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洞房夜約法三章
言徵順着她的視線一瞥自己手裏的東西,笑道,“新婚之夜,這合巹酒的規矩還是要講一講的。”
晏晚晚笑了。
言徵已走到喜榻邊,在她身畔坐了下來,先滿了一隻酒杯,遞給她,再跟着滿上另一杯,將酒壺放下,轉過頭,目光與她相對,不知是不是被這滿室的喜氣浸染了的緣故,燭火幽微里,那雙眼睛好似亮着光。
他先動作,伸出手來,唇角始終掛着溫和的笑,可一雙眼睛裏卻透着忐忑與期待。
晏晚晚笑彎紅唇,伸出手,與他的臂膀相勾,兩人各自傾身,從來沒有與旁人,尤其是一個男人靠得那麼近過,這感覺,有些新奇,也有淡淡的不自在。
不過隨着那帶着淡淡清香的酒液吞進口中時,晏晚晚便覺得飄飄然,舒服到了腳趾頭,眯起眼,險些滿足地直接嘆出聲來,哪兒還覺得出別的?不經意卻撞上了對面一雙好似含着笑意的眼,她一個激靈,忙端正了神色,再細看,對方確實眼中帶笑,卻是一貫的溫潤,不帶半點兒攻擊力。
“這裏的凈房就留給娘子吧,我去別的地方盥洗。”言徵說完,便顧自轉身走了。
門開了又關上,晏晚晚舒心而笑,到目前為止,自己嫁的這個人都還算得不錯,溫潤如玉,體貼入微。
邊上燭火爆出一朵燈花,“噼啪”一聲,她驟然醒過神來,雙眸驀然收緊,她好像不小心……忘了一件事兒?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等到言徵盥洗完,換了一身家常的竹青色直裰回到新房時,晏晚晚也已經洗好了,亦是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裙,髮髻已經散開,一頭鴉青的髮絲披散在肩頭,簇擁着她本就不大的臉,顯出兩分細幼。
她正襟危坐在床沿,他一進門,她就抬眼望了過來,神色微微緊繃,全沒有方才的放鬆之態。
言徵一眼瞧見了她身後,床榻之上的正中,用被褥疊起,攏在中間的楚河漢界,陡然明白了什麼,挑眉朝着她無聲看去。
晏晚晚也正好偷眼瞧來,猝不及防便與他的目光對在一處,到底覺得有些理虧,心虛地咳咳了兩聲道,“那個……我們雖然成了親,可到底是迫於無奈,多有倉促。加上彼此也不了解,所以現在就名副其實的話,怕彼此尷尬,反正家中也沒有長輩,要不……咱們先暫且多給些時間,彼此適應一下。若是不合適的話……”那就和離,這也算是及時止損?
晏晚晚想得很是美好,可眼前這男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土著,而且就他堅持走完三書六禮來看,怕是骨子裏有些迂腐,這個時代,多的是盲婚啞嫁,他若是覺得娶了她,就理所當然要實施丈夫的權力怎麼辦?難道還真要新婚之夜就把新郎官兒給直接砍暈?晏晚晚摩挲着手指想道。
“好!”誰知,就在她一邊說著話,一邊盤算時,言徵卻是突然應道。
晏晚晚反倒一愣,帶着兩分不敢置信望向他。
後者仍是一臉溫潤的笑,“你說的對,咱們確實還需多多了解,你既覺得尷尬,那這事兒便以後再說。”
居然這樣好說話?看來……他果真也是因為那一紙政令這才答應與她成婚,這樣也好,兩下相宜,也不必心生什麼負罪感。
晏晚晚心弦驟然一松,可卻不過一瞬,又因着身畔突然坐下來的人影而緊繃起來。她僵着身形怔怔望向言徵,後者卻是平靜地回望着她,“娘子的要求我應下了,不過,我也有幾個條件,希望娘子也能應下。”
晏晚晚眨了眨眼,喉間動了動,很公平!“呃……你說!”
“這頭一條,不管娘子是因何與我成婚,我卻是認真的。既成了婚,我便沒有想過日後要與娘子分開。希望娘子以後不要再說類似的話,夫妻一體,我希望娘子與我一起為了我們的未來而努力。這一條,應該不算過分吧?”他的嗓音一貫的清潤,語氣更是不疾不徐,落在耳中,好聽得能讓耳朵懷孕的那種。
“不……”晏晚晚仰頭望着他恍若一汪靜海的眼睛,搖了搖頭,“不過分!”她方才沒有說完的話,他都猜到了啊,而且……好像有些生氣?
“看來娘子是同意了,那便好。”言徵點了點頭,“第二條,我們是夫妻,你擔心的那件事可以暫且延後,可你我不能分床睡。”說著,他眼尾輕挑,往床榻上一瞥。
“最後一點,我們已經成婚,我喚你娘子,娘子也該將對我的稱呼換一換。”
晏晚晚被他這一通話砸得有些頭暈了,換稱呼?她之前喚他什麼了?沒有成親之前見過幾回,與旁人一樣,喚的“言先生”,成親后,她好像只叫過他一回……“喂”?
她眨了眨眼,是因為這個所以不高興了?雖然面容仍是溫和,語調也輕柔,可面上慣常掛着的笑卻消失了。
他倏然側過臉來,將她偷偷打量的眼抓個正着,“娘子沒有吭聲,看來對於我說的這幾點沒有什麼意見了?”
“可我叫你什麼?”晏晚晚眨巴着眼,愣愣的,是真有些發愁。
“你說呢?”言徵朝她一望。
晏晚晚其實心中並非沒有答案,一個稱呼而已,果真是來這個世界久了,也被同化得矜持起來了?晏晚晚深吸一口氣,遲疑了再遲疑,吞吞吐吐喚道,“夫……夫君?”
言徵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定定望着她,卻驟然深了兩分,眸底好似有墨色翻湧。
晏晚晚被看得莫名心慌,眼波微動,正想着他莫不是不喜歡?
就見着他倏然勾起唇角笑了起來,那笑意如星子,散落在他雙眸之中,將他一雙眼盡數點亮,“再喚一次!”
那聲音低柔瓷沉,好似蘊着無盡的魅惑,將人拉扯着,要跌進他眸中那汪星海中去。
晏晚晚心中默念着色字頭上一把刀,可不能色迷心竅了,忙垂下眼,避開他眸底的熱烈,“這個時候又沒什麼事兒,喚你作甚?”耳廓卻悄悄有些發熱。
言徵看她一眼,目光着意在她微紅的耳尖上多停留了兩息,倒沒有繼續不依不饒,笑着轉了話,“公平起見,娘子若是有什麼條件,也盡可以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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