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墳地
“什麼,您說香橋鎮是個墳地?”老人的話讓二人皆是一愣,沒想到剛出姜府的門便大吃一驚。
“要去那兒,卻不知道那是個墳包,你們是什麼人?”二人的神色同樣也在老人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坐直了身子仔細打量,發現他們穿的都是些沒見過的奇裝異服,眼中的狐疑更甚。
擔心老人不願多透露線索,鹿呦呦趕忙飛快地在本子上寫下二人的來意,在了解到他們是來給姜老爺治病的大夫后,老大爺的眉頭快要擰成了繩結,“若你們現下只是來了一兩日,收拾好東西跑路還來得及,街上的狀況你們應該也看到了,沒有人願意和姜家扯上關係。”
牧不晚等人自然是不能走的,但是原因也不可能向老人和盤托出,只能找了個說辭說家中母親重病,跋山涉水前來確是因為需要姜府的錢來醫治。
或許是可憐他的遭遇,老人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導:“年輕人,你可知道如今,最不能沾的就是姜家的錢啊。這戶人造孽太多,哪怕是碗不要了扔出來的殘羹剩飯,都不是普通人能碰的啊。”
像是記起了什麼,老人一陣唏噓:“大約十年前,姜家開始死人,那些天抬出來的棺槨就沒停過,接二連三,最後死得只剩下現在屋裏那個,還不知是人是鬼。剛出事那段時間咱們小老百姓知道什麼,見大戶人家扔東西出來就往家裏撿,還有個小乞丐要了些他們家不要的吃食,結果你猜怎麼著?”
‘那個小乞丐怎麼死的?’已經猜到了結局,鹿呦呦趕緊遞上本子提出自己的疑問。
“也不知怎麼的,小乞丐那日不過吃了一頓飽食,後來便一直喊口渴,到處向街坊鄰居們討水喝,明明喝了許多,肚子都漲得老大,還是一日又一日乾瘦下來,約摸着過了個五日,賣豬的老王早起支攤時看到他的屍體直挺挺地橫在巷口,乾癟得甚至不像個十三四歲的孩童。”
老人說到傷心處,伸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淚,遮擋的衣物垂下,露出了一截乾癟的手臂。鹿呦呦瞪大了眼,也來不及用紙筆寫了,乾脆毫不避諱地指了指他的胳膊。
“是啊,老頭子我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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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撿了一隻後院扔出來不要的筆,要不是那小乞丐的死我還意識不到姜家出了多毒的東西,第二日天蒙蒙亮就將東西扔了回去,老天保佑,手雖然是廢了,但一條老命算是保住。”老人憶到此處,眼中露出了些許的恨意,“姜家事到如今真是報應。”
“老人家報應從何而起?我們皆是外鄉人,對這裏的事都不大了解,府里的侍女也只交代了老爺生了病讓我們好好醫治,現下我們沒什麼眉目,很怕回去被夫人責怪。”牧不晚抓住了重點追問道,想來今日香橋鎮是去不了了,但碰到個知道關鍵信息的npc卻是不錯的收穫。
“你們應該也見着了,咱們這個地界兒並不算什麼富庶的地方,離皇城也遠着呢,但姜家卻是出奇的富裕,往年來什麼玉器古董都像是不要錢一般往門裏搬。我若是告訴你們姜家是行商的,你們可猜猜,做什麼生意賺了這麼多?”老人說到此處面含冷色,一雙渾濁的眼掃過讓二人不寒而慄。
“姜家是皇商嗎?”試探性地說出了一個答案,牧不晚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皇商不可能住這麼遠,姜家富裕程度也確實讓人心驚,算是個土皇帝了。
像是聽到巨大的笑話一般,老人笑得胸腔直震,咳意也止不住了,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人的買賣更值錢呢?這香橋鎮可是姜家專門劃出的一個地,‘香’是女兒香,‘橋’是通往往生的橋,而‘鎮’是鎮壓的鎮。”
“您的意思是說,這姜家弄出來的香橋鎮,曾有過專人來作法,埋在裏面的女子都會被鎮壓在此地沒辦法往生?”在看到老人點了點頭后,牧不晚又想不通了,“可這死去的女子身上有什麼可以做的生意嗎?就算有,晚輩愚鈍,也是在想不出怎樣能賺這麼多。”
‘我猜這香橋鎮一開始並不是墳地吧’,鹿呦呦突然寫下一句話點醒了他。
“不錯,香橋鎮以前喚作香意樓,姜家的這幫畜生到處搜羅粉黛,明面上是供客人玩樂的場所,實際上呢,還將一些來歷未知的女子賣到各處。那麼大個地方,白日裏安安靜靜,到了夜裏就車水馬龍,還不乏不遠萬里來挑人的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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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歷不明的女子是什麼意思?’
“最開始的時候姜家從各地高價收來花魁坐鎮,可來來回回幾個老面孔生意也就慢慢慘淡了下來。後來不知是誰從中支了招,他們開始拐帶老百姓家的姑娘,起先是從貧民家下手,拖進去的姑娘生死未卜也見不着,給每人的家中留一錠銀子,這買賣意思是不做也得做。”
“可一個縣就這麼大,窮人家的姑娘就這麼些,所以他們的手不斷向上伸,這麼大的事情縣令不管嗎?沒有人聯合起來鬧嗎?”事實的真相讓人唏噓,誰也沒想到姜府光鮮亮麗的背後獻祭的是這麼多少女的清白。
“難道你以為就這麼簡單嗎?因為香意樓源源不斷地有新鮮面孔流入,生意做得那叫一個蒸蒸日上。一日從皇城裏來了個家底殷實的少爺說來見見世面,結果沒一會兒就臉色煞白地被人扶出來,像是魔怔了一般嘴裏支吾半天也說不出什麼來,主人家只得訓斥了管事人一番便帶人回去了。”
摸出腰間的酒葫蘆抿了一口,老人砸吧了兩下嘴接著說道:“總有好事的年輕人啊,誰不好奇這小小的青樓如何能將人嚇成這樣?第二日晚上就去了兩個人,說是這樓里別是有母夜叉,要好生會會。”
“母夜叉是沒找着,畜生卻是在姜家找到了。他二人喬裝打扮了一番,龜公瞧了一眼以為是什麼遠道而來的公子哥,二話不說引着他們便推開了大樓的門。怪不得人帶走了不讓見,怎麼也不讓家裏人看一眼啊...”老人說到這裏,開始有些更咽,眼裏卻是掩不住的驚恐。
“那些聽話的姑娘不過是留了一命苟延殘喘,為了讓客人盡興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總有些骨頭硬的孩子,捧上去怕得罪人,可這流出去的銀兩斷不能扔水裏了,便只能刮盡其鱗,鉤穿於唇,懸於橫樑之上殺之取血,供客人當噴泉來觀賞,美其名曰‘美人泉’,都是些什麼造孽的東西呀。”
老人說得情緒激動,一時半會兒問不出些什麼,況且信息量有些大,鹿呦呦新開了一頁紙開始整合信息,細看之下手有些抖,而身邊的牧不晚也好不到哪裏去,後背早就被冷汗打濕,現下只得先言語上安撫老人幾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