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可憐無定河邊骨
微涼的夜風吹起河邊的垂柳,腰間掛着黑色拳套,一身銀甲的雲泰也被這夜風吹的不免更精神了幾分。他嘴唇緊閉的看着遠處,彷彿想看到對岸的敵人此刻在做些什麼。早上的命令是軍隊兩日後出發,可畢竟那是說給對方探子聽的,聯軍早就準備好了進攻,這幾日按兵不動為的就是折磨敵人的精神。夜晚指揮本就不便,更何況是十二萬人馬,不過今日晚飯後聯軍接到命令,未時一刻統一下水出發。
聯軍中戰馬偶有嘶鳴,在這樣的夜裏更令人感到不安,這幾日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迫使聯軍的進攻陣法不停的改變,最終還是雲泰拍板,不論消息如何改變,這長坤上將也絕不是浪得虛名,一切往最壞里做打算,先謀勝再謀戰。兩萬赤炎軍攜重弓配合兩萬持盾吉羽軍打頭陣,三輪火矢后,連續十五輪攢射,將對面的防守工事全都壓在箭雨之下,以確保十二萬聯軍以最快的速度上岸。
未時剛過,雲泰已經明顯感覺到大軍中的情緒越來越高漲,空氣彷彿都升高了幾度,雲泰暗自點頭,這吉羽軍能被父王稱讚是越戰越勇,真不是浪得虛名。背後遙遠的鑼聲傳來,悠悠揚揚的宛如波浪在黑夜中蕩漾開。四萬打頭陣的士兵從下水到出發,幾乎沒有多餘的聲音,嚴明的軍紀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遙遠的河對岸,長坤七上將之一的鄭厽早已做好準備,這幾日探子回報的情況愈發急迫,聯軍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只待開拔,鄭厽是何等人物,根本不會上這疲敵之計,每天只派出十二個人在分水河上坐小船放哨,相隔十里的距離,看到敵人立刻放響箭回撤,這樣一來既能以逸待勞,又能準確的得知敵方的位置。
肅殺之氣猶如實質般在河面蒸騰,四萬聯軍的先頭部隊快速前進着,四周只有漿攪動水面的聲音。突然聯軍前方不到五十丈的地方,一聲尖銳的響箭撕裂了河兩邊所有人緊繃的神經,轉瞬間又有五聲響箭尖嘯。先頭聯軍絲毫不被影響,繼續向前行進,又過了不多時對面影影綽綽的一片船塢往聯軍方向駛來,負責先頭聯軍的主將是副都統趙乾,他心道來得正好,探子早已回報鄭厽的這一手準備,趙乾舉手大喊道“火箭準備,放。”
聯軍這邊幾千發火箭扎在聯排船上,船早已被塗上燃料,風助火勢,火借風威,不多時宛如火龍卧水般的壯觀景象呈現在兩邊將士們的眼中,火光炙烤着天際,黑夜亮如白晝,船上五千名長坤士兵原本還尚未準備跳船,可這時早就被嚇得肝膽俱裂,哪裏還顧得上其它,紛紛到水中,有些幸運的跳水之前身上沾的火油不多,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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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也就兀自逃命去了,而不幸之人終究佔了大多數,身上沾了不少火油,隨着船隻的燃燒,自己也瞬間被點燃,再跳進水中也為時晚矣,這火油即使進入水中竟然一時也不熄滅,疼的跳水士兵在水中拚命掙扎,白白浪費了許多力氣,溺斃在冰冷的水中。鄭厽騎在一匹棗紅大馬上,看着火龍蒸騰起的黑煙和白霧,悠悠的呼出胸中怒氣說道“火船陣破的太快,恐怕接下來更難應付。”
先頭聯軍將船都停住,等待火船熄滅,這火一直燃燒了半個多時辰才漸漸熄滅,穿過煙味嗆人的船隻殘骸,已經可以模糊的看到對岸,炑雲兩萬持弓手半跪在船頭,船距離岸邊越來越近,到達一百五十步時,隨着一支火箭如流星般飛向河岸,無數火箭緊隨其後,猶如火雨般落在岸邊的二十步的範圍內,第一輪火雨過後,船又行駛了三十步,接着又是遮天蔽月的一輪火雨,第一輪火箭沒有傷到長坤軍的弓手,然而第二輪火雨落下時已經有人中箭,戰場之上沒有逃兵,看着同伴疼的打滾,沒有受傷的人也只能將身體緊緊的貼在掩體上。又行駛了三十步,最後一輪火雨灑落在長坤軍的陣地之上,此時有忍不住的長坤士兵已經拉弓還擊,然而,只是這九十步的距離,對於輕弓射出的箭矢卻宛如天塹一般,無不落在聯軍船頭的水中,船又行駛了二十步,炑雲重弓的五輪攢射喘息間全部射出,一萬人,五輪攢射,整整五萬飛矢,就像一座山壓在長坤軍的陣地之上,可憐這些長坤軍的好兒郎,還沒摸到敵人一下,就已經在重弓箭矢的攢射中死的七七八八了。又是兩番五輪攢射,弓手坐在船上原地休息,划船的持盾手舉着如磨盤般大小的盾牌立在船頭。一聲響箭,後方的八萬聯軍快速駛向岸邊,不到兩個時辰,十二萬士兵和糧草軍馬皆已登岸。打掃戰場的同時,大軍已經開始集結擺陣,此時天邊艷陽初升,大地也被照的一片赤紅。
鄧先港這樣的大型港口都是成喇叭形,鄰水寬而近陸窄,端的是易守難攻的戰略要地。不過聯軍十二萬人陸續的登陸,任憑鄭厽的一萬多士兵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阻擋的住,這時鄭厽身邊的副將和謀士們都勸他暫時後撤,畢竟一個長坤上將的價值,遠遠不是一萬士兵能比的。鄭厽看着剛剛送來的另一位長坤上將貝海龍的信,信上說目前三路援軍距離鄧先港最近,正火速趕來,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希望他先往後撤一撤,只需援軍一到,那十二萬聯軍不在話下。鄭厽將信扔進火盆中,站起身將頭盔戴上,又從刀槍架上拿起比自己還高的特製斬馬dao扛在肩上,對帳里的副將謀士笑着說道“長坤軍什麼時候後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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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泰坐在馬上,這匹馬名為照夜玉獅子,是炑雲和回銀汗部作戰時繳獲而來的,被樂王賞賜給了他,照夜玉獅子天下十大名馬排行第三,通體雪白,日行千里,體態神俊,夜晚在月光下隱隱發光,是回銀汗部極為有名的馬匹,此馬喜食肉類,草料吃多了反而會嘔吐不止,由於公馬吃小馬駒子的事情時有發生,再加上小馬幼年時腸胃脆弱,這就導致了這馬極為難得,能成年供人騎乘的照夜玉獅子整個回銀汗部也一直不足十匹之數。
幾名都統在雲泰兩邊,商議着誰領兵將那鄭厽的頭提回來送給大王子做見面禮,四名都統分別名為寇明,冉正信,關嘉,戈英,其中寇明是最後一位被封吉羽大都統的,寇明索性倚小賣小,說什麼也得是他去,冉正信不同意,畢竟那個鄭厽也是貨真價實的觀道得法大成境界,兵對兵將對將的時候,寇明未必能打贏,四個人爭論着,最後還是雲泰說道“諸位,我們此次的任務是速戰速決,我知道諸位都是有名的大英雄,可我還是希望諸位和我一同前去,快快了解這鄭厽。”
這話一說出口,這幾個都統的不說話了,臉色都有些難看,特別是戈英,調轉馬頭就要走,關嘉一把拉住戈英,定定的看着他,戈英明白關嘉的意思,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動。
雲泰並不生氣,笑着說道“我知道諸位難以接受,但是諸位應該都明白,我們在援軍趕到之前,越是往裏推進,這仗就越好打,我們身後十幾萬的將士,把性命交給我們,我們身後的王,把整個國運也都交在我們手上,逞一時大丈夫,也許到時就難以收場了。”
關嘉一抱拳說道“大王子不用再說了,我們幾個自然是全聽您的。接下來怎麼打,您儘管吩咐。”
其餘三人也都抱拳拱手。雲泰點點頭說道“對面三千輕騎兵,一萬兩千步卒,這場仗十分好打。讓兩萬赤炎軍打頭陣即可。”
關嘉趕忙擺擺手說道“大王子,赤炎軍的弟兄們連射十五輪重弓,理應好生休息,就讓我們哥幾個帶着吉羽軍上吧。”
雲泰笑着點點頭,一拱手說道“那就拜託諸位了。”
四位吉羽都統,一身黑甲,勒馬在前,身後是兩萬輕騎兵和五萬吉羽軍。兩百丈外,鄭厽身居中位,輕輕地用巨大的斬馬dao磕了磕自己的肩膀,抬起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晴空萬里,清風拂面,又看了看前面一望無際的黑甲吉羽軍,心中笑了笑,真是個適合閉眼的好日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