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仙踏大潮
悟生小和尚出了慧隱寺便一路往北尋找自己的師父,餐風飲露已是家常便飯,當他來到會風州時,除了自己那件差了一個補子的百衲衣袈裟外,其他的衣衫早就已經破破爛爛,不過畢竟是出家人,並不在乎什麼衣着寒酸,只盼着趕緊能找到自己的師父,他自小由釋言方丈撫養長大,當真算的上如師如父,如此長的時間沒有相見,自然是分外的想念,奈何一路苦尋卻始終沒有師父的半點消息。
會風州緊鄰回銀汗部,會風州最北面的漠北城,便是整個炑雲的邊疆大門,不知多少年前又被稱為漠北關。悟生進了會風州便打算先去大樹寺,一來是有個落腳之所,二來是打聽一下師父的去向,大樹寺在會風州的中部位置,是炑雲北部最出名的寺廟,這大樹寺中有一棵巨大的無名古樹,據說當年有雲遊僧人見到如此高大的樹木,又不知是何樹種,便只當是自己真的見到了菩提樹,坐在樹下參悟佛理,竟也是成了一位得道高僧,慢慢的,來此參悟的僧人越來越多,後來便有了大樹寺。
悟生距離大樹寺還很遠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那棵菩提大樹,這菩提樹遮天蔽日,彷彿一把大傘將整個大樹寺全都籠罩起來,來到寺門,向那個守門的小沙彌報了名字,遞上戒牒,小沙彌並不認識他,讓他在此等候便轉身跑進了寺中。不多時一名中年和尚快步走了出來,兩人相互行禮后,中年和尚說道“悟生師兄,釋言大師早已等候多時,讓你來了便去參禪閣找他。”
悟生當下欣喜沒想到師父竟然在這,接過自己的戒牒,隨着中年和尚一道來到參禪閣,說是閣其實只是在菩提樹下搭起來的一個檯子,上面放着幾個蒲團,僅此而已,既不遮風更不擋雨,悟生看見自己的師父坐在一個蒲團之上閉着眼,趕忙上前說道“師父,我都想你了,這麼久也不回來看看我。”
釋言大師輕輕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悟生,眼中滿是慈愛的說道“悟生啊,看看這麼多的蒲團中,你覺得哪一個和你有緣?”
悟生不明就裏,繞着每一個蒲團走了一遍,回到師父身邊說道“師父,弟子覺得與哪個蒲團都無緣。”
釋言大師點點頭說道“去菩提樹下看看,哪一塊土與你有緣。”
悟生點點頭,飛身下台,繞着巨大的樹榦走了一圈后回到釋言大師身邊,指着一塊地方說道“師父,弟子覺得這一方土地便與我有緣。”
“悟生,是蒲團也好,是泥土也罷,你看着它心生歡喜便是你明鏡台,不要因為旁的便放下自己的歡喜,你相信這是菩提樹嗎?”
悟生一時不懂師父的意思,摸了摸小光頭說道“弟子也不知道,大家都說它是,師父認為它是嗎?”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你心中有菩提樹,它便是菩提樹。你就在那明鏡台上參你心中的禪吧,為師大限已至,不過仍需救人一命才可了卻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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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事,你也無需替為師擔心,什麼時候菩提樹結了果,你才可離開此處。”
悟生心中大驚,趕忙問“師父,那你去哪裏?”
“為師只在此地,靜候天道指引。你去吧。”
悟生淚眼婆娑的答應一聲,給師父跪下行禮。出家人自有出家人的洒脫,悟生行完禮來到那塊土地上盤腿坐下,釋言師父說道“悟生,你的俗家名字是張通。”說完便閉上眼,不再出聲了。
悟生戀戀不捨的看着師父,擦了擦眼淚自己也慢慢閉上了眼。
悟禪,悟道,悟生死,參己,參人,參蒼生,師父一生悟的是什麼?參的禪是什麼?我悟的又是什麼?參的禪又是什麼?師父說的歡喜是什麼?
要入冬了,她還好嗎?她還記得那塊補子嗎?
雲舒翔原本在觀江州駐防,沒想到緊急調令下,自己要和一萬多駐防的官兵一起向遠龍河的一川港進發,營中傳言這次有七萬部隊要一起渡過遠龍河,借道羅汭的牧水城,作為第二梯隊直入東聖國。雲舒翔聽了之後先是興奮,後來又覺得可惜,這麼大的一場戰爭,自己那弟弟卻不能親眼得見,絕對是人生的一種遺憾。作為駐紮在觀江州的哨兵,他早就看膩了神仙踏的大潮,一開始只是看,後來是感悟,再後來一邊看一邊修鍊無名心法,雲舒翔能感到自己的氣海已經隱隱有了突破之勢,自己一旦突破便是御氣成器的高手,他憑藉著無名心法這麼短的時日便能突破境界,不禁信心大增,更是相信自己終究有名動天下的那一天,甚至還會成為下一個火首鼎。據說這次火首鼎也將親自參戰,雲舒翔每每想到這都不禁心神蕩漾,崇拜多年的神仙人物終於要見到了,與這樣的人一同作戰,即使戰死沙場,想必也是種幸運事。
炑雲的兩萬兵馬已經和羅汭的十萬兵馬準備就緒,不過在最後一次會議上所有都統還是懇請霄王收回成命,霄王也只得嘆一口氣將所有三清的門徒留了下來,以保護在寒霏宮的外圍。
雲泰雖然是炑雲的王子,所以名義上他還是這次戰役的總指揮,軍中事務都要由他做最後的定奪。如今只等炑雲那七萬兵馬到達一川港時,這十幾萬聯軍便要率先渡河了,畢竟戰機不等人,要在東聖援軍趕到之前,先拿下對方的渡口鄧先港。東聖的三萬守軍並不算少,而且對面還有個長坤上將領兵,這些長坤上將絕對是兵法大家,想必此刻的鄧先港已經早早做好了準備,只等己方上前之時,來個魚死網破了。
而在東聖這邊,自從探子稟告了河對岸的羅汭突然開始集結大軍后,作為守軍主帥的長坤上將鄭厽便做起了準備,鄭厽看着不到四十歲的年紀,久經沙場的臉龐多少有些黝黑粗糙,但畢竟身居要職多年,再加上他本身觀道得法的境界,讓他整個人看着都格外的威武,體型健壯的同時又不顯得笨重,顯然是外家拳的高手。按照他的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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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仗輸已經是必然,援軍再快也不如一河之隔的敵軍快,自己只能是靠着這三萬守軍,能拖多久拖多久。想明白這一點,鄭厽索性把所有的佈置都側重在防守之上,一萬精於弓矢的士兵沿着河岸駐防,守軍所有弓矢都給這一萬士兵。所有船舶停成一排,相互捆綁,每個船都準備好火油,五千士兵時刻在船上待命。弓矢兵後方一百里,三千騎兵,一萬兩千步兵作為第二層的防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區區三萬人,無需任何陰謀陽謀,結果都不會有多少差別,鄭厽知道,此次十死無生之局,自己也算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了。
雲展林和火蠻兒站在崖岸邊,俯視着神仙踏中的滾滾巨浪,兩個人的耳中此時只剩下轟鳴的水聲,滔天的巨浪拍在崖壁之上,大潮彷彿從崖岸之下升起的巨大水牆,猛然升起又翻回水中,一浪疊一浪,一重壓一重,片刻不肯停歇,雲展林心念感動,木化玉停在二人面前,雲展林示意火蠻兒坐上去,已經可以御物的他,終於能用氣來真正的使用木化玉了,不僅比之前僅通過心意感召控制的更細微,力量和速度上也是更上了一層樓,比起尋常用氣駕馭兵器要厲害不知多少。二人坐在木化玉上,慢慢的向上來到了神仙踏的半空,當升到足夠高時,木化玉又繞着神仙踏緩緩的盤旋起來,雲展林看着腳下的大潮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不僅是自己,人之於自然,不論是尋常人還是火蠻兒這樣的怪力金剛,又或者得道長生的神仙,跟眼前這日夜不息的神仙踏大潮相比都是渺小的,以人力抗衡大自然的力量,無異於螳臂當車一般可笑,雲展林失神之際,神仙踏翻湧的江面突然湧起滔天水柱,望不到邊際的水柱直衝雲霄,火蠻兒不知雲展林怎麼突然失神了,眼見水柱暴起就要擊中二人,火蠻兒一把將雲展林甩向岸邊,同時自己一蹬木化玉也飛向了岸邊,雲展林砸落在地方才清醒過來,看着突然升起的水柱馬上就要淹沒火蠻兒,心念一動,木化玉直飛向她身後,火蠻兒被木化玉頂着堪堪躲過這衝天而起的巨大水柱。二人坐在岸邊早就看傻了眼,這時水柱升到半空又猛然砸回江中,水霧伴隨着振聾發聵的落水聲將二人包圍住,密集的水霧讓二人相隔五步卻已經看不見彼此,迷茫中的火蠻兒被雲展林拉住,二人一起向外跑去,剛飛奔出水霧,二人就停下來大口的呼吸着,火蠻兒喘着粗氣說道“我頭一回知道,水霧也能憋死人。”
雲展林也心有餘悸的說道“咱倆看的大潮,估計別人一輩子也沒見過,也不知道這神仙踏是怎麼了,從來沒聽說過還能自己飛起來。”
火蠻兒白了他一眼“問我幹嘛,我又不知道,沒準裏邊有什麼大妖怪想吃你唄。咱們走吧,大潮也看過了,咱們該去漠北城了。”
雲展林回味着剛才觀潮的感悟,點點頭便先向前走去。
水霧折射出的彩虹宛若仙橋降世,在二人背後漸漸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