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朱雀
雲柏汐出了小鎮向西北方而去,直走大路,黑夜幕幕,涼風習習,撲面而來,雖不是冷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卻有莫名的涼意,幸而有天上的月亮指引道路,有星星作伴,路邊有蟲鳥之鳴,好不悅耳,不由得放慢腳步,回想起以前在峨眉山的時候,走在山道上也是這般景象,那時身旁有師父陌桑相伴,以為那般光景會延續一輩子,而今身旁亦有如此良辰,然卻是孤孤單單,那時的快樂有多大反襯的今日凄涼之意就有多大,那短暫的美好時刻在一輩子裏顯得那麼渺小,那麼的彌足珍貴,又想起剛剛在小鎮上的情形,陌桑與暗影門門主一戰,自己恨不得代替她受傷,可自己還要表現得冷若冰霜,內心的苦悶、無奈紛紛湧上心頭,不由得頓足難以再走,索性就地而坐,任由自己的心事在腦海里蔓延膨脹,喃喃的道:“我不這樣做又能怎樣?又能怎樣?”
雲柏汐黯然傷神,胡思亂想了很多,右手托着下巴唉聲嘆氣,忽然右側一陣疾風馳過,弄得塵土飛揚,雲柏汐一愣,定神朝前方看去,只見一陣行走的旋風就在前方移動,不像是普通旋風,正尋思是什麼風時,那旋風又轉了回來,一霎那,面門前突然出現一張人臉,大大的、亮亮的如一汪清泉的眼睛,雲柏汐震驚的睜大眼睛對視,旋風也在二人身旁停歇,突然那雙眼睛退後,只見是一名男子,二十來歲模樣,一身粗布麻衣,頭髮挽在腦後,身上背着一個竹簍,還挎着一個包袱,面目倒是十分清秀,男子一時收功不力,差點撞上雲柏汐,嚇了大跳,在距離雲柏汐三步之處站住,詢問道:“這位姑娘,大半夜的你坐在大馬路上幹什麼?”
雲柏汐聽他說話聲音混元有力,聲色卻如泉水潺流之音,很是悅耳,不由得贊道:世上竟有說話如此好聽的男子?良久,男子不見這奇怪姑娘回應,只是用一雙明亮的眸子看着自己,一點也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矜持,然自己卻不覺得冒犯,反而自己臉紅心跳起來,忽然聽到天空上風聲加緊,驚慌的道:“姑娘,快走,有人來了。”雲柏汐見他十分緊張,從風聲來判,對方武功十分了得,但是她雲柏汐何時怕過壞人?所以只是泯然一笑,男子見她無動於衷反而發笑,暗想不會是半夜撞鬼了吧,急忙側眼瞥了下雲柏汐身旁,幸好有影子,聽說鬼是沒影子的,這下放心了,急切的道:“姑娘快走,那追我的人本事大的很,我鬥不過他,你快回家去吧。”
雲柏汐仍是不理,暗想既然是追你的人,又怎麼會半途停下來跟我過不去?而且要我安全不正是你離開嗎?這人臉俊說話聲音好聽腦子卻不行,暗自諷笑一聲。
男子見天上風聲愈來愈近,而眼前女子就跟獃子一樣坐着,自言自語的道:“唉,或許這姑娘腦子有毛病,所以才聽不懂我說的話,可不能讓他傷害無辜的人。”而此時追來的人已經到了,是一名黑衣客,手握長劍道:“丹因,把《天地梳》交給我。”
男子急切道:“師兄不要再追了,我是絕對不會交的。”急忙拉着雲柏汐的手腕奔走,那黑衣客見他又跑,急忙追上去道:“丹因,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
雲柏汐任由這個叫丹因的男子拉着手飛奔,聽二人對話,兩人是師兄弟關係,好像在爭什麼東西,而這東西此時在丹因身上,師兄想要,便來奪,看來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對這東西產生了好奇,尋思如何從此人身上得到此物,若是將此人殺了自然得來全不費功夫,但此人身上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自己不但不想殺,反而升起一絲親近之意。
男子拉着雲柏汐急奔了半個時辰,耳邊疾風呼呼,再沒有別的什麼聲音,男子方才停下,即便如此也不敢大意,側耳仰望天上,不見有人追來,終於放下心來,舒了口氣,道:“終於擺脫了。”瞥見自己抓着一位美貌女子的手,立即臉一紅,放開手,不好意思的抱拳歉聲道:“姑娘,剛剛多有冒犯,但是事情緊急,還請不要責怪在下。”
雲柏汐看了下被他一直拉着的手,笑了一下,道:“你武功不弱,為何怕他?”
男子聽她開口說話,登時一驚,回想剛剛呆木的姑娘,此刻出語,面目從容,不由得一怔,然又忍不住高興,被人問及武功,嘻嘻笑道:“我這三腳貓功夫怎麼能是我師兄的對手,我也不想與人為敵,活在打打殺殺之中,所以只學了這逃跑的功夫,別人要殺我,可是追不上我,我也不會去傷人,那樣就不會有死傷,沒有死傷就不會與人結仇,安安穩穩的活着多好呀。”
雲柏汐本想嗤笑一聲,說他想法太天真,而見此人滿眼清澈,一身靈氣,彷彿任何不好的事物都會跟他無關,見雲柏汐只是看着他不說話,男子道:“是不是我話太多了?不好意思,在下與姑娘雖萍水相逢,說明有緣,在下名叫丹因,師父是江南鑄劍師干夜。”
雲柏汐聽他自報家門,眉頭微蹙,道:“江南鑄劍師干夜,在江湖上可是人人敬仰的一代宗師,其武學造詣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是據我所知,他老人家門下只有一名弟子,名叫赤炎,丹因?從未聽過。”
丹因見雲柏心一副拆穿他的得意神情,道:“看來姑娘深知江湖事,不過丹因的確師從干夜,赤炎是我師兄,師兄一直負責將師父鑄好的劍送到預定的買主手裏,所以在江湖上行走的時間較多,很多人都認得,我負責的是打掃和做飯,干自己喜歡的事,所以,默默無聞,無人識得。”
雲柏汐道:“那這麼說剛剛追你的人就是赤炎?《天地梳》,那是什麼東西?”
丹因聽雲柏汐問到《天地梳》的事,登時變了臉色,支支吾吾起來,腦海里對雲柏汐的突然出現有了很多想法,自覺得如今初來乍到,還是小心為上,但又怕錯怪好人,所以猶豫,道:“就只是一本書。”雲柏汐最不喜歡說話吞吞吐吐的人,道:“不便說就不說,後會有期。”說罷腳尖在地上一點,身體飄然而起,丹因見她一言不合就要走,大驚失色,但來不及做多解釋,往雲柏汐離去的方向奔了幾步,道:“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然而並未從空中傳來任何隻字片語,不得不放棄,暗自一嘆,搖頭道:“唉,這姑娘好生奇怪,明明武功高強,卻任由我拉着跑了十幾里,似乎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但是目的未達到卻又說走就走,好奇怪的女子。”不得已又趕了一段路,又累又餓,便在路旁的一棵大樹旁休息。
兩天後,丹因終於憑着自己的腳力來到崆峒山下,只見山道兩邊草木歪斜,原本的小徑被踏成寬闊大道,不難想像這幾日上山的江湖人士有多少,不由得替神獸朱雀憂心起來,江湖中的抓捕手齊聚一起,又有那麼多內家高手在場,朱雀就算本事再大,也只是一隻畜生,如何與人鬥智斗勇,忽然天空中傳來一聲鳥鳴,尖聲厲耳,劃破長空,丹因立即抬頭望向天空,同時從身後傳來一女子驚奇的聲音:“是朱雀在叫!”
丹因未瞧見天空上有朱雀盤旋,轉而向後看去,只見三名穿藕色衣衫的女子站在距離自己一丈處,每人手中拿着一柄長劍,年紀稍長的女子面色發白,聽到朱雀的叫聲后眉頭一鎖,身後的兩位女子面色微紅,許是趕路趕的急了,看的久了,對面的一名女子也正好低首,兩人不由得撞上了眼,丹因不由得臉色一紅,側目看向別處,與他對眼的不是別人,正是千語,另外兩人是師父陌桑和師姐千榲,師父陌桑之前受傷,一邊趕路一邊療傷,所以今日才趕到崆峒山山下,她聽見朱雀叫鳴,忍不住說出來,低首時忽見一男子正瞧着自己,而當兩人眼神相撞時,男子確看向別處,不自在的臉紅,心裏不由得一喜,再瞧這男子,雖不知那潘安、范蠡如何英俊,當是如眼前這位男子,才不枉其名,千語越看越喜歡,心窩裏一陣小鹿亂撞,未再聽到朱雀鳴叫聲,陌桑道:“上山。”大步走在前面,千榲緊隨身後,千語愣了下也趕緊跟上,路過丹因身邊時,忍不住偷眼去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丹因卻不敢再看她。
到了山上,親眼看見一片狼藉的山觀,不由得哀嘆一聲,進入山門,眼前的景象令丹因震驚,只見廣場上圍着許多人,正中央正躺着一隻大鳥,通體火紅,看樣子就是傳說中的朱雀了,朱雀的雙腳、頸脖和翅膀上都纏繞着胳膊粗的鐵鏈,趴在地上無法動彈,而鐵鏈的另一頭都握在圍在周圍的壯漢手裏,個個面目猙獰,使出吃奶的勁兒將鐵鏈越綳越緊,好讓朱雀徹底放棄抵抗,由於脖子被勒住,朱雀的鳴叫漸漸變成低沉的咕咕聲,看着十分難受,兩隻眼睛迸出了血淚,而即便這樣,也不能想要控制它的人升起一絲憐憫之心罷手,丹因急忙搶進去,大聲道:“快住手!再勒下去它會死的!”
眾人正奮力拿下朱雀而做最後的努力,突然一少年闖入叫眾人停手,均覺得莫名其妙,不予理會,丹因見無人聽他的話,站在朱雀身邊卻無能為力,一同上來的陌桑師徒三人站在一旁靜觀其變,對這少年的行為也只當他是一時慈悲心大發,而對於對手是誰都沒有弄清楚,如此莽撞的出去叫人停手,真不知說他單純還是蠢,此時對面的一漢子見他礙事,道:“我們也沒想弄死它,只是將它弄暈,你快走開!”
丹因聽他一說,但見朱雀十分難受的樣子心疼不已,道:“不行!弄暈也不行,你們沒看到它很難受嗎?”
漢子見他不肯離去,不耐煩起來,正要發作,旁邊的人道:“別管他,趕緊的。”漢子聽了同伴的話便不再理會丹因,鐵鏈越拉越緊,朱雀漸漸放棄抵抗,閉目就死,丹因見多說無用,唯有武力解決,順着勒住朱雀脖子的鐵鏈的人而去,倏忽間人已經站在此人面前,此人突見他出現在自己面前,大驚失色,隨即腹部被踢中一腳,吃痛后雙手一松捂住腹部叫疼,接連兩人也中招,朱雀脖子上的鐵鏈終於鬆開,得喘一口氣,丹因全因出其不意得手,再三人中招后引起其他人注意,有了防備之心,再要攻擊下一人時,對方早有準備,踢腿來防,有一人防住他的攻擊,之前脫手的人又立即抓起鐵鏈,摸清丹因的武功實力后,也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