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大伴王振
“怎麼樣?跟我過來沒錯吧?!”李大偉往戰青雲靠了靠,一雙醉眼得意的朝戰青雲笑着。
沒有回答李大偉,戰青雲一口喝乾了杯中酒。
“好樣的,戰家男子漢啊~來,滿上!”
“有大美人,別把我們云云給灌翻了,我背不動哦~”李大偉調笑道。
有詩詩在黑人姑娘中絕對算是個大美人,從名字上就能推算出來是“文武兼備詩書傳家”的詩字輩,食指上金玉鑲嵌的戒指代表着家族嫡系傳承的繼承人身份。、
“戰家的漢子傳到這一代不會對酒過敏吧?來,滿上。”有詩詩歪着腦袋滿是調笑的口吻。
“戰、有兩家好像是有長久的婚約吧?”戰青雲被灌了不少,似乎有些不耐煩,又或者是醉酒後口不擇言。
“哦~還有這事?那今天這局可算是對了。”李大偉趁機起鬨。
“我要說有,你敢上門提親嗎?”有詩詩冷哼一聲,毫無徵兆突然一推酒杯起身離去。
看着這個黑嬌娃這麼突然發難一般負氣離去,李大偉湊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不會是你們倆真有婚約吧?”
“哪有的事”戰青雲撇撇嘴:“南海七家本就有部族矛盾,我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剛想起她這麼勸酒有些過了,才想起可能是她還記着七家排名的事情。”
“排名?”
“原本我們崑崙族不過是各個部落間生活在同一片大陸而已,景泰帝時我們才歸化為明人,景泰帝招募崑崙族人出征,原本是以部落為單位接受訓練、指揮,直到統一西牛賀洲之戰景泰帝按軍功給各部族賜姓才有了排名。”
“這個姓氏不是崑崙族所屬原本領軍將領的嗎?”
“也不是。原本崑崙族各部之間也有爭鬥,歸化後有漢人醫師、大匠、官軍兵士影響各部族,然後有收一些小孩子做義子因而跟了漢人姓氏的,也有後來皇帝賜姓的。”
“別怪我長舌,那你們這南海七崑崙是怎麼結下樑子的?”李大偉一臉好奇寶寶模樣,隨手拿起酒杯碰了碰戰青雲的酒杯邀飲。
“其實也不算是結梁子,就是排名吧!”戰青雲一臉無奈:“我也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文獻中看到一丁點。我們戰家是景泰帝親自賜姓,有家是一位醫官在部族治好了一些族人,然後收養了幾個部族孩子然後才成了崑崙有氏。”
“本來上報時,有氏戰功卓越,特別後來被封侯的有成狼平叛后被升為海東征討都僉指揮使,算得上我們崑崙族官職、爵位最高的,只是沒想到景泰帝為了順口給我祖上賜姓‘戰’,於是就成了現在大家都知道的‘戰若有吾,龔畢盛’了。”
“這麼說,有大小姐只是使小性子?”李大偉恍然大悟道:“那還不去追?這會人正多,想出門肯定走不快,不追會後悔的。”
不由分說,李大偉拽起比自己魁梧的戰青雲推了出去。轉身高喊着:“寶貝們,現在我們一起來狂歡吧!”向座位飛撲上去……
*******************分割線**********************************
“敢問殿下今日有何差遣?”
“嗯……嗯嗯……先生今日可教祁鈺畫車、船否?”
“不敢當殿下一聲‘先生’,殿下稍候,微臣取圖冊來”……
“殿下請看,《永樂大典》中車、船建造圖冊盡在此,殿下可自便。”值守官員向著朱祁鈺躬身一禮,快步離開。
朱祁鈺也不以為意,斜着拱下手就立刻把自己埋進了書冊中。
“元玉兄,若為郕王師,前途無量!”
“主靜無禮!適才殿下不過隨口一說,怎可當真?”被稱為元玉兄的面色難看:“莫非爾劉定之自持為本屆會首及第進士即可調笑吾等?”
“元玉兄息怒!息怒!不過一句頑話,怎得元玉兄就怒了?”被稱為主靜的連連打躬作揖:“元玉兄何以有此一說?元玉兄為劉某前輩,正當平日多多請教,如何敢當調笑一說?”……
“唉,元玉兄且慢……元玉兄!元玉兄!”
“主靜兄何需如此?徐兄宣德八年進士及第,選庶吉士后授編修至今,天文、風角、占驗無不深諳其道,當為我輩標榜,主靜兄如此無禮,日後恐有失提攜!”一句話揶榆味十足。
“正是正是,想元玉兄天文、地理、兵法、奇門無一不精,今日主靜兄如此戲謔,恐日後徐元玉府中作法……主靜兄危矣!”有人調侃,立刻有人起鬨,引起滿堂鬨笑。
古往今來都一個道理,看熱鬧不嫌事大。“想那徐元玉居廟堂不思報效,自詡經天緯地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知鬼神理萬物……日前考評不佳,尤自妄言‘待職而後習,則已晚矣’;主靜兄為本屆會首,才學卓越,鵬飛萬里只在當下,何懼此子。”
看來,這些人真沒拿朱祁鈺當回事,整個過
(本章未完,請翻頁)
程被低頭描圖的朱祁鈺聽了滿滿一耳朵。
徐元玉徐珵——》徐有貞
劉主靜劉定之
朱祁鈺寫下這幾個字,稍作沉吟,在劉定之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又一圈,再一個圈,直到字跡被全部塗抹掉。皺眉深思片刻后又將字跡處輕輕放入硯台中,濃墨在一瞬間浸滿紙張。
“正統元年會首劉定之……莫不是土木失陷了?…….好像沒什麼名氣……完全沒有印象啊…….唉~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繼續。”似乎不打算繼續再傷腦筋了,朱祁鈺繼續照着寶冊畫起了各色車、船圖形。
一直以來,沒有人關注到朱祁鈺的“作品”。每次朱祁鈺離開文淵閣后,除了屋內、桌椅上隨意散落着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都比較含蓄的各種似圖非圖、似符非符的玩意兒之外,隨身包袱里無非就是那些疑似畫作的圖形而已。
等到朱祁鈺回到自己屋裏時,才會在一個人獨處時迅速將攏袖中的紙片搜撿出來藏好,然後再找時機疊放在一起。甚至,都有幾本粗裝成書冊混在了各種書冊中。
宮裏人都知道,郕王不愛讀書,喜歡奇淫巧技,聽些畫本故事。哪有皇帝陛下勤政愛民?到底是深宮中養育,先帝親自教導的,就有天子之相!
正統帝同樣小小年紀,每天自晨至夜,讀書、早朝、給太皇太后、太后請安,一件都不落下!這才是天命所歸的皇帝模樣!
深吸一口氣,朱祁鈺簡單濟覽了一遍自己畫的各種圈圈點點,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念起來:“于謙巡撫山西,解決流民;升千戶官楊洪為游擊將軍,挑選精幹增補巡視開原、獨石一線;浙江布政使石執中等人上奏裁撤市舶提舉司官吏三分之二;工部右侍郎周忱上奏開墾吳松江獲准;…….”
“呼……”輕輕呼了一口氣,朱祁鈺又輕聲道:“多事之秋…….一切按照軌跡來了呀!”
“殿下,郕王殿下,可曾歇息了?”門外傳來隨身丫鬟的聲音。
稍一會兒,朱祁鈺踏着小碎步打開房門“快來快來,刻意亂了,阿娘要不高興的。”說著,指向房內一片狼籍,然後又一陣小碎步跑進屋子像無頭蒼蠅一樣東揀一張紙頭,西扔一本書冊。
“殿下莫慌,奴婢即刻收拾妥當。”丫鬟快步進屋道:“殿下且先往娘娘處,娘娘喚奴婢來尋殿下呢!”
聽到是母親傳喚,朱祁鈺似乎一驚,然後以受到驚嚇的口吻問道:“阿娘何事喚我?”
“太后差人送來貢品,娘娘喚殿下一同往太後宮中謝恩呢!”
“貢品?是何吃食?!”說完也不待回答,便風一樣跑出去了。
丫鬟看着朱祁鈺的身影再看看滿屋子雜亂無章的紙頭,又好氣又好笑,嘆了口氣開始收拾起來。
房間很快就收拾好了,吳氏吩咐讀的書,幾乎沒見翻動;認的幾個字或大或小几乎是塗在昂貴的御用宣紙上;倒也有些房屋、車船圖形,實在畫得不成樣子。這種什麼事都不是的紈絝子弟模樣,將來也就是個混世魔王的料子,也不知道陛下身邊那個王太監有什麼可擔心的?時不時安排要搜些紙頭拿回去看看…….
郕王處所,一眼望去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搜羅的,丫鬟環顧一圈只好輕嘆一口氣作罷,這些破紙頭交上去,搞不好會賞下來兩個大耳貼子。自從陛下登基以來,王公公氣勢越發凌厲,宮裏已經有不少人遭了毒手還沒處講理去。
御花園
“義父,請過目。”一名小宦官極其諂媚地呈上一個紅色禮單。“沈同知交予兒。”
“哪個沈同知啊?”座位上擺出一幅清冷姿態的太監王振明知故問。
“回義父,是都督同知沈清沈同知。”
“哦~”看着紅紙黑字,王振眼角微微笑“嗯,京師乃國中之重,門樓年久失修,當得一穩重之人總攬修繕。只是這沈同知…….”
“兒知矣,沈同知亦自知身份不夠,只求能為朝廷效力,幾次三番託人傳話拜託,一定求義父成全。”小宦官低頭哈腰,滿笑堆笑小聲順着王振的話頭講。
“嗯,既如此,便成全了他便是。”王振斜着眼瞟向小宦官:“身在禁中,當念皇恩浩蕩,用心辦差。如此這等,與宵小何異?”
“諾,兒知矣。定然緊記義父教導。”小宦官沒口子的答道,心裏恐怕不知把王振罵了多少遍了。這個死宦官,自己違律凈身入宮,憑着認得幾個字又有一定社會生活經驗,硬生生把一大堆資歷老的、年紀輕的宦官給干趴下了,上位后就各種索拿卡要,把握着朝廷各種工程項目吃傭金、拿回扣,甚至有消息傳出已經開始賣官鬻爵了。小皇帝年幼,照着這個寵幸估計怎麼著也能紅個十幾、二十年呢!
“兒即刻便去着人回沈同知話,定得使其知義父拳拳心意。”
小宦官陪着笑打着躬,看王振沒有表示異議就倒退幾步轉身快步離開,正碰上從郕王處所出來的丫鬟行了個蹲禮,於是立定
(本章未完,請翻頁)
。
“可有所獲?”
“回大監話,與往日無異。”說罷,雙手奉上一個小布包。
小宦官接過布包道:“荒唐,怎可逾越,咱怎當得一聲大監。莫讓旁人聽得笑話,若是有人心存惡意,你我皆吃不了掛落。”
“哪裏有人笑話,公公才能,大監之名不過早喚幾日而已,莫說無人不服,即便有個不長眼的敢撩您虎鬚,也只得個身首異處下場罷了。”丫鬟連聲為小宦官叫屈抱不平道。
“休得胡說,咱不過有幸拜在義父門下,義父之才經天緯地,能為義父門下走狗為朝廷效力乃三生有幸,豈能不知本份?”小宦官一改適才面孔,一臉正氣凜然,滿臉鄙視着丫鬟說道。
“是,奴婢造次了。姑且稍幾日再稱大監不遲。”丫鬟很識趣。
“怎得又是這些?”小宦官打開包袱看到郕王“傑作”略有不滿。
“實是只有這些,每日裏就只是胡亂寫畫一、兩個時辰,書也未曾見讀過,吳娘娘並不曾管。”
“放肆!”小宦官一聲怒喝,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丫鬟被小了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越發沒有規矩,哪裏來的吳娘娘?”很難想到,剛才在王振面前低眉順眼的小宦官和眼前的這位是同一個人:“那吳氏幾時得過封號?那妖婦媚惑先帝得子,因今上隆恩其子得封郕王,又幾時來得一個吳娘娘?”
“是,是……奴婢知錯。往日裏在郕王處當差,因礙得殿下顏面稱呼吳氏一聲娘娘,實不該在外胡言亂語。求公公且饒了奴婢這次,絕計不敢再犯了。”
“哼!知道便好。當知爾如何得了這差使,當向著何人辦事!”小宦官怒色稍減道:“今上福壽萬年,我等自當忠心事主。凡是皆因心懷陛下。此次便就作罷,若有下次定不輕饒。若郕王處有事,及時來報。”
小丫鬟嚇到忙不迭應聲點頭,匆匆退去。
看着小丫鬟走遠了,小宦官低頭看着自己打人的手,正反翻了幾下,看得出對自己剛才的威風非常滿意。隨即,昂首微笑地走着像一個得勝回朝的將軍一樣。
“辛苦大監出宮,這幾日不得見,本官端得想念。”
“沈同知戲言。咱不過一殘缺之人,哪裏得您看重了?您看中的,是咱家義父的話吧?”
“啊——哈哈哈哈,大監言重,言重。有勞大監辛苦,必當厚報,必當厚報。”
“呵呵,咱家義父回了准信……”
“可是准了?”
“呵呵,義父擔憂,沈同知經辦恐惹他人非議…….”
“怎會…….呃…….”看着面前的宦官一幅優閑自得表情,裝模作樣品着茶還時不時快速用眼睛斜過來,又立即看回茶碗的表情,沈清把罵娘的話給吞了回去。
“大監辛苦了。沈某有幸為官,但求為朝廷、為百姓鞠躬盡粹,我朝立國至今,北京仍行在所處,九門年久失修,雖於永樂朝稍有修繕,奈何經不住數十年風雨侵害。”一番言辭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沈清從攏袖中掏出一沓寶鈔放在桌面,拈着兩指輕輕推了出去。
看着幾張一沓寶鈔,宦官臉上終於有了笑意:“沈同知一番忠君之心,俺們自然知曉,就是義父也時常提及沈同知的。”
“沈某官聲傳入王大伴耳中,大監必是多番美言的。沈某慚愧,竟無以為報,只能精忠報國,不負大監美意。”說罷,又幾張寶鈔疊了上去。
“此番修繕九門,義父以為事關重大,需得重臣主持。”看着桌上的寶鈔,笑意又濃了幾分,茶碗快放下時又端了起來,只是用碗蓋不停磨擦着碗口發出不甘地聲音。
“王大伴所言甚是,沈某自然遵從。”又幾張寶鈔被用力頓在之前的寶鈔上面。
“總攬之人須得名望無可指摘,亦需得力之人為副,沈同知年富力強,可願屈就?”茶碗被放下了,可也沒有去拿寶鈔。
“如此,謝過大監。事畢,另有厚報。”沈清伸出手掌,以指尖輕輕將寶鈔又推了推。
“咱家話已然帶到,不叨擾了。沈同知受累,各色人選都得備起了。”宦官雙手一拱,轉身一捲袖子將寶鈔盡數一把抓在手裏,又快速塞進攏袖。也不多客套,轉身大步離去。
待人走遠了些,沈清笑臉漸漸僵硬,惡狠狠吐出兩個字:“堅閹!”
“老爺。”一會管家模樣的人走過來輕聲招呼:“客已送走。”
“吩咐下去,明日城門開放即刻出城送信,事已定。”
“老爺,修繕九門雖有利可圖,只是老爺並非總攬……”
“石料、木料所費幾何皇帝如何得知?修繕必然調遣官軍民伕,府上正好一併修繕。”
“是……小人即刻吩咐下去,定不會誤事。”
“嗯,去吧,明日盤盤帳,此次所費不少,須得儘快找補回來。”
“小人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