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見
這是青離第一次見到他，墨色的袍子鬆散的穿在身上，隱約可見其結實美感的胸膛。一頭烏髮沒有任何束縛的垂在身前，透過濃密的長發隱約可見其深邃英俊的五官。
他就這麼靠坐在南天門的石柱上，一隻胳膊搭在屈起的一條腿上，雖然看着有幾分頹廢，卻還是把青離這個顏控給看呆了。
感覺到他人的目光，墨塵微微抬頭，如扇一般的羽睫打開，那深邃的目光看過來，青離只感覺真的好美。
然而還沒容青離欣賞一番，身體就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整個人趴在了地上。疼的她忍不住罵娘。
強行將自己的腦袋轉了一下，青離這才能呼吸。這威壓，若是再有一刻鐘，估計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還好，在青離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加速的時候，身上驟然一輕。
青離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了個身，臉朝上，呈大字形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感受活着的真切。
懵懵的腦袋晃了晃，才轉過頭看向了那人的方向，果然那人此時又恢復了青離之前剛見到他時的姿勢。
想到剛才那一下，青離趕忙將腦袋轉回，不敢再多看一眼。
明明沒飛升之前，還覺得自己的修為算得上可以的，然而到了天界，只這隨便一個人的眼神威壓都險些要了自己的小命。這天界可……真是恐怖啊……
暗暗下定要好好修行的決心，青離拖着半殘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往雨神宮而去。
然而這顯然還不是青離今天最慘的一件事。
剛踏進雨神宮的門，就看見院子裏以傅仙官為首，竟然站了有十幾個跟自己服飾一樣的仙娥。這還是青離上天以來第一次見到布雨的仙娥齊聚呢。
青離摸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晃悠悠的來到傅仙官跟前。
“傅仙官，這是有什麼事嗎？”看傅仙官雙手叉腰的架勢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哼！”傅仙官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繞着青離轉着圈。“你今天可是睡的舒服啊！”
對於她的傷，眾人好似都沒看見，也沒有心思過問。
“這……我……”
還不容青離自己辯解，傅仙官就又打斷了她。
“行了，你也不必編借口了，今日的差事是一半都沒做成，不懲罰懲罰你，這麼多人我也不好帶，領罰吧。”傅仙官咧咧嘴角，慢聲的話語中帶出了一絲的殘忍。
傅仙官說完，身後仙娥們的表情亮了。有幸災樂禍的，有同情的，最多的還是等着看好戲的。
掃了眾人一眼，青離知道，這次受罰，自己肯定是躲不過了，倒也不多說什麼，求饒一向不是她的作風。
“那傅仙官請便。”
看着她一臉淡然的樣子，傅仙官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幾分。
本來今日攢這個局就是要殺雞儆猴的，可這新來的竟然沒有一句服軟求饒的話，這讓她原本預期的快感少了一半，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傅仙官自然臉上掛不住。伸手接過仙娥遞過來的鞭子，憤憤的甩開，抬手就是狠辣的一鞭，直直的朝着青離的背上而去。
只不過一鞭子過來，青離就沒站穩，悶哼一聲，撲倒在地上。
“知不知錯？你若是服個軟，興許我會下手輕點呢！”看着青離痛苦的模樣，傅仙官這心裏一下就舒坦了不少。
“趕緊的吧，打完了我好回去休息。”青離努力的從地上起來，伸手扶住旁邊的廊柱，靠廊柱撐着身子。
“喲，還是個硬骨頭呢！”旁邊仙娥中有人如是說，帶起了一陣鬨笑。
要讓她青離對這種明顯欺軟怕硬的人討好諂媚，沒可能。
傅仙官一股怒意陡然升騰，手上鞭子一下比一下重，能看得出青離背後開始皮肉綻開，整個人的臉色越發的蒼白恐怖。
一個樣子怯懦的仙娥站出了一步，開口道：“傅、傅仙官，打神鞭已經十下了您要是再來幾下，我怕這個新來的會受不住的！”
聞言，傅仙官手中的鞭子這才稍有停頓，氣性也已經消了大半。知道這仙娥說的不假，這打神鞭的威力她可是知道的，要是再有人命在自己身上，恐怕這雨神宮仙官的位置，自己也坐不成了。想到此，鞭子隨手扔給了一名仙娥。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以後有你受的！”說完，這才掐着腰轉身走了。
傅仙官一走，眾人也做鳥獸散去。唯獨那個開口的仙娥還站在原地，看着青離幾乎暈厥的模樣，站在原地喚了一聲。“青、青離，你還好嗎？”
意識迷離之際，青離看到了一位嬌俏的仙娥擔憂的看着自己，至於說了什麼卻是一個字都沒聽清，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這鞭子，打的真他么的疼啊……
等青離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大早了，天才蒙蒙亮，就被一道推門聲給攪醒了。一位模樣嬌俏的小仙娥端着一個托盤進來，輕輕的把門又關上。
托盤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小仙娥就準備褪去青離背上的衣物。青離瞪眼道：“你幹嘛！”從小到大，還沒人對她的貼身衣物動過手呢。
聽見青離忽的出聲，顯然小仙娥沒有預料到，驚的忙縮回了手，結巴道：“你，你醒了。我、我是想給你上藥的，你受傷了。”
看她一臉真誠的樣子，再試着動了動趴着的身子，背上一陣火辣的痛感傳來，青離這才又認命的趴好了。
“不用，你出去吧！”對於別人忽而來的善意，青離總覺得彆扭。
小仙娥有些猶豫，但見青離那不容商量的樣子又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起身準備出去。
臨走前想起什麼，道：“對了，剛才我已經跟傅仙官說了，你傷的太重，今日怕是起不來，傅仙官應允讓你休息兩日了。”
“嗯”青離臉上沒什麼情緒，嗓子裏哼出一個單音節，算是回應。見她還不走，青離疑惑道：“還有事？”
小仙娥趕忙擺擺手。“沒，沒事了。對了，我叫林月姍，我、我走了。”說完，月姍趕忙退了出去，乖乖的關上了門。
林月姍走後，青離強忍着疼痛，在床上坐了起來。想起昨日的種種，更覺得自己無用。從懷中取出九霄哥哥給自己的功法書籍和海螺放在手中撫摸幾遍后才堅定了眼神，開始修鍊起來。
雖然不知道九霄哥哥為何會選這麼一本功法讓自己這條蛇來修鍊，但只要是九霄哥哥的話，青離一向是信之不疑的。因為好像除了他，自己身邊也沒有別人了……
背上的傷好像在自己的修鍊中越發的感覺不到疼痛了。
不過兩日，青離就又被傅仙官指派着去幹活了。
青離是一日比一日好一點了，雨雲好像在自己功法長進中，控制起來越來越聽話了，與其說是聽話，倒不如說是怕。雨雲似乎怕自己施放的法力。
才安靜的過了幾天，青離就又被派到了南天門附近布雨了。
聽說是這幾天已經有好幾個仙娥因為在南天門布雨而身受重傷了，所以，這苦差事自然而然就又落到了青離的頭上。
果不其然，那人還在南天門的石柱那兒，只是換了個姿勢罷了。
匆匆掃了一眼，青離就趕忙收回了目光，生怕這個瘟神又給醒了。
盡量不去看那瘟神，果然，青離倒是相安無事的過了好幾日。
然而讓人鬱悶的是，青離就算把自己職責做好了，那傅仙官卻總是有理由訓斥或者懲罰自己，整得青離最近真的是鬱悶的緊。
什麼自己借故偷懶，布雨不到位。就跟在自己身上長了眼睛一樣，自己的一舉一動，倒是被她說的一點不差，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可真是稱不上好。
抬頭又掃了一眼那墨色身影，青離心裏嘀咕。
這人也不知道幹嘛的，在這一坐就是幾日不帶動彈的，跟點了穴似的。莫非這是南天門新來看大門的？
正胡思亂想着，青離只感覺背上威壓驟增，船身也因為這強大的威壓碎成了渣渣。
青離又又結實的趴在了雨雲上開始罵娘。
他么的，又來？！
在這天界還真是一點私隱都沒有啊，不光自己幹什麼都被人監視着，就連心裏吐槽幾句，都好似能被人聽見，真是鬱悶啊……
越想越氣憤，青離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竟然撐着身子，微微抬起了幾分。
雖然比之前強不了多少，但倒是不必擔心自己會被短時間內猝死了。
等到那人收回了目光，威壓也瞬間消失，青離依舊大喘着粗氣，緩了緩，憤憤的看了那邊一眼，一手摸着摔疼的大腿，一手拿着船槳，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到回了雨神宮，青離不出所料的又看見了一群等着她的人，這熟悉的場景和畫面，唉……
要不是打不過，青離真想一人抽她們一尾巴。
傅仙官依舊雙手叉腰，原本等着青離先叫人的，沒想到這次她倒是看都不多看一眼，就拄着船槳進了門。
一名仙娥忍不住站出來開口道：“我說青離，你的雲船呢？怎麼就帶了個船槳回來了？”
就她們這消息靈通的樣子，青離才不信她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不過就是找個借口對自己動手罷了，所以也懶得回應她們唱的獨角戲。
那仙娥見青離不搭理自己，顯然有些惱羞成怒。
“怎麼！敢弄壞了雲船，卻不敢承認了是嗎？”
青離抬眼看她，眼中毫無波動。“誰告訴你雲船壞了的？”
“自然是傅仙官……”仙娥剛準備回答就看見傅仙官投來的警告目光，立馬噤了聲。
“呵…不用你們遮掩了，這麼明顯的監視，我若再不清楚，豈不是真成了傻子了？”
“咳……”傅仙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立刻轉回了話題。“這損壞仙物的行徑很是惡劣，雨神宮的宮規，你可知道？”
“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既然你們認定這事必須我來承擔的話，也無需再多言語，罰了便是。”青離說完便逕自走到了廊柱跟前伸手扶好，一副願打願罰隨便的認命樣兒。
傅仙官最是看不慣她這副不屈不饒的樣子，看着就是一肚子的氣，偏偏又想讓這倔骨頭服軟，於是次次下手都沒假手他人，下手那叫一個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青離竟然覺得今日的鞭子沒有之前那麼疼了，不過也真夠青離受的了。
“傅仙官，真的、真的不能再打了，會出人命的啊……”林月姍忍不住開口道。
反正傅仙官自己也打得累了，於是停手，狠狠的瞪了青離一眼，帶着其他人走了。
眾人散去后，這次留下來的倒不止林月珊一個了。有一個蘿莉宮娥跟林月珊站在一起，就這麼定定的看着青離。
看青離一副不領情的模樣就要走，蘿莉宮娥忍不住對着身邊的林月珊道：“姍姍，別再爛好心了，這人又不領情，真是自作自受！”
林月珊拉住蘿莉宮娥，不讓她再繼續說。“你別這麼說，她已經夠慘的了。”
見青離停在兩人身邊，林月珊趕忙道：“青離，你別介意啊，她說話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人還是很好的。”
看青離看向了涵心，林月珊介紹道：“對了，你一定沒見過她吧，她是今天才回來的，你剛來的時候她被派到下界去查看各方雨勢了。她叫涵心，是我的好朋友。”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不少的蘿莉宮娥，到了跟前更覺得可愛，跟只瞪大眼睛的小鹿一般。
心中如是想，青離卻只是回了一個單音節。“嗯”算是回應，人就顫顫巍巍的回房間去了。
涵心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轉過頭看向林月珊。”珊珊，她剛才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嘲笑的意思在，是不是？”
珊珊趕忙安撫道：“涵心，你別多想，沒有的。”
“哼！肯定有！珊珊，以後不許搭理她了，聽見了沒？”涵心一副警告的氣鼓模樣。
珊珊笑道：“知道、知道了。咱們走吧。”邊走還忍不住看向了青離的房門，卻看到那最後一絲門縫被輕輕關上了。嘴角忍不住漾出一抹笑意來。
青離的雲船壞了后，因為一句軟話都不肯說，傅仙官乾脆也不再給她新的雲船了，卻是仍舊讓她去趕雨雲。這有多累，誰都心知肚明。
這些時日，墨塵雖然每日都是閉着眼睛靠坐在南天門的石柱上，可身邊發生的事卻也是沒有一件能逃過他的眼睛。
這個小仙娥算是他這些時日來的消遣了。跟其他仙娥不同的是，雖然法力異常的低微，卻從沒有因為受傷而有一天不來的。不管自己給她多次威壓傷害，也是契而不舍的一來再來，倒是個有趣的人。
而且墨塵最近發現，她好像一日比一日的抗壓能力強了，這絕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還真是個怪胎！
就比如此刻，自己釋放的威壓過去，她不但沒趴在地上，而且還從半跪狀態慢慢的站起來了，雖然看上去還是有些吃力，但的確進步神速了。
而此時的當事人，心中對這個有事沒事就釋放自己威壓的神仙產生了想要罵人的衝動。
本來上天這些日子裏來就沒有一天讓青離順心過，偏偏這人還不停的給自己壓力，換誰誰不氣！？雖然自己法力的確低微，可也不是那任人捏圓搓扁的軟柿子啊！
這麼想着，青離就緩慢而堅定的挪動着步子，朝着那人而去。
走到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后青離停下了。倒不是自己不想走近前了，而是此時身上的威壓承受已經到了增一分都足以讓自己當場趴在地上的極限了。
迅速運轉功法抵抗身上那要壓死人的威壓，緩了緩，這才看向那人。
這麼近距離的看他，青離只覺得更是驚艷。墨色的袍子將他身上完美的線條勾勒的引人遐想。柔順的長發隨着風向舞動，時不時露出他稜角分明的臉，纖長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長長的影子，高而挺的鼻樑，略顯薄涼的嘴唇，一切都那麼的美好。
原來，神仙都是這麼好看的么……
等等，等等！青離，你是來質問他的，絕不能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心中穩了穩，青離這才開口了。
“我說你……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有事沒事就釋放威壓欺負人，真當別人還沒個脾氣了！？”
青離話音一落，那雙眼睛豁然睜開了，那深黑的眼中，似乎有個無底的黑洞在拉扯着她，讓她一時之間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
“你，吵……”
兩個字剛剛說完，青離就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也開不了口了。
身子身子動不了，現在倒好，唯一能動的嘴巴也不能說了，心裏的委屈一下湧上來，青離眼眶開始不受控制的紅了。
才不過片刻，豆大的淚珠就開始一顆顆低落，那股子委屈勁兒一爆發，就不可收拾了。
看着眼前忽然啪噠啪噠掉眼淚的人兒，墨塵忍不住皺了皺眉，心緒不受控制的煩躁了起來。往日從不會在意，被人監視的天眼，此刻都覺得跟刺一樣扎在了自己身上，一個握拳的動作，‘砰’的一聲，監視這裏的數個天眼珠，一時間全部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