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謙謙君子 溫潤如玉

第二十二章謙謙君子 溫潤如玉

葉楓吃驚地看着余觀濤,他實在想不到一向古板嚴肅,不苟言笑的余觀濤居然會說出這般驚世駭俗,荒誕不經的話來,“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師父神通廣大,天庭人間,無所不知,好比鬼谷子,袁天綱。”

余觀濤道:“那你豈不是孫臏?”葉楓道:“弟子是自作聰明,成事不足,敗事不余的龐涓,自始至終,難逃師父的法眼。”余觀濤一個巴掌,摑了過去,把葉楓打翻了個跟斗,喝道:“你一發毒誓,我就相信,和傻瓜白痴有什麼區別?上茅坑屙不出屎,尿從口出,便是前車之簽,你給我從頭至尾,一一招來!”

看來葉楓平時毒誓發得太多,余觀濤自然信不過他。葉楓臉現難色,心道:“不招尚有活路,招了死得更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話。”說道:“這……這……”

余觀濤五指一松,咣當一聲,長劍扔在葉楓面前,厲聲道:“要我相信也不難,除非剁下自己一隻手來,當然你也可以一劍殺了我,自立華山掌門,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罷!”

葉楓一動不動地看着地上的長劍,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身子抖動不已,如何是好?是剁自己的手,還是殺了余觀濤?忽然發出一聲大叫,撿起長劍,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劍砍去自己的右臂。

縱使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殺余觀濤,萬一餘觀濤是想趁此機會,來考驗他的忠心呢?瞬時間,賭性大發,乾脆去搏一把,眼睛一閉心中默念:“官怕刑,富怕災,平民百姓盼發財,大吉大利,開!”

忽然手腕一痛,長劍墜落在地,只見余觀濤得意洋洋擺弄着旱煙竿子,嘴巴微微一張,一口煙圈吐在葉楓臉上。葉楓受不了刺激,不禁連打了幾個噴嚏,鼻涕淚水流得滿臉都是。

余觀濤笑吟吟道:“看來你心裏還有師父,不敢耍滑頭。”葉楓吁了一口氣,心道:“此年災星難,幸得陰功保身!行善度流年,萬事皆安然。”

說道:“弟子生是華山派的人,死是華山派的鬼,唯師父馬首是瞻,師父要我向東,我便不敢向西,要我跳茅坑,我便不敢泡溫泉。”他僥倖過關,不由膽子又大了起來。

余觀濤也不理會他,坐回椅子,眼神忽然變得遊離迷茫,說不出的落寞難過:“二十年了,我一直把他深埋在心裏,從不提起,因為他是我心中最大的傷痛。”

葉楓不願知道余觀濤太多的事,雙眼東張西望,道:“師父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去給你倒杯茶。”身子一轉,便要離去。余觀濤喝道:“誰叫你走的?”葉楓乾笑道:“是,是。”

余觀濤平平躺在椅上,雙手作枕,墊在腦後,仰面看天,彷彿回到了遙遠的從前,聲音也飄忽不定:“李少白是我的師兄,無論武功才智,為人處世,都遠在我之上,我那時是他的跟班玩伴,整天屁顛屁顛跟在他的身後。”

說到此處,他臉上不由露出了歡快的笑意,那一段時光是不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憶?葉楓似乎有些明白了:“難怪李少白對華山功夫了如指掌,原來師母也是他的師妹,兩人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隨即又想:“他為什麼要放棄師母,背叛師門?”余觀濤語音突轉嚴峻,厲聲道:“但他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野心太大!他的野心不僅毀了自己,而且也毀了整個華山派!”

他瞧着葉楓,問道:“你有野心么?”葉楓大吃一驚,顫道:“弟子膽小如鼠,走夜路都怕鬼。”他趕緊表白,唯恐惹禍上身。心中卻道:“我的野心是你做我的老丈人,影兒做我的媳婦,你能答應么?”

余觀濤自猜不到他心中的齷齪念頭,嘆息道:“他的野心居然是想做華山派掌門人,那時候華山派人才輩出,哪裏輪得到他?我也以為他是一時頭腦發熱,說說胡話而已,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橫了葉楓一眼,微笑道:“你想做掌門人么?”葉楓面色大變,忙擺手叫道:“弟子不敢。“心中又道:“我想做你的女婿,你能成全我么?”想到此處,嘴角邊不由得露出狡黠的笑意。

余觀濤接着道:“誰知他居然真的行動起來,整天早出晚歸,神秘詭異,就連我也不知道他在做甚麼。楓兒,華山派二十年前那場瘟疫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葉楓點了點頭,二十年前那場瘟疫幾乎令華山派斷種滅門,是華山派心頭上的痛,他怎麼會不記得?每年的八月十五,余觀濤都要請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靈。

余觀濤笑了笑,臉色隨即變得十分鄭重,眼中閃動着濃濃的仇恨,說道:“對外我們宣稱是場瘟疫,因為我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是我們華山派開派數百年以來,面臨最大的恥辱!因為這根本不是什麼瘟疫,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屠殺!”

葉楓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什麼?”余觀濤道:“他處心積慮,精心準備,終於在八月十五那天迎來了最好的機會,年年八月十五,華山派都要舉行一年一度的比武,沒有特殊情況,所有弟子皆會齊聚華山。”

“他在水中,食物里放下天下最致命的毒物‘神鬼愁’,只須一滴,便可致千萬人於死地。大家都是同門,坦坦蕩蕩,誰會提防他?只有幾個外出執行任務的弟子幸免於難,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按撫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氣,雖然過去了二十年,但仍然記憶猶新,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他要我們幾人尊奉他為華山之主,我們平時和他關係雖然不錯,但在大是大非之前,我們怎會低頭屈服?就算屈服了,只怕他也不會讓我們活得長久。”

葉楓搖了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余觀濤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他惱羞成怒,說沒有我們幾人,照樣可以開創一個全新的華山派,揮劍便殺我們幾人,我們當然不甘束手待斃,任他宰割,當下和他鬥了起來。”葉楓急聲問道:“後來呢?”

余觀濤黯然道“他的武功委實了得,我們幾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片刻之間,其餘幾人全死在他的劍下,只剩下我一人,大概他念及舊情,動了隱惻之心吧!”

葉楓道:“這種人豺狼虎豹,多半是假仁假義,不懷好意。”余觀濤點了點頭,道:“正是,他勸我,打我,罵我,我就是不答應,他久不得手,慢慢對我失去了耐心,便要挺劍殺我。或許天佑華山,他操勞過度,沒有得到好好休息,忽然心力交瘁,引起了心絞痛,癱軟在地。我可不手軟,一劍刺入他的心口。”葉楓只聽得膽戰心驚,忍不住道:“果然是天佑華山,刺得好!”

余觀濤面色慘白,宛如大病了一場,緩緩:“我不過運氣好而已,僥倖撿了個華山掌門來做,你們都不知道,其實我真不想要這種運氣,我只想要個強大的華山派!”

葉楓默然,忽然覺得余觀濤說不出的孤獨,寂寞,也許大家都認為他運氣出奇的好,又誰知道他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余觀濤大聲咆哮道:“無論我再怎麼做,都恢復不了當年的盛況,因為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他痴痴望着天上飄動的白雲,哽咽道:“師父你知不知道,這二十年來,我撐得好累,好苦?各位師伯,師叔,師兄,師弟,我真的好想你們!若是你們都在,華山派何必要和別人委屈求全?”

葉楓心中一酸,淚水奪眶而出,可能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解余觀濤,默默經營,從不解釋。余觀濤閉上了眼睛,任由一道道淚水爬滿他那張全是皺紋,盡顯老態的臉。

這二十年來,他時刻不能放鬆,獨當一面,苦撐大局,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只有夜深人靜,獨對孤燈一盞,斟一杯烈酒,和着傷痛及淚水,一口飲下。

過了良久,余觀濤才慢慢恢復平靜,他本是不輕易流露情感之人,只是無意間被葉楓揭開傷疤,一下子浩浩蕩蕩,變得無法收拾。

有時候他也想盡情放聲大哭一場,渲泄出心頭的苦悶,但他不能,他是華山掌門,他不能哭,只能笑。

余觀濤看着鼻青臉腫的葉楓,不由心中愧疚,道:“楓兒,師父適才失態了,你別往心裏去,因為師父一聽到李少白這個名字,就想到了華山派最黑暗的一幕。”

葉楓道:“是。”余觀濤道:“師父也是擔心你年輕無知,怕你誤入歧途,師父的苦心你可明白?”葉楓不禁冷汗直冒,道:“弟子明白。”

余觀濤驀地縱了起來,拾起地上的長劍,劍光一閃而過,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只見葉楓身後一張榆木桌子忽然從中一分為二,砰然倒地,好快的劍!

葉楓面無人色,吐了吐舌頭,心道:“若是這一劍落在我身上,我還有活命么?”余觀濤厲聲道:“華山派弟子向來鐵骨錚錚,光明磊落,誰要自甘下流,別怪我劍下無情!楓兒你聽清楚了沒有?”

他目光如電,直盯着葉楓。這番話他說得斬釘截鐵,絕無迴旋餘地。葉楓心頭一凜,肅然起敬道:“弟子銘記在心。”余觀濤哈哈一笑,和顏悅色道:“你師母知道你回來了,心裏高興得很,特意準備了幾道精緻小菜為你接風洗塵。”

葉楓心頭感激,道:“謝謝師父師母的關愛。”余觀濤又看着他,以種不容反駁的口氣,一字一字道:“今日之事僅限於你知我知,決不可泄漏半句出去,尤其李少白之事,絕不能讓師母得知,你身上的傷,你自己知道怎麼解釋吧?”

“你的臉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到底出了回事?”楊潔和余冰影一看到葉楓,同時失聲叫了出來。楊潔就是余觀濤的妻子,葉楓的師母。

葉楓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道:“想起馬上就見到師父師母,心頭萬分高興,不料得意忘形,樂極生悲,一不小心,腳下踩了空,跌了一跤,正好撞在石頭上,那塊石頭硬極了,沒撞破腦袋,已經是萬幸。”

他忍不住偷偷向余觀濤瞥去,只見余觀濤陰沉着臉,好像在說:“臭小子,竟敢轉彎抹角說我是石頭?”不過隨即又露出了笑容,是不是想到了另外一句話:“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楊潔半信半疑道:“怎麼可能?習武之人反應敏捷,一跤怎會跌成這樣?”她不由轉頭看着余冰影,問道:“影兒,是不是你沒輕沒重?傷了楓兒?”余冰影經常和葉楓打打鬧鬧,所以楊潔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余冰影。

余冰影噘嘴叫起屈來:“怎麼是我?我有那麼凶么?我又不是母老虎。”余觀濤微笑道:“習武之人,就不能跌倒?去年下雪,地濕路滑,我還不是一跤,跌斷了左腳?”

香辣脆筍,清蒸魚,八寶鴨,五香牛肉,華山咸雞,糯米糖藕,熗辣黃瓜條……足足十幾道菜,把一張嵌着壽山石的小葉紫檀木桌子放得一點空隙也無。

就連盛裝菜肴的碗碟均是產自景德鎮官窖的精品瓷器,瑩潤如玉,通體明亮。再配上來自暹羅一點雜質也沒有的象牙筷子,工筆精緻細膩的青花酒具……可見主人為這次家宴着實花費了不少心思。

余觀濤屈指敲着桌子,皺着眉頭,道:“楓兒又不是貴客,三菜一湯足矣,一桌子的菜,簡直是浪費,有些客人,我們也沒有這般招待過。”

楊潔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余觀濤恍若不見,搖頭嘆道:“花錢容易,賺錢難,嘉陵江的青魚,湖北的蓮藕,山東的小黃瓜,舟車勞頓,運到華山得花多少錢?怕就怕口袋沒幾個錢,卻擺出闊佬富豪的派頭,大手大腳撐面子。”

他們平時和眾弟子吃在一起,除非有了客人他們才會另設宴席。楊潔微微冷笑道:“你就記着你的貴客高朋,來的時候美酒佳肴招待,去的時候每人贈送二百兩銀子,江湖上誰不知道華山派余掌門慷慨大方,急公好施……”

余觀濤不由面露得意之色,哈哈大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些應酬是無法避免的,再說多一個朋友多條路,花花轎子大家抬,那些錢值得去花。”

楊潔道:“是啊,那些錢是值得去花,難道這些就是冤枉錢?你只對別人大方,花錢如流水,眉頭也不皺一下,對自己人摳摳縮縮,巴不得一文錢也不花,我們多吃一道菜,你便心痛得要命,余掌門我說得是也不是?”

余觀濤麵皮微微一紅,苦笑道:“我對別人大方,別人對我還不是出手闊綽?我又不是傻子,專做別人的冤大頭,你來我往,感情便深了,在江湖上辦事,就有人賣我們的面子。我在別人那裏做客,每次走的時候,別人還不是銀子相贈?人情來往,自然另當別論。”

楊潔見他裝腔作勢,不由莞爾一笑,道:“老頭子,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腫臉蛋充胖子,自欺欺人,累不累啊?我和你出了那麼多次的門,卻從沒有見到別人給你銀子,莫非別人是託夢給你的?”

余觀濤好像算準她會這麼說,振振有詞道:“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當面給銀子多掉身價啊?別人的確私下給了我許多次,只是你沒有看到而已,我們又不差錢,要別人銀子做甚?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寧願讓別人受我的恩惠,也不想去占別人的好處。”

楊潔笑得渾身顫抖,道:“你是菩薩下凡,只求付出,不求回報。我問問你,那些收你銀子的人就很差錢?那一個不是富甲一方,家境殷實的江湖大佬?”

余觀濤一時詞窮,撓頭苦笑道:“我為將來佈局,當然要先吃點虧,你儘管放心,有朝一日,我會連本帶利一一拿回,那些錢就像借高利貸,只賺不虧。”楊潔笑道:“但願如此。”

余冰影俯在葉楓耳邊,輕聲說道:“別看我爹爹在外面板着面孔,八面威風,可是一到我娘面前,總理屈詞窮。這就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葉楓笑道:“我也一樣。”余冰影臉頰一紅,呸了一口,道:“不正經。”

楊潔忽然捋起衣袖,露出一截如藕般潔白細膩的手臂,她平時保養得極好,四十餘歲的人肌膚卻如十**歲妙齡女子一般,光滑而有彈性。余冰影手肘一撞葉楓,道:“不許看。”

葉楓忙別過臉去,心中怦怦亂跳。只聽得余觀濤叫道:“阿潔,你無緣無故捲起袖子做甚?今天很熱么?”楊潔嘆了口氣,幽幽道:“堂堂華山掌門夫人,身上居然一件首飾也無,說出來誰會相信?廚房打雜的王嬸,戒指,耳環,項鏈,一樣不少,難道我就不如她么?”

余觀濤不悅道:“她不過是個粗俗的下人,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楊潔輕輕撫摸着圓潤無暇的手腕,媚眼如絲,讓人怦然心動,柔聲:“這麼美的手腕,若是配個玉鐲,戴條手鏈,豈非更美?我說的是不是啊,余掌門?”

余觀濤“呀”的一聲,似讓蠍子蜇了一口,面紅耳赤道:“阿潔,你……你……怎麼一點記性也沒有?我上個月不是給你買了套首飾嗎?還是正宗‘甲昌盛’首飾,二百兩銀子一套,一個子兒都講不下來,咦,你那套首飾呢?影兒你當時也在場,得為我做個見證。”

余冰影聳了聳肩頭,撇撇嘴道:“爹爹你這件事做得的確很不地道,我實在不好意思幫你。”余觀濤大聲道:“你說什麼?我怎麼不地道了?”

楊潔冷笑道:“什麼‘甲昌盛’,分明就是‘申冒盛’,不到一個月時間,全掉了色,長了銹。”余觀濤滿腹狐疑,驚訝道:“怎麼可能?”楊潔瞪眼怒道:“我會冤枉你不成?別人都取笑我,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余觀濤叫苦連天,說道:“阿潔你聽我說,我又不是什麼行家,怎麼分辨得出誰是‘甲昌盛’,誰是‘申冒盛’?誰想得到那些奸商居然在筆劃上動手腳?”

楊潔道:“是啊,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原來你把我當傻瓜,存心來騙我的。”余冰影忍不住插嘴道:“太假了。”余觀濤狠狠白了她一眼,余冰影一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余觀濤一拍桌子,氣乎乎道:“這些奸商,騙人手段越來越高明,讓人防不勝防,我定然饒不了他們!”

楊潔凝視着他,意味深長道:“余掌門心思慎密,精明細心,想你上當,簡直比登天更難,依我之見,你不僅完全知曉內情,而且是有意而為之,錢花在自家人身上,既沒有半分回報,倒不如能騙則騙,我說的對不對?”

余觀濤焦急地搓着雙手,尷尬道:“阿潔你誤會我了,我承認是有些小氣摳門,但我決計不會算計到你頭上。我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楊潔杏眼一瞪,冷笑道:“我姑且信你一次,我來問你,那些破銅爛鐵值得了二百兩銀子?你當我是三歲孩童,一個棉花糖就可以輕鬆搞定?今日你不交待清楚,你休想吃飯。”

余冰影壓低嗓子道:“這套假得要命的首飾,最多不超過二兩銀子。”葉楓大吃一驚,瞪眼叫道:“不會吧?有這麼離譜?”余冰影微笑道:“怎麼不會?不信你走着瞧,我最了解我爹爹了,最喜歡剋扣自己人。”

她忽然沉下臉來,盯着葉楓,眼睛一閃一閃,似乎在說:“你以後若是用這一套來應付我,,我可不是我娘,心慈手軟好說話,我一定要你吃盡苦頭。”

葉楓搖了搖頭,摸摸自己的嘴巴,又拍拍心口,最後指指自己的膝蓋,似乎在說:“我心口如一,說一不二,決計不敢騙你的,若有違反,叫我跪床腳、跪搓衣板都行。”

余冰影大羞,不由得滿面通紅,一直紅到脖子下去,但她的嘴角眉梢卻蕩漾着濃郁的甜蜜,似乎在說:“你說到就要做到,若不然我會翻臉不認人的,我才不讓你跪搓衣板,要跪就跪橘子,壓爛了有你好看。”

余觀濤渾身變得有些不自在起來,訥訥道:“啊……啊……好像……好像多說了一點,不過也不很多,好像也沒有二百兩,大概花了一百兩……對,的確是一百兩。”

楊潔一翻白眼,喝道:“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也好,今晚我和影兒睡。”余冰影摟着楊潔,拍手叫道:“媽,你不會騙我吧?我請你吃蜜餞,核桃仁。”

她們母女一唱一和,氣得余觀濤面上青一塊白一塊,極不情願伸出兩個手指,乾笑道:“二十兩,請你相信我,這下真沒有水分了。”葉楓心道:“二百兩變二十兩,師父也太會玩弄虛作假的把戲了。”

楊潔怒氣沖沖,尖聲叫道:“你還在給我打馬虎眼,和我都不肯說實話?你心中到底相信誰?”余觀濤無地自容,陪笑道:“一兩八錢,我鬼迷心竅,我對不起你,我胡塗,該打。”

拍拍兩聲,輕輕打了自己兩個嘴巴,連說道:“打你這個老不正經,打你這個小氣鬼。”楊潔輕聲一笑,怨氣兀自消了,幽幽道:“你對不起我的事,做得還少么?”

余觀濤道:“僅此而已,下不為例,阿潔你儘管放心,這個月底我一定買套正宗的‘甲昌盛’首飾給你,決不食言,說到做到。”余冰影道:“娘,你放心便是,我給你聽在耳里,記在心裏。”

楊潔格格笑道:“二百兩銀子,比挖你的心頭肉還難受,你當真捨得?你不會再弄套假貨來應付我吧?”余觀濤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若有……若有……”楊潔道:“難道你想學楓兒發誓,上茅坑屙不出屎,尿從口出?”余觀濤滿臉通紅,道:“不是,不是。”

余冰影和葉楓相視一眼,不由莞爾一笑。楊潔正色道:“楓兒,你什麼都可以跟你師父學,就是弄虛作假,誇大其詞這一套決不能學。若不然到頭吃虧的是影兒!”葉楓低聲應道:“弟子不敢。”心道:“影兒是我手裏的寶,我要好好珍惜她。”

余觀濤忽然臉色一變,森然道:“你說我就說我,無緣無故扯到楓兒做甚?”他一瞪葉楓,叱道:“你亂答應什麼?”葉楓忙道:“弟子錯了。”

他什麼事都依着楊潔,唯獨這件事上他獨行專斷,決無通融的餘地。楊潔雖然向著葉楓,卻也有心無力,幫不上忙。楊潔心中氣苦,怒道:“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難道你想影兒成為嫁不出去的老姑婆?難道你想誤了他們兩人一生?”

余觀濤柔聲道:“影兒花容月貌,怎麼會嫁不出去呢?她想嫁還不容易?只怕娶她的男子都要排成十里長龍,連門檻都要踩破了。”他說得胸有成竹,莫非他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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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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