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沸騰
眼前的場景讓牧不晚隱約聯想到了「獻祭」這個詞。
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想法，身體上便做出了反應想要印證。牧不晚將身子往下探了探，卻忽而被身後一聲怒斥給打斷：「做什麼哩！」
來人沒有腳步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的，這一聲叫喊倒是嚇了牧不晚一跳。他扶着井沿將頭伸回來，循聲望去。
來者是一個中年男子，穿着破舊的白色老漢衫，腳踩一雙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鞋，手中一柄煙杆子高高揚起，似乎牧不晚再晚一些做出反應的話，男子就要用煙桿狠狠地砸向自己了。
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節外生枝，牧不晚走到男子面前，連聲道歉道：「抱歉，大哥，我們走了許久才走到這附近，實在是口渴，就想着能不能去井裏借點水來喝。」
聽到牧不晚的解釋，男人抽了口煙，臉色稍霽：「咱們村子各家各戶都有規矩的，井一家一個，只能自己用，旁人用不得。你一個外地來的，只能去喝溪水。要是再想着偷井水喝，俺能打死你！」
說罷，男人的目光轉到了鹿呦呦的身上：「小尤，你不是才去城裏打工嗎？咋這麼快就回來了，還帶了兩個外地人？咱們村子可不歡迎外人來，你是知道規矩的。」
「誒，邵叔，我明白的，這兩個朋友在這裏待兩天就走，我到時候親自送他們走。他們不會到處亂跑，給大家添麻煩的。」鹿呦呦熟練地和男人以方言對話着，看來她的角色很明確了，就是牧不晚這個副本劇情的引導者。
好在村裡人的方言並不晦澀難懂，牧不晚稍加思考便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男人在得了鹿呦呦的保證之後，又抱臂抽了兩口煙，上下打量了牧不晚和凌絕一番，這才冷哼着消失在一戶矮房之中。
「二位，時間不早了，不如先隨我去休息的地方？」鹿呦呦從方言切換成普通話，笑着對他們說道。
點了點頭，牧不晚和凌絕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他們隨着鹿呦呦一路深入村中，直至走到村尾一戶房前才停下，門上深深刻着一個「尤」字，看來是鹿呦呦的住所無疑了。
只見鹿呦呦輕車熟路地摸着黑找到了房間裏的蠟燭和火柴，將火摺子點燃，屋子立即亮堂了起來。牧不晚和凌絕這才仔細地觀察着這個屋子，雖然不大，但勝在乾淨整潔，應該是有人經常前來打掃的緣故。可是之前那個男人明明說了，鹿呦呦去城裏打工了，那麼打掃之人是誰呢？難道尤家還有別人？
要印證這個問題不太難，牧不晚環顧了房子一圈，發現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四把椅子，一個衣櫃，還有一張床鋪，其它便沒有別的了。這分明只有一個人生活的痕迹，所以尤家不可能再有旁的人。
「兩位，請坐。」鹿呦呦招呼着他們坐下。
「謝謝。」牧不晚和凌絕客氣了一句。
「之前一路奔波，想必現在已經餓了，我去給你們做些吃食，你們且在這裏等候休息片刻。」說完，也不等牧不晚他們反應，便自顧拿了兩個盆出了屋子。她的舉手投足間皆是農婦的味道，果然這個副本對她而言，是一場精心準備的角色扮演。
鹿呦呦手腳麻利，不過多時便擺了滿滿一桌子菜。這些菜看起來雖然簡單，卻是色澤鮮嫩，看起來非常美味。而且還有一種特別的芳香，這是在山野中才能尋覓到的味道。
食物的香味再上奔波的疲勞讓牧不晚食指大開，他剛要動筷，門外遙遙地傳來了一聲呼喚：「尤大妹子，是不是你在家啊尤大妹子？」
聞言，鹿呦呦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她急急地跑了出去，很快就攜着一位年長些的女子進來了，二人挽着手，一副十分親昵的模樣，想來應該是閨蜜之類的角色。
女子進入屋中，抬眼一看便看到了牧不晚和凌絕，她的笑容微微凝固，似乎有些害怕他們這兩個外地人。
「趙姐兒你別怕，他倆都是我的朋友，在這裏住兩天便走。他們都是好人，你真的莫怕。」沒有將她領上桌，鹿呦呦有意避讓開，攜着她走到床邊坐下，旁若無人地與女子說道，「我出去打工認識的朋友，說來趙姐兒，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是你給打掃的家裏？」
有了鹿呦呦的保證，再加之牧不晚他們一直專心吃飯，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趙姐兒放鬆了許多，嗓門也大了起來：「那可不嘛，誰叫咱是好姐妹？你之前壞了的那雙鞋我也給你扔了，重新納了一雙，你等着，我現在就給你拿過來。」
「誒誒，姐，他倆今晚住我這兒，我今晚就去你那兒睡了，你現在還跑一趟幹嘛？」見女子要起身，鹿呦呦雙臂纏着她的胳膊，將她又拉了回來。
「大妹，說來，你咋做菜給他倆吃啊？這不合規矩吧？」趙姐兒的一席話讓牧不晚警惕起來，他面上不顯，卻豎起了耳朵。
「咋說哩？」鹿呦呦有些疑惑地瞪大了雙眼。
「你做飯不得用到水哈？你用你家那口井的水給外人喝，不怕井神發怒？」趙姐兒的話讓牧不晚手中的動作一滯，看來副本的關鍵已經出現，就是所謂的「井神」了，難道他們真的這麼快就惹火上身，要遇到Boss了？
「姐，你這話說的，我咋可能忘？你瞅瞅那兒，我去溪邊挑水給他們做的飯，我可不想為了他倆惹了井神的怒。」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三人都鬆了一口氣。牧不晚快速扒了幾口飯，他想找個機會從鹿呦呦和這位趙姐兒的口中探出點消息來。
「大妹子，我們初來此處，對這裏一無所知。阿尤又搞得神神秘秘的，敢問這村子叫啥名？」牧不晚學着她們說話的語調，試圖與趙姐兒溝通。
「呀，還會說我們這兒的話？大妹，你這朋友神哩！」趙姐兒聽懂了他的問題，拍手笑了兩聲，隨即道，「咱村受到井神的庇佑，吃穿不愁、無病無災，所以叫作井村。」
「吃穿不愁、無病無災？那不是叫人擠破了頭都想移居過來？」牧不晚傻傻一笑，試探性地說出這話，成功讓趙姐兒皺了眉。
她擺擺手，說道：「這地方哪裏是你想來就來的？要想生活在這裏，就必須的接受井神的考驗，只有得到了井神的認可，你的世世代代才有資格住在村中。不過我們也是有規矩的，就算你年輕的時候出去闖蕩賺錢，等老了還是得回到井村來，這叫做葉落歸根，若是辦不到，井神是要降下懲罰的！」
「該如何通過井神的考驗哩？」牧不晚好奇，追問道。
「這咱可不方便說，你得叫大妹帶你們去村長那裏，而後才有資格請示井神降下考驗。」
「咱喜歡這個村子，就是怕沒有通過考驗，會怎麼樣啊？」繞了一圈，牧不晚終於問出了自己的最終疑問。果不其然，他的問題一出，趙姐兒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她的眼神躲躲閃閃，似乎一時想不到該怎麼措辭了。
如此一般，牧不晚心中便已經瞭然，這個所謂的「井神考驗」沒這麼簡單，考驗不通過的結局不會是放離，很可能是獻祭或者什麼更恐怖的結局。
「忙活了這麼長時間，我都有些困了，姐，你陪我去把碗洗洗吧，我今天得早些睡哩。」關鍵時刻，鹿呦呦及時開口，打破了屋內僵硬的氣氛。趙姐兒聽罷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應聲跟她去了廚房。
看來今天沒有辦法獲取更多的信息了，牧不晚略一沉吟，與凌絕交換了一個眼神。
鹿呦呦在將屋內打掃乾淨之後沒有停留，直接就攜着趙姐兒離開了家。因為村中的水有很大的問題，故而牧不晚他們也沒想着要洗澡或者清理一番，直接合衣便躺在了狹窄的床上。
「牧哥，今天晚上，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短暫的沉默過後，凌絕開口問道。
「不去，在搞清楚這個村子的基本情況之前，我們不能這麼冒險。」牧不晚翻了個身，讓自己處於一個比較舒適的狀態，「今天在井中我還發現一個蹊蹺的地方。」
「說說看？」愣了一下，凌絕問道。
「按理說我們平時洗臉，即便是在冬天，水蒸氣充足的情況之下，我們仍然可以在水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是今天在井中，除了蒸騰的水蒸氣以外，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的意思是說，井中的水不會倒影。」牧不晚仔細回憶道。
「是沒有你...還是什麼都沒有...」凌絕忽而覺得細思極恐，他用力搓了搓胳膊，狐疑地望着牧不晚。
「是沒有我，但你別害怕，我的意思不是說我是鬼，而是我在猜想，井中的水對於村子來說是不是和監控攝像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