饃。俊平接過饃,咬了一口問,夜裏發生啥事了?我怎麼一點影響沒得,還有馬三他們什麼時候走的?么事啊,啥事?楊林反問。夜裏我醒來,一個人沒見,黑漆漆的,炕也冷的,頭也裂開疼,后又昏睡過去了。嗨,哥,指定是你喝大了,做夢的,昨晚我一直睡你邊上,沒挪過位置,楊林扭過頭說道。
但願吧,俊平喝了口熱水,熱乎乎的水,順着食道滑向胃裏,隨之,他的身子暖和了起來。馬三他們啥時候走的?俊平又問了一遍。早上八九點吧,馬三喊你,你沒應聲,他說怕誤事就先走了。
道上沒風,太陽暖暖的,灑在俊平身上,像娘的雙手撫摸着他。俊平想起了娘,想起了那個下雪的下午,想起了娘溫暖的懷抱...他逐漸有了困意。伴隨着馬蹄噠嗒躂嗒的聲音,俊平睡了過去。
楊林搭茬幾句,見俊平沒應聲,轉頭看到他依偎在大車板一側,睡著了。老徐家苞谷燒子勁真大,下次不能帶俊平哥這麼喝了,楊林趕着馬車像是在對馬兒說道。好在,傍晚時候能到村裡,想着家裏熱炕,還有老娘牽挂他,他很滿足。俗話說得好,千好萬好不如家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說的真好,呵呵,楊林喃喃自語。
天擦黑,李老爹坐在炕上抽煙袋,棉花往李老爹的炕塘里添了柴火。別忙活了,棉花,這一天天累的,添柴火的事情爹能幹,李老爹打心眼心疼這個兒媳婦。自從棉花過門后,李老爹享得清閑,家裏家外的活計,棉花全包了,沒讓他煩神一點。爹,么事,我年輕身體好,不怕,棉花用袖口抹了下額頭上散發。
不說俊平今天回來的嗎?李老爹問棉花。是呢,俊平走時說,今晌午能到家吃飯,這不天都擦黑,也沒見個人影。爹,你先歇着,外頭冷,我去村頭瞅瞅,說不準俊平就該到了,棉花忙完了手中活,撣撣衣袖上灰塵說道。李老爹點點頭,雖說他也想去村口等兒子,但兒媳婦都這麼說了,他不能拂了兒媳婦的孝心。
棉花站在村頭道口,舉起火把張望着西北方向大道。不一會兒,道上有個亮點由北往南移動,仔細聽着,還有馬歡叫聲。等北方過來的亮點走近點的時候,棉花大聲喊道,俊平,俊平,是你嗎?棉花,是我,是我,俊平大聲回應。嫂子,我們回來啦,楊林興奮得也跟着摻和。踢踏踢踏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棉花順着火把的光芒,看到俊平清瘦的臉龐,她有點心酸,說,你瘦了。俊平呵呵笑笑,說,出門在外,哪有家裏如意,回頭擱家,有你照顧,還怕養不回來嘛!
正當俊平和棉花你儂我儂時候,楊林不適時宜的說道,嫂子,上次你答應給我說媒的事情,別忘記了啊!
記得呢,等過兩年,你過了20歲,嫂子肯定給你說個漂亮媳婦,棉花笑着回應說道。
哥,你和嫂子回去吧,這大晚上的,嫂子眼巴巴等着你,這馬車我來趕,還先放到隊部里,我知道,楊林打斷俊平剛要說的話頭。
好小子,都會搶答了,俊平笑着說,那成,你再辛苦下,先把馬車趕到隊院子裏,把馬解套,車蓋好氈布,明早再卸車。
楊林點頭答應,勒馬往村部駛去,俊平左手接過火把,右手拉着棉花手,往家走。棉花被俊平拉着手,心裏暖烘烘的,
要說呢,這家沒個男人,還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