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來了箇舊相好
“我已經讓人去了。雪庵他不會有事的。”陸衡卻仍是緊緊抓着她,“你自己受傷了,得快些療傷才是。而且,你看起來很不好,你若是出了什麼事兒,雪庵回來了,我沒法向他交代。”
“你相信我,雪庵他真的不會有事。你不知道,要進入喑鳴司暗司,要走到他如今的位置,他所經歷過的苦難和考驗遠超你的想像,多少的生死一線他都走過來了,這一次也定然不會有事。”
陸衡的嘴在她面前張張合合,可說出來的那些話,晏晚晚卻半個字也沒有聽進耳里,她只是望着那點火光,恍惚着想道,不行啊,他再強又如何?那是黑火藥,上一次,他們便經歷過一回,哪怕他們武功再高,終是血肉之軀,在黑火藥的威脅下,仍是不堪一擊,隨時可能被炸個粉碎。何況,他還畏水。
他再強,在水裏時,也是如同尋常人,不,比之尋常人還要怯懦和脆弱。她得去救他啊!
剛剛她就不該管鄭博暄,該直接去救他的。若是他出了什麼事.......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晏晚晚的心間方寸之處,一點點絞緊,生疼.....疼得她無法呼吸,本就不多的血色自面上點點抽離,直至涓滴不剩。
“我讓你放開我......”伴隨着一聲嘶聲的裂喊,晏晚晚同時勁力一吐,沒有傷到陸衡,可那力道強橫,陸衡虎口一麻時,不由自主鬆開了對她的鉗制。晏晚晚眼裏已是含了淚,一掙開他的桎梏,便是急急轉身,一個猛子就要扎進水中。
“弟妹——”陸衡急聲喚道。
“娘子,我在這兒!”一把清雅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略略提高了音量,含着兩分急切,蓋過了陸衡的聲音,深抵晏晚晚耳中,卻讓她恍惚以為只是幻聽。
她略頓了頓,這才轉過身,望向聲源處。一艘小船破開迷霧,緩緩而來。船頭上立着一人,衣衫襤褸,幾處燒痕,滿面塵垢。可他立在那兒,水霧繚繞,月色籠身,便真如從畫中而來,似真還幻。
晏晚晚絞在一處的心卻是緩緩舒展開來,連帶着眉間的褶皺亦是撫平,是他,她就知道,他有本事得很,定會無礙。晏晚晚看着他,嘴角緩緩勾了起來,緊繃的心弦一放鬆,腦袋卻是暈眩了起來,她晃了晃,險些栽進了水裏。
“你怎麼樣?”有人箍住她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身形。
她回頭,對上邵鈺一雙寫滿關切的眼,眼中暗潮翻湧,卻終究是暫且歸於沉寂,道一聲“無事”,扭動肩膀,掙開了他箍在臂上扶持的手。
邵鈺手一空,望着晏晚晚的側顏,眼底掠過一抹黯色。
須臾間,那艘小船已是靠近,言徵蹲下,朝着晏晚晚傾身探手,晏晚晚笑着將手伸給他,被他輕輕一拽,便躍上了那艘小船。
言徵的目光落在晏晚晚身上,眉心輕蹙,“娘子受傷了?”
晏晚晚隨着他的視線,也跟着望了一眼手臂,見臂上衣袖被划拉開來,可見一道又長又深的血痕。是了,方才陸衡也說她受傷了。
“沒事兒,皮外傷而已。”她卻是渾不在意。
言徵蹙了蹙眉心,只是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雪庵!”那頭船上的陸衡揚聲喊了他,問道,“如何了?”
言徵目光轉而挪向腳邊放着的一隻——腌菜罈子,又輕輕瞥過周遭被抓住的黑衣人,目光淡如水,“物證有了,人證......”
“你放心。今夜連夜審訊,儘快取得人證。”陸衡雙目閃亮,語調鏗鏘地承諾道。
言徵淡淡點頭,轉頭瞥了一眼身後的湖面,那艘畫舫燃燒的火光在夜色中漸漸減弱,這一夜的瘦西湖,終究染上了血。
“陸衡他們怎麼會來?”上了岸后,晏晚晚終於得空問起言徵此事。
“我們要來揚州時,我便傳了訊給他。”言徵淡淡答道。
晏晚晚恍然,原來他早就未雨綢繆了。
“看來,不只他來了。”言徵輕聲道。晏晚晚抬起頭,這才瞧見他們已是到了官驛前。官驛門口點着兩盞氣死風燈,在夜風裏悠悠晃着,燭火幽微,而燈籠下,立着三道人影。有兩道相攜而立的很是熟悉,正是蕭嘉禾與墜兒。另外一個,卻是個眼生的年輕婦人,面容素淡,打扮也是素淡,在燈影之下,淡到了極致。
言徵瞄見那個年輕婦人時,眼底極快地掠過一抹訝然,繼而,眉心輕輕攢起。
晏晚晚瞧見了他這一瞬的變化,望向那年輕婦人的目光就多了兩分審視。
那頭,蕭嘉禾與墜兒見得他們兩人,連忙奔上前來。
“晏姐姐。”
“掌柜的?”
看她一身狼狽,渾身濕透不說,臂上還有傷口,兩個小姑娘都是嚇着了,七嘴八舌地關切,“怎麼還受傷了?”
晏晚晚有些無奈,忙道,“只是皮外傷而已。讓人給我備點兒傷葯,還有熱水和乾淨衣裳,處理一番就是了。”
兩個小姑娘對她自來信服,聽着這話,總算定了定心,便要擁着她往官驛里走。
要邁步時,蕭嘉禾卻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們來時的方向。
晏晚晚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明白了她未出口的擔憂,拉住她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陸衡沒事兒。只是抓了不少人,他今夜有的忙了,就算回來了怕也是分身乏術。”
聽到陸衡沒事兒,蕭嘉禾的心落了落,可眼角餘光卻朝着方才還立在門邊,聽了晏晚晚的話,怔忪了一瞬,就是默然轉身,先行往官驛內走去的那個年輕婦人看去,神色幾不可察地黯淡了兩分。
晏晚晚看了看那婦人的背影,又瞥向蕭嘉禾,這才發覺不過月余未見,她整個人好似清瘦了一大圈兒,眉眼間也不負往日的明艷精神,這是怎麼了?
不等她將疑慮問出口,蕭嘉禾已是道,“晏姐姐還傷着,墜兒,你先扶她回房,我去交代人備東西。”說著便是轉過身,疾步而去。
晏晚晚呼之不及,眼睜睜瞧着她走了,眉心攢得更緊了兩分,拉住墜兒問道,“怎麼回事兒?方才那婦人是誰?”
問到這個,墜兒臉上的神色也是有了變化,有些憤懣,也有些無奈,一邊扶着晏晚晚往官驛內走,一邊答道,“掌柜的可知道,那陸大人從前有個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