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殘廢小鎮
凄慘的月色之下,到處都是廢墟。
在那片城鎮的中心,搖曳着幾盞脆弱燈光,冷風吹過,忽明忽暗。
在城鎮的外圍,一片碎石瓦礫之中,幾個瘦小的影子在一片廢墟之中不斷翻找着什麼。
“啊!”
一聲慘叫打破了寧靜的傍晚。
“馬應龍,你想死嗎?”
馬朝陽對着發出慘叫的人惡狠狠的說道。
挨罵的馬應龍沒有一絲憤怒,反而極其高興的指着腳下傾倒的牆壁,對着馬朝陽說道:“哥,我....我找到了!”
聽到馬應龍的話,其他幾個人喜出望外,趕緊跑過來和他匯合。
他開心的朝着幾個人展示着手上的傷口,那是一排整齊的牙印。
馬朝陽看着腳下的不大的洞口,冷笑的說道:“終於找到你了!”
隨即身邊幾個人都附和了起來。
“哈哈,今天有肉吃了!”
馬朝陽一發狠,直接將手伸了進去,不出意外他也被咬了。
但是就算被咬,他卻沒有叫出一聲,反而臉上的表情愈加兇狠。
“給我出來吧!”
隨着他用力一提,那洞中之物也被他給提了出來。
一個人頭,一個女人的人頭,哪怕被馬朝陽給提出來,她依舊沒有鬆開嘴。大睜的雙眼充滿了狠厲之色,拼盡全力也要將馬朝陽手上的肉給咬下來。
反觀馬朝陽,看見少女的頭顱,卻沒有一絲的驚訝,甚至都沒有因為手上的傷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苦。
他饒有興緻的盯着少女的頭顱,緩緩開口道:“好香啊!”
張文博一把將少女的頭顱從馬朝陽的手上拽了下來,順手將一塊破布塞進了她的嘴裏,然後抱在懷裏緊張的說道:“快走吧,那傢伙快回來了!”
聽到張博文的提醒,馬朝陽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一般,然後急忙下令:“撤!”
當時就在他們動身的剎那,一本黑色的書從遠處的廢墟之中飛出,正中馬朝陽的臉,直接就讓他破了相。
“張博文,放開我妹妹!”
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廢墟之上,手中握着一米多長的鋼筋。
張博文的懷中的少女頭顱驀然紅了眼眶。
他回來!
亂糟糟的頭髮下是一雙遍佈血絲的雙眼,猩紅又瘋狂。那握着鋼筋的手青筋暴起,蓄勢待發,像極了一隻背水一戰的孤狼。
“張岩,這又不是你親妹妹,何必這麼拚命啊!”
馬朝陽一手捂着額頭的傷口,抬起斷臂指向張岩說道。
“我說過要保她,自然要管到底。如果你們要開打,我奉陪到底,就算我死也要拉幾個墊背。”
張岩舉起鋼筋指着馬朝陽說道。
看着對面的六人,張岩沒有絲毫畏懼。因為他們全部都是缺胳膊少腿,身體殘缺的狀態,那缺少的部分瀰漫著永恆的灰色霧氣,讓他們的傷口沒有絲毫血液流出來,十分詭異。
反觀張岩,至少從外表上看,他身體十分健全。
馬朝陽盯着張岩說道:“張岩,我們沒有戰鬥的必要,都是為了一口吃的,只要自己餓不死,又何必去管其他人呢!你知不知道,一年前我們就連一根草,一截樹根都找不到了。你以為我想吃人肉嗎?可我想活着,這裏都人都不想死,除了人肉和土,已經沒有能吃的了。”
“我不想管其他人的死活,我只要我妹妹!”
張岩一字一句的說道,沒有半分退讓。
馬朝陽看着張岩漆黑如墨的眼瞳,緩緩開口道:“我可以放了你妹妹,但是你要加入我們。你應該知道,鎮裏那些成年人已經開始狩獵像我們這樣的小孩了。我們只有團結起來才有可能存活下去。”
面對馬朝陽的誘惑,張岩不為所動:“如果你所謂的活下去,只是聚集起來欺負更弱者,那我拒絕!”
看着張岩冷漠的神情,馬朝陽已經快要按奈不住心中那暴躁的情緒了。
在這末日一般的世界,只要自己吃飽,那還管得了別人。
此時,馬朝陽背後的人拉了拉他的衣服說道:“馬哥,我看還是算了吧,張岩這瘋子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我們只是圖一口吃的而已,沒必要非和這傢伙杠上。”
馬朝陽微微扭過頭,目光平靜的看着說話的張博文。
說到底,都只是十幾歲的孩子,馬朝陽能做到這個團體的老大,也只是因為他年齡最大。但他也不過才十六歲,也只是一個孩子王而已。
“我們已經兩天沒進食了,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變成小鎮裏那些成年人鍋里的食物。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你還以為會有下次嗎?”
張博文聞言,也是低頭不語。
拼?還是不拼?
看着他們久久不願意退去,張岩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這一戰,終究還是無法避免。都是這個小鎮裏半大不小的孩子,彼此之間知根知底。
“殺!”
既然已經決定要下手了,張岩自然不會猶豫,主動出擊才能佔據優勢。
伴隨着一聲殺意洶湧的怒嚎,他將手中的鋼筋化作標槍朝着馬朝陽一伙人的方向射去,緊接着,隨手抄起一根廢墟中的水管就朝着他們奔去。
馬朝陽一行人萬萬沒想到,張岩會這麼果斷,說動手就動手。
飛行的鋼筋噌的落地,入土三分。
直接將六人中的一人給嚇癱了。
那鋼筋就在他的腦袋旁邊。
可是,幸運的是他只有半個腦袋,不然這一下就足夠將他爆頭了。
他的頭從左側下巴到右側的額頭,就像被人斜着一分為二了一般,傷口處涌動着永不消散的灰霧,沒有絲毫鮮血流出來。
“張岩,住手,我們可以談談。”
馬朝陽躲過張岩的一擊急忙開口道。
“談你大爺!”
張岩一點都不領情。
鐵質水管砸在破牆外露的鋼筋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末日的遭遇感染着所有人的情緒,活下去是唯一的目的,殺戮是唯一的方式。
面對張岩的瘋狂攻擊,已經將其他五人嚇的呆立原地。
可他似乎並沒有攻擊其他人的打算,反而就像沒有看見一般,追着馬朝陽瘋狂攻擊。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只要先解決掉馬朝陽這個禍患,其他人的心裏防線就已經塌了一半,到時候隨便嚇一嚇這幫烏合之眾肯定鳥散而去。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難道真的還想繼續挨餓?”
馬朝陽一邊躲着張岩的攻擊,一邊衝著四周的人喊道。
任誰都沒想到,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居然是最先想逃命的馬博文,他將地上的鋼筋撿起,嘴裏嘟嘟囔囔,有點神經質的沖向張岩。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想餓死......”
當!
張岩後撤一步,馬博文的鋼筋擦着他的鼻頭猛然砸落在地上,激起大片塵土。
趁着這個空檔,他甩起手中的水管就朝着馬博文的臉上呼去。
水管在視線中逐漸變大,馬博文的瞳孔陡然縮小,他心中暗嘆。
“完了,死定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條胳膊橫擋在他的面前,只聽到砰的一聲,隨後便響起了骨頭咔嚓咔嚓碎裂的聲音。
是馬朝陽!
他用那條殘缺的胳膊幫張博文擋住了這必死的一擊。
“馬哥!”
張博文驚呼一聲,立刻起身抱住了搖搖欲墜的馬朝陽。
即便手臂骨折,馬朝陽也沒有發出一聲。他牙關緊咬,面露殘忍之色,兇狠的說道:
“為了活着,拼了!”
不遠處的張岩看見這一幕,心裏微微的沉了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馬朝陽這一步走的非常正確,他用一條殘缺的手臂換取了五個人身體中血性的覺醒。
接下來這一戰,恐怕就難打了!
果不其然,除了馬朝陽和張博文,其他四個人也受到刺激,紛紛拿起了武器,將張岩和他妹妹包圍了起來。
“哥!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張雯的頭被丟在地上,此時的她早已經眼淚汪汪了。可是失去身體的她連移動都做不到,更別提幫哥哥的忙了。
“別說胡話,你的存在對於我來說有着不一般的意義,所以在我死之前,你都要活的好好的。”
張岩沒有回頭,但張雯卻能感覺到哥哥說完這話之後,身上迸發出了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上!”
隨着馬朝陽的一聲令下,圍着張岩的五個人立刻沖了上來,可以看出他們之間還是有一定程度的默契的。
前後左右,上路下路戒備封堵,甚至還有一個人朝着張雯衝去,企圖搞亂張岩的陣腳。
反觀馬朝陽,此時的他可是無比的愜意,被激發鬥志的五人已經完全不需要他指揮了,所以他就像一個無事人一般,站在場外看着張岩這頭困獸苦苦掙扎。
本來張岩一對五就處於下風,更別提現在還要分出心來保護妹妹。
此刻的張雯被張岩抱在懷中,只有一隻手拿着水管瘋狂的抵擋四面八方的攻擊。
僅僅持續了半分鐘不到,一根鋼筋就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背上,是張博文!
這一擊就像一個宣告,隨後各種攻擊接踵而至,張岩一根水管根本擋不住那麼多的攻擊,很快他就遍佈傷痕。
最致命的是他的一條腿骨被打斷,此刻只能半跪在地上,額頭還挨了兩板磚,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鮮血從傷口處流入眼睛,染紅了他眼中的世界。
手中的水管終究還是被脫手打飛了出去,沒有了武器的支持,他只能跪在地上,死死的抱着妹妹的頭顱,用自己單薄的身體迎接着棍棒的洗禮。
“哥......求求你,放開我,你一個人可以逃出去的!”
意識恍惚之間,他只聽到妹妹的哀嚎和零星幾聲慘叫。
突然,攻擊停止了,張岩感覺有東西在向自己走來。
他扯着嘴角微微顫抖,在那腳步聲停在自己面前的瞬間,他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但很快,雙方都愣住了。
張岩用盡最後的力氣咬了個寂寞,他低頭看着一把彎刀穿透自己的左胸,然後才抬頭看見了彎刀的主人。
一個漆黑的身影,猶如人類影子一般,沒有五官,沒有實體,雙手成彎刀狀!
鐮刀鬼!
為什麼小鎮裏會出現一隻鐮刀鬼?可惜這已經不是他能考慮的事情了。
鐮刀鬼此刻也是一臉懵逼。
這個男人沒有心臟?
事實上它的刀穿過了一片灰色的區域,那裏原本應該是有一顆跳動的心臟的。
誰都沒想到,外表健全的張岩居然是一個丟了心臟的人!
咕嚕,咕嚕.....
鮮血在他的嘴中涌動,讓他連說話都很費勁。他透過鐮刀鬼的身體,看到周圍躺着幾個殘破不堪的屍體,他笑了笑,很是滿意。
鐮刀鬼拔出刀,張岩的身體終於不堪重負的倒下了,即便鐮刀鬼不動他,他也活不了了。
內臟大出血,肋骨骨折,腦震蕩.....一身的傷勢讓他的身體早就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
望着倒下的張岩,鐮刀鬼猶如陷入了死機一般,站在張岩的屍體旁邊許久不動。
直到張岩的身體都快涼透之際,它才從旁邊撿起一本書,蓋在了張岩的臉上。
這本書正是之前張岩扔馬朝陽的那本書!
這是一本硬皮筆記本,封面上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但隨着它蓋在張岩的臉上之後,這書彷彿有了靈性,將他臉上的血液全部吸了個乾淨。
但吸完之後,那封面也只是微微泛紅而已,似乎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但緊接着,一條又一條血絲順着張岩額頭的傷口被吸了出來,然後融入書中。
隨着吸得血越多,書封面的字跡也是越來越清晰。
沒有署名,沒有出版社,整個封面上只有四個大字:
《冥土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