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時空—序章(3)
叢林邊緣的草地上,兩隻巨大的彩色蝴蝶翩翩起舞,一群兔子在河邊吃草,它們一邊進食,一邊警惕的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濃密的陰雲完全遮住了藍天,絲絲縷縷的小雨密集而纏綿。
“轟——”
高天上隱隱有一聲巨響。兔子群迅速消失在灌木叢里。
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中出現一個大洞,能看見烏雲另一邊天的湛藍。
一個圓錐形的風渦擠開天空,如同一個探頭打穿了天幕。
一團閃亮的氣流從天空旋轉着飄落下來,看似下降的很慢,其實速度飛快,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閃光氣團就落在了一處群山中……
信奉存在即正義的校園理論大師劉已釋說:"有時候活着還不如死了,但還是不得不為活着而努力,因為,總有你放不下的牽挂!"
準確的說,是想的,現在已釋說不出話來,全身骨頭不知碎了多少,全身猶如一堆軟泥,眼皮眨動是身體唯一能完成的動作,身體不能動彈,感覺麻癢酸痛皆有,且無處不在、有令人想要撕裂自己終結一切的衝動!
莫名其妙被一個相師暗算,在龍捲風裏飛上天空,在高速高壓撕扯中失去了知覺,醒來時發現躺在一個山谷中的草地上。身邊的草很長,至少對已釋來說很長,能遮住他的身體,想翻身爬起來,卻力不從心,不由得非常失望。
在他面前,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帶,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大樹,也有草坡,大概是石頭上面土層不厚,不能長樹的緣故。
不遠處有一道幾米高的瀑布,飛流而下變成一條潺潺溪流,順着丘陵間的低洼地勢延伸向遠方。
已釋被龍捲風甩在一處藤蔓中,沒有直接拍在地面上,是不幸中的萬幸。落地后還滑行了很遠,身體多處擦得血肉模糊,鮮血從額頭淌下,頭痛欲裂,腦瓜子嗡嗡的,感覺世界在高速旋轉,整個人如暈車般只想嘔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半側躺在一片草地上,裸露的上身遍體鱗傷,後背肌膚親吻地面,冰涼和疼痛透心而入。頭疼還在加劇,思維亂糟糟的,大量記憶不斷湧現,又不斷忘卻,龐雜的信息在腦海里閃現翻騰,卻什麼都記不起來。
如果生命用血條來表示,已釋現在只剩下血皮,血條已經基本清空了。
睜眼看去,層巒疊嶂,蒼勁翠綠,雲蒸霞蔚,繚繞如煙。如能登高遠眺,這裏景色應當很宜人,天地靜謐祥和。
這是哪裏?離家裏有多遠?父母能找到這裏來嗎?那個素不相識的相師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
莫名其妙來到這裏,這怎麼回去?賣回程票的在哪裏?盆友,黃牛票也可以,儘管加價啊!
一切都沒有答案,這裏沒有人煙,寂靜得讓人心裏發毛,當然無從得知這是哪裏,已釋也找不到相師暗算自己的原因。
父母是外資企業的普通幹部,工作996,辛苦掙薪水生活,沒有讓人覬覦的研究成果,更沒有敏感領域的紀錄,不會牽涉到親人被謀殺的糾紛。
論其它方面,自己全家都絕緣於名利場,不可能影響他人的利益,自己更沒好看到會被醜比相師瘋狂追殺的程度。他何苦要傷害自己呢?完全沒有動機驅動這種莫名其妙的兇殺。
已釋更是與人為善,在學校有幸得到給校花取快遞的美差,都只收五十元好處費就轉讓給了張胖子,這樣的好人為什麼還有人暗算?
遭遇這樣的磨難,難道僅僅是倒霉嗎?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吧。
劇痛無處不在,失去了對身體所有的掌控。傷太重了!只怕一泄氣就要完犢子,和父母陰陽永隔。
現在怎麼辦?
小時候哭幾聲就能解決了所有問題,長大后恰恰相反,成人以後,意味着崩潰都伴隨陰謀詭計,都要小心翼翼的避開食肉動物,連癒合都要悄無聲息,避免給別人補刀的機會。
已釋的年齡正踏在成年人和少年分界的門檻上,此時對這兩個年齡段的理解特別的深刻,成年人是要背負責任的,而責任不會因為情緒的崩塌而消失、而終止。
孩子哭鬧是因為會有人善後,有人追着哄,有人給糖吃,而長大后的世界,到處是單槍匹馬,血染黃沙,甚至包括孤獨的面對死亡,一如現在。
很多道理,瀕臨死亡時的理解會完全不同。死亡已經足夠讓人純粹的看待一切,孤獨的死亡更能加深理解。
此時此刻,已釋能放下所有的得失和顧慮,只想能見到人,不管什麼人,只要見到了,就有獲救的希望。
誰來拯救我?給我一個人,一個能通撥打120的人!幾十億人口的人間,想遇到一個人怎麼這麼難?
以一個彆扭的姿勢僵在山谷底部,動一下都成了奢望,看着山谷上空被砸出一個窟窿的藤蔓網,不得不說落地的運氣好得不敢相信,真是天佑帥哥,大難不死,必有逢凶化吉的後福。
山谷寬度不過二十多米,從兩邊山崖交叉穿繞着數不清的懸空藤蔓,這裏應該是一片原始森林,大樹枯死後倒下,橫跨兩邊山崖,為兩邊藤蔓凌空串門提供了橋樑,枯樹腐朽,藤蔓生生不息,形成了天然懸空的防護網,已釋以比買彩票中獎還低的概率,斜飛着甩在藤蔓上,完美卸去了地心引力,避免摔成一堆肉醬,保留繼續呼吸的能力。
從落點來看是幸運的,只是不知道被相師坑的時候,幸運指數被誰屏蔽了!
就像不知是誰想偷窺幸運女神的裙底,已釋遭遇了池魚之殃,中了幸運女神的無影腳。
時間一點點流逝,抗爭的勇氣和求生的努力終究抵擋不住現實的無情,什麼都做不了,也沒有等來奇迹,得不到救助的已釋生命慢慢枯竭,生存的希望一點點耗盡。
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彷彿思維都被禁錮在逐漸麻木的軀體裏,無奈的品嘗着安靜的孤獨,原來死亡是這樣的一個過程,對已釋來說太早了,他的生命剛開始就即將結束,太殘酷了。
作為家裏的獨子,已釋在家人的疼愛中長大,對這個世界最清晰的記憶是媽媽的懷抱,洋溢着親情的芬芳。
眼前的世界似乎又分成了兩個,一個是真實的,另一個則是虛影,不停的相互轉換着。
兩個世界幾乎沒什麼兩樣,但也有細微的差別。風撲面而來,都感覺乾澀而銳利,並且挾帶着塵埃,但是虛影世界的風中,多了一股直達靈魂的冰冷。
虛影世界的大地在震慄、呻吟着,透着焦燥不安的氣息,彷彿有魔神將掙開封印降臨。
眼前這個碧綠而真實的叢林世界,彷彿在水波中蕩漾,似乎一切都沉沒在律動的水紋下。透過光波,有無數張扭曲的面孔從虛影世界紛至沓來,男女老少都有,還有一部分非人類生物。
這一次沒有張胖子,也沒有相師化身饕餮,一些陌生的面孔一張張在他面前浮現,嘴唇開合不停,各種音波糾纏混合成噪音,衝擊着耳鼓,無論怎麼努力,也聽不清一個字,只知道他們在爭先恐後的表達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