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包太醫抖着花白的鬍子顫巍巍的回稟:“啟稟陛下,娘娘哀傷過度,憂思難疏,老臣已經開了藥方幫她調理,可是聽娘娘說打算離開了。”
“都無家可歸了還要去哪裏?”季常恨恨的說,他恨她在艱難的時候不會想到要依靠他。她是真的對他死了心或者她心裏始終惦記的是季康。
包太醫又忙忙的取來九天珠玉過來:“這是娘娘打算當掉的,老臣收了回來。”
季常沉默着接過九天珠玉,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劃過,叮咚一響,如鼓槌敲在心頭。已經苦難道如此地步了嗎,連九天珠玉也捨得當掉。心裏忽然隱隱的痛起來起來。灼兒,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朕。
季常沉思間門外有人來報,是天機營盯守灼兒的暗衛傳回的消息,說剛剛看見皇後娘娘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向城南方向而去了。
包太醫一聽可不得了了,還真的把碧桃公主嚇跑了,嚇得連忙上前磕頭請罪:“皇上,是老臣之罪。”然後把事情經過一說,季常面色陰沉似水,良久不言語。
寒葉試探着問:“皇上,我們的人也跟着去了,要不要攔下皇後娘娘?”
季常皺眉搖頭:“罷了,讓她去吧,派人遠遠跟着不要讓她發現了。”季常明白既然已經到了這裏,若不許她回薛國看看定然會終生遺憾,日後恐再難展歡顏了。”季常長嘆:灼兒,你知道朕派了人來找你,竟然落荒而逃。就那麼怕我,恨我?灼兒,你不肯回來,並不是不肯原諒朕,而是你的心裏始終惦記這季康是不是?
寒葉領命答應一聲出去安排去了。
去往薛國的官道上一輛馬車不疾不徐的趕着路。正是碧桃公主一行,灼兒吩咐不用再躲躲閃閃,只管大大方方奔薛城而去,反正這次被他找到肯定甩不脫,何必遮遮掩掩的不痛快。
順着官道走了整整兩日來到薛城境內,馬車緩緩而行,到薛城下停住。灼兒抬頭看見城牆上斑駁的累累傷痕證明着前不久此處經歷過一場劫難。想當初從這裏走的時候,全城的百姓都來相送,是何等的盛況空前。時隔三年終於回來了,卻已經物是人非,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是平靜而淡漠的神色,經過一個月的修養薛國的百姓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驚慌混亂,看不見國破家亡的悲苦。看來季康的戰後安撫做的不錯,畢竟人們是願意接受和平,不管是誰掌管權利,只要生活安定,都會很輕易的被民眾接納。
往事如煙,故國已悄悄易主。她費盡心機回來,早已物是人非家已不是自己的家,國也不是自己的國。只是想到浴血奮戰守護家園的父母如今不知魂歸何處,灼兒眼中已沒有了太多眼淚,心中的哀痛和悲涼如撕裂般的撕扯着五臟六腑,身體就像失去水分的青草迅速的枯萎下去。
一切熟悉又陌生,她忽然沒有勇氣踏進這座城,沒勇氣面對那些熟悉的親人和朋友,也許再也找不到他們。灼兒佇立良久終於還是揮揮手:“我們去桃花峪。”她們現唯一可去的就是桃花峪,希望那裏的小院沒有被戰亂破壞。灼兒此時的心境長山不理解,所以會用疑惑的目光看她,紅菱和青荷又怎會不理解,當下默默幫着長山調轉馬車向城南而去。
時值三月,遠處山郭透出淡淡青綠色,東風也柔潤起來,只有來到這片土地,灼兒方才覺得踏實,儘管這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留下了無法修復的瘡痍,但依然能夠給予她充滿生機的營養,嗅着山野間的木葉清香,就覺得枯敗的身體慢慢活了過來,腦袋也漸漸能動了。她要在這裏住下來慢慢打聽父母葬在那裏,她這個不孝女總是要去祭拜的,還有小弟是死是活,也要探聽個準確的消息才甘心。
桃花溪依舊清澈,從煙霞山上涓涓流出,順着桃花溪往山裡走五里路就是桃花峪,兩岸桃林越來越密。峪口有個小村莊,住着二三十戶人家,由此往東再走一里路的南山坡向陽依山建了一座院落,幾個人在籬笆門前停下,清荷尤為高興,紅菱抬頭打量這裏並不是什麼高牆大院,而是一圈花障圍城的籬笆牆。前後兩個院落,中間五間寬敞大屋,東西各一排五六間廂房。西邊垂花門往後一條紫藤花廊一直通到山腳石階,沿着石階便可登山,山上種滿桃樹。桃花峪背風向陽,遠比外面空氣溫和,冬天也不是很冷。此時已經三月,這裏一派春意盎然,籬笆牆開滿紅的黃的小花。滿山桃樹早已經抽芽吐蕊,遠遠望去便是絢爛的如煙如霞。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回到魂牽夢繞的故土,卻沒有了當時的激動喜悅。心心念念的故國親人已經不復存在,即使還有個安身之地,看着熟悉的一切,每一寸花木都令人悲傷難過。
青荷熟門熟路歡快的去開門,門只是虛掩並沒有關,清荷疑惑的打開,招呼其她人進來。院子不但沒被破壞,反而十分乾淨整潔,好像一直有人在打理。難道此處被人侵佔了,還是皇宮的舊人住在這裏,或者?????是弟弟小煥?灼兒心情忽然激動起來,連忙跑進正屋,客廳依然乾乾淨淨,桌椅傢具沒有絲毫塵埃。卻不見有人,幾個人分頭每個房間找一遍,還是人影皆無。不弄清楚此間的人是敵是友,怎能安心住下。
幾個人面面相覷,交換一下眼色,走向後院。後院整理了一個花圃,此時開的奼紫嫣紅。青荷遠遠走在前面,幾近石階忽然又奔了回來。
“山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