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邋遢教授

第一節 邋遢教授

“……我們都知道,明朝對於中國歷史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朝代,她悲涼、苦難,同時又強大,雄偉,如果只能用一個詞來評價,那我覺得只能用“偉大”來形容!明朝給中華民族留下來的遺產是寶貴的,無與倫比的,歷朝歷代都給後世留下了‘遺產’,而明代是歷朝對後世的影響中最為重要的,同時也是留給後世遺產最多、影響最深刻的!同時,明代還促進了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的融合……”

“教授是‘黃色至上’?”台下一位金髮姑娘問同伴。

“不有聽說……”同伴低聲回復。

“噓~馬教授被稱為當代明史第一人,做為漢族人會有民族自豪感,但不用懷疑他有種族觀念。”前排一位黃皮膚男生明顯聽到了兩人在後排的交談,扭頭輕聲提醒兩人後朝自己身旁的黑人小伙歉意笑笑,又正襟危坐盯着講台上了。

“……建立明朝的是明太祖朱元璋,使明朝被世界知曉的是永樂帝朱棣,而使明朝偉大的不得不提到他們的後代,兩位皇帝兄弟——明正統帝朱祁鎮、明景泰帝朱祁鈺二人。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來聊一聊這兩兄弟對明代的影響,以及對世界的影響……”

“你的語法有誤,聽課可能會很吃虧。”課間休息中,之前搭話的前排男生邊起身把書本裝進背包邊回頭跟兩位白皮膚美女說道。

“呃~喔還在漢語學校,我考中文系,老師讓來聽課。”棕發美女回答。

“您好,我是馬莎,羅剎族,這是我室友柔絲,撒克遜人。”

“您好,瑪莎!您好,柔絲!我叫李大偉,漢族。很高興認識你們。介意我不使用尊稱嗎?使用‘您’挺累的。”陽光男孩點頭笑笑。

“是‘馬莎’,我語法雖然不準,但是發音不錯。我拿國民居民身份證的。”

“你們好,如果不介意我們能結成學伴嗎?我叫戰青雲,爪哇國人,來留學的。”男孩身旁的黑人小伙主動打招呼。

“你的漢語很好,你不說幾乎以為你是國人。”

“是啊,爪哇國的官方語言也是漢語,發音上會稍有不同。我在語言學校還是很認真糾正了一些口音。”戰青雲回答到。

“我們祖上都是明人,現在雖然國籍不同,膚色不同,但還是講着一種語言,使用一種文字。來吧,去就近的二食堂,去晚了可就剩不下什麼了。”李大偉熱情邀請道。

“啊~我們就不去了……我們都不是……沒有飯卡。”馬莎尷尬笑笑,嘴角微微上揚很好看。

“我有,來吧!你們越來越不像中國國民了,我們是很好客的民族。”李大偉笑着揮揮手道:“二食堂的紅燒肉和糖醋排骨非常不錯,獅子頭、油燜大蝦也很好吃,你們不想嘗嘗嗎?”

看着兩位收好書本的男士走出幾步后回頭微笑邀約,兩位姑娘眼神稍稍交流一下開心的快步趕上,柔絲說:“可以點雞嗎?我國家賣太貴,不敢去。……”

明朝——曾經震驚世界的強大皇朝,是世界高度文明中傳承時間最久的皇朝,至今仍然有部分國家和地區堅持奉明皇為唯一至高無上君主,仍然有眾多君主立憲國家為明皇後裔且在憲法中表明了繼承該國君主的血統要求——直系朱明血脈!

雖然今天,明帝國已經退出了中國的歷史舞台,明皇並不為官方承認,但仍然有相當一部分國人懷着各種心情願意前往為數不多的幾個“村落”前往瞻仰明皇遺族;甚至有不少的原明帝附屬國每年均會派出使者前往拜祭、訪問。當然,“拜祭”和“訪問”是國內的官方說法……

“……今天,我們不同膚色的各民族同胞能夠齊聚一堂,成為同一國國民,完全可以歸功於明代宗朱祁鈺。當然,很多國家和地區對朱祁鈺用其他廟號,比如稱為代祖甚至武祖的……”

“我們都知道,封建時期對皇帝的尊號很有講究,一般開國皇帝稱‘祖’,而守成之君是稱‘宗’的。我們這位‘代帝’到底是該稱‘宗’還是‘祖’一直被爭論,但我認為他做為一位接手了一個爛攤子卻能夠完成父祖幾輩人都沒能完成甚至遠超前人,遠超歷朝歷代皇帝功績總和成績的皇帝,稱‘祖’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談到了明代帝,我們先來看看他的身世,和他出生的環境。相信也正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世和成長環境才造就了他的性格,最終使他成為千古一帝!”

“明代宗或者稱明代祖,也就是景泰皇帝——朱祁鈺,在這為了避免爭議,我就稱為‘景泰帝’了,這個稱呼是沒有任何爭議的。”

“景泰帝是宣德帝朱瞻基的兒子,宣德皇帝一共有兩個兒子,另一個就是景泰帝的哥哥明正統帝,也就是正統皇帝朱祁鎮;宣德皇帝這一生功績平平,對於後世最大的影響應該就是生了這兩個兒子都當上了皇帝。”

“正統皇帝和景泰皇帝我們現在都知道,這兩個都不是宣德皇后所生。正統帝是某個不知名的宮女所生,但是被記名在了宣德帝的第二任皇后孫氏名下,一直也被當做宣德皇帝的繼承人來培養。”

“為什麼說正統帝一直被當做宣德皇帝的繼承人培養呢?我在此簡單舉兩個小例子就明白了。首先,正統帝是記名在皇后名下,一旦記名在皇后名下,原來是宮中哪個女子生的就不再重要了,何況正統帝一直是在皇後宮中撫養長大的。”

“我們再來看景泰帝,他的生母吳氏是什麼身份呢?”

“宣德元年,也就是明歷59年,西曆1426年,宣德帝平定漢王朱高熙造反后班師回朝途中看到了一同被押解進京的漢王女眷吳氏。這個吳氏花容月貌,宣德帝一看就喜歡上了,也顧不上什麼世俗禮法,就不管不顧的臨幸了吳氏。臨幸了還不算,之後將吳氏安置在皇宮附近,經常私自出宮與吳氏幽會,最終於宣德三年八月生下朱祁鈺。這就是景泰帝生母的身份——反王朱高熙的女眷,一個罪民,嚴格意義上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宣德皇帝的小嬸子。”

“風流皇帝平定了造反的叔叔,睡了叔叔的侍妾,還帶上京成安排在自己家門口做了鄰居方便三天兩頭去串門私會,而且在一點安全措施都不做!就這樣,終於在一年後懷上了朱祁鈺。可見跟親哥哥比,朱祁鈺的出身怎麼經?!這種身份的皇子,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可謂是‘尊貴到不能再尊貴,又卑賤到不能再卑賤!’了。”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到,這個‘既尊貴又卑賤’的評價並不是我提出來的,根據史料記載,我們稍加分析就有理由相信,這個評價是景泰帝自己給自己的評價。”

“根據四朝元老,正統、景泰兩朝吏部尚書王直自己做的日記里記錄的心得和錦衣衛暗探記錄的太監曹吉祥言語內容兩相應證,可以確定這個評語的出處是某次景泰帝與包括王直、曹吉祥等多位重臣、近臣議事時的一次無心之話。但正是這句無心之話,被王直着重記錄下了下來。”

“我們從王直的回憶錄中看到這樣的記載,某一天與眾人伴駕討論時局,正事差不多了‘忽聞上言:至尊且至卑。初聞不解,悟而大驚,頓首不語,氣不敢出。上再三不罪,眾遂請出。透衫三重。’”

“我們可以想得到王直記錄這段話的意思是反映當天大家聊着聊着都挺好的,突然景泰皇帝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剛開始沒聽明白所以‘初聞不解’,可這些都不是傻子啊,能夠混到這個位置的人哪有傻子啊?稍一想就嚇壞了,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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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了,可見這句話太震憾人心了,沒人敢接話啊!”

“回過頭再來看錦衣衛記錄曹吉祥的內容里有一段記載,說是曹吉祥在與幾位將軍討論北邊局勢時提過韃靼首領是‘至賤無恥之人,或可擾亂天下,奈何今上至尊無敵。’”

“曹吉祥這句話乍一聽就像是拍皇帝馬屁,所以眾將領也就附和,但緊接着曹吉祥又提了半句話‘當日或當如此奏對……’很明顯曹吉祥是突然想到了曾經與某個皇帝的奏對有不妥的表現,而算算時間可以判斷那這個奏對很有可能就是當天與景泰皇帝的奏對了。”

“回過頭來我們看這兩個記錄連到一起是否牽強呢?錦衣衛是明太祖朱元璋設立的,本來就是監督天下人的機構,後來在永樂帝朱棣時得到進一步發展,又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完善,暗探記錄邊軍將領、太監的言行存檔,不會有太大的偏差。再來看王直的回憶錄,據說也是他的後人在書房故紙堆中無意中發現的,王直不只是一位政治家,還是一位書法家,他的後代家道中落,於是就變賣一些家財,主意打到了老祖宗頭上,把王直留下的一些文書都賣掉了,而這一本王直晚年回憶官宦身涯的回憶錄也被拿出賣掉了。也正是通過王直的這套回憶錄,我們得以從另一個角度了解當時的朝廷內幕和施政方略。所以,家裏有不肖子弟,出敗家子,有時候還是有利於還原歷史的。至少,王尚書家的不肖子孫幫助我們今天了解了明代四朝政府的施政方略。我們還是要感謝這位王家的子孫,幸好他敗家!”

“通過以上的描述,我們可以看到景泰帝朱祁鈺確實原本完全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也從來沒有人想過朱祁鈺有一天會成為皇帝。”

“為什麼說完全沒人想過朱祁鈺會成為皇帝呢?那要看大明的繼承製度了。首先,明太祖朱元璋原本是想傳位給嫡長子,奈何嫡長子早逝,於是傳位給了嫡長孫,也就是被永樂帝朱棣推翻的侄子建文帝。當時還是燕王的朱棣在發動‘靖難’成功后,建文帝據說是自焚,也有說‘潛逃’了,總之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找到的建文帝次子朱文圭被軟禁。於是,朱元璋嫡長子一脈就失去了繼承皇位的可能性。”

“再看永樂帝朱棣,原本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嫡次子,封燕王,封地燕京,之後成了明皇三代皇帝的‘行在’所在地,正統後設為京城。朱棣在發起‘靖難’奪取皇位后,當了二十幾年皇帝。在永樂二十二年,永樂帝朱棣第五次親征漠北失敗后永樂帝可能是氣急攻心撒手人寰了,留下遺書安排後事,五個月後由太子朱高熾繼了皇帝位,也就是洪熙帝;可憐洪熙帝是個短命皇帝,只一年就去世了,於是皇位就落到了朱瞻基頭上,也就是正統、景泰二帝的父親明宣宗。”

“永樂帝朱棣去世的很突然,但是還留有遺書,所以洪熙帝繼位沒有受到什麼阻礙,而且當時的朱高熾本來就以太子身份監國,因為當時永樂帝御駕親征漠北啊,朝廷大小事物都是朱高熾先處理的。但洪熙帝也就是明仁宗的權利交接有個小插曲,仁宗突然去世,而當時太子朱瞻基並不在京城,所以當時的皇后讓朱瞻基的兩個兄弟,一個是鄭王朱瞻埈、一個是襄王朱瞻墡一起監國,等到朱瞻基回京繼位;再之後,宣德皇帝南下平漢王之亂時又讓鄭王監國,直到宣德四年鄭王才就藩。”

“之前我們提到,明宣宗是一位風流天子,連自己叔叔的侍妾都沒放過,宮裏更是管不住自己褲帶子。這白天要忙於工作,晚上還要做工,沒過多久身體也崩掉了。按我們現在的醫學常識可以猜測到,這位風流皇帝應該是腎衰竭一類的疾病。在這裏我要提醒在座的同學們,平時也要注意節制,不然皇帝當得好好的都能喪命!這皇帝理論上是對全天下的美女都有優先挑選權的,就因為沒節制,才當了十年皇帝就駕崩了,還有多少美女沒有見過啊?上個月不是有位鄰校的同學在課堂上暈倒嗎?累的啊!跟女同學一起住在校外,活生生把自己累到醫院去了,這就是典型案例。”

“呵呵……是挺好笑的,但是還請各位同學克制,畢竟現在是課堂上……”

“明宣宗去世時是留有遺詔讓兒子朱祁鎮繼位,可是朝廷當時是有不同的聲音的。什麼聲音呢?明宣宗去世時朱祁鎮只有八歲,還是個小孩子,正所謂‘主少國疑’,所以這時候有人提出來為什麼不讓做過監國的鄭王或者襄王來繼位呢?‘兄終弟及’這事老朱家又不是沒人干過,是吧?燕王朱棣不只是搶了侄兒的皇位,還根本不承認自己侄兒的皇位合法性!如果八歲的孩子繼位,他的叔叔們也來這一出,豈不是國家要再次生靈塗炭?那還不如直接推舉一位正值壯年的皇室血脈來繼承對國家更安全啊!而且,據說當時張太后還真想過讓襄王繼位,這在歷史上也有過類似的事,是吧?!漢景帝去世后,當時的呂太皇太后就想過讓自己的小兒子繼位,畢竟兒子是自己生的,孫子是別人生的,對吧?!”

“最終,張太后不僅是支持沖齡天子朱祁鎮繼位,還拒絕了垂簾聽政,並裁抑了宦官勢力,約束了外戚,為正統帝繼位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環境。”

“也正是有了張太后支持沖齡天子朱祁鎮繼位的先例,之後的孫太后在正統朝出現巨大變故時,一直不願意讓朱祁鈺繼位,只是做出了冊封正統帝皇長子為皇太子,並讓當時是郕王的朱祁鈺監國行使皇帝權利的決定。”

“那麼,當時的郕王,後來的景泰帝,在當時是什麼情況呢?”

“之前已經提過,朱祁鈺出身不正,是宣宗養的外室,還是有嚴重身份瑕疵的外室所生的孩子,自小養在宮外,直到宣德十年的二月份,也就是明歷68年,西曆1435年,宣德皇帝臨死之前才敢跟自己的老媽和老婆坦白自己養了的外室和兒子,請母親和老婆替自己照顧他們母子。至此,朱祁鈺和母親吳氏才被接進宮,並被比自己大一歲的皇帝哥哥封為郕王,在此兩母子一直非常低調。”

“那麼正統帝對自己這個便宜弟弟怎麼樣呢?可以看到《明史》、《正統帝實錄》等文獻中均有記載:‘宣德十年二月辛亥日,上封鈺郕王’,‘八月,敕令兵部撥京衛官軍三百人、校尉五十人,予郕王使令’,‘正統五年十月,敕令戶部定郕王歲?10000石’,‘正統十年八月,指兵馬指揮使汪英之女為妃’。”

“並且在正統帝在正統十四年七月十五日做出親征韃靼決定時任命郕王‘居守’北京,並且安排‘駙馬督導焦敬輔之’。可以說,正統帝明正統帝對這個便宜弟弟至少沒有什麼明面上的過不去,而且在自己御駕親征時還讓郕王監國。當然,這個時候的監國含金量有多大我們暫且不說,但如果皇帝得勝回朝,論功行賞時這個監國只要不出大錯也是免不了有一份厚賞的。這個我們從做過兩次監國的鄭王朱瞻埈那裏就能看到。”

“鄭王原本封地在鳳翔,一直遲遲不肯就藩,直到宣德四年才不情不願去了藩地。鄭王到了藩地后,脾氣一直很不好,史書記載鄭王‘屢暴怒,仗人至死’,幾乎每天都要打罵下屬、從人。正統五年的時候正統帝還特意降敕:‘聞叔近頗多怒內外官員人等,稍不如意,輒射擊之,幾無虛日,左右微有諫者,則怒益甚,此必下人不律,或進讒言激使之。然惟叔為國親藩,肇有封土,以貽子孫。自今宜以禮律身,以寬御眾,凡有觸犯,輕賵上於審理,重則聞之朝廷,庶幾不昭非議。’可見鄭王脾氣是有多差,連皇帝都知道了他脾氣差,還要專門為這個事情‘降敕’。鄭王也就在這個時候稍收斂了一點,但是三天兩頭上奏要求換封地。封地是說換就換的嗎?別人不行,鄭王認為自己可以;對於皇帝不答應換的,別人可能也就算了,但鄭王不是,一直上奏,偏偏正統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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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他沒辦法,最後只能答應鄭王‘移藩懷慶’,也就把藩地換到了河南,離中樞更近了。”

“這樣的情況下,郕王朱祁鈺原本很可能也就是走鄭王、襄王曾經走過的路,輕輕鬆鬆做個逍遙王、土皇帝,從此混吃等死。但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位龍子一躍登基成了真龍天子呢?這就要從正統帝的御駕親征韃靼開始講起。我們下一次課程再見,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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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九年的大明朝特別壓抑,使人透不過氣來。宣宗皇帝命人七月修北京城,九月御駕巡邊,回京后不久突然一病不起,京內京外氣氛極其詭異,紫禁城內平日裏就謹小慎微的內侍更是壓低了幾分嗓音,輕不可聞的腳步越發輕、快了些,低垂的腦袋更是只見髮髻不見臉了,似乎要直接甩個後腦勺過來。

要說起來也難怪,其實宮內哪裏有什麼真正的秘密可言?大家都知道宣德爺是怎麼個事,無非是眾人都顧惜自己吃飯的傢伙,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而想是更不敢想的。宮裏那些事情,是可以去想的嗎?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指不定哪天不小心衝撞了某個貴人就被扔到化人場去燒成灰了,連個屍首都留不下來,更不指望能有個墳頭了。

聽老一輩的離宮交待干孫子、干孫女們時有提過,在這紫禁城裏面,還就是聾子、瞎子最安全,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只能記在心裏,不敢忘了,但也不能輕易說出來,宮裏不論誰跟你親近都不能提,這樣方能保得住長久,留個殘身出得宮去還能勉強過幾年鬆快日子。仁宗爺走得早,他老人家在位時僕役們很少受罰,更不用說生命之憂了;這位宣德爺更是惹得禁中不少宮女想入非非,若能得了宣德爺寵幸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再也不用趕不上侍候人的苦差使了。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哪怕是太后和皇后恐怕也早就知道裝作不知,宣德爺三天兩頭出宮私會宮外那個罪婦,那淫婦也是狠角色,竟然將皇爺迷個神魂顛倒,就養在宮外這麼些年,也不用受這宮中管束,自是快活。

眼見着宣德爺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醫們臉色一個比一個臭,伺候着的內侍私下裏咬耳朵問藥方、查醫案。旁人是不懂這些,可是看得到這些人臉上都寫着啊!眼見着好日子又到了頭,怕是難免有不長眼的撞到刀尖上被貴人們仗斃了泄火用,只求天老爺千萬保佑着,要死就死同榻那幾位,千萬千萬不要讓自己觸了這個霉頭。

就在禁城裏人心惶惶之際,宮外一頂小轎抬了進來,直接往宣德帝寢宮方向抬;少頃,下來一位婦人牽着個懞憧狀的孩子跟跟緊着大監,兩人雖然沒有佩戴華麗飾物,但從領口透出的衣裙顯示從裏到外都是江南貢布彰顯了來人身份絕不簡單,令人不自覺就生出了退避之意!

“快些!快些!太后、皇爺、皇后都等着呢!”門口一直張望的管事太監迎了迎,聲音輕而急促。

約莫半個時辰,幾位宮女、宦官引着這對母子就住進了皇宮大內,宮裏由此傳出了吳娘娘與小爺流落民間終於被接回宮的消息。即便如此,吳娘娘與小爺的住所也一直是宮人們繞道遠避的處所,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都明鏡似的,這兩位的身份實在尷尬,除非上頭安排侍候的差使推脫不掉,否則還是躲遠了些好!將來,誰知道皇太子繼位後會不會拿這位娘娘和那個小爺開刀呢?自己不過就是皇家的奴僕,沒必要沾上了這等掉腦袋的禍事。

好在這位娘娘和小爺除了每日給太后、皇后請安,再到皇爺那侍候一會,也就絕不出自己的處所,省卻了大家不少擔憂。也省了好事者暗自思量,若真是趁着皇爺尚在,吳娘娘帶着小爺與皇後娘娘起了什麼爭執,誰也保不齊大明朝的天會不會翻上一翻了。

十一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頭一個月還能勉強視事,聽些奏報;現在,連坐起身子都難了!之前廣寧伯劉湍身後無子襲爵,報上來由次子劉安繼位的奏章都壓了下來。據傳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無意間漏了嘴,這位襲爵的“小事”估摸着得要新帝登基之後才能請旨了。

日子就這麼數着過,眼看着迎來宣德十年,大年初一群臣朝賀被改成了文化殿拜見太子爺。京城內外都已經知道了宣德爺這身子就在這麼些天了,御醫們宮中侍候,出宮的機會都沒有。即便如此,宣德皇爺最終沒能挺到春天就這麼走了。宮裏的氣氛異常凝重,但也可以說得上是亂而有序了。皇爺臨去前召見過的幾位重臣每日總會進宮到張太后和孫皇后處,不對,現在應該已經成為張太皇太后和孫太后了。朝臣們請安、請旨后,又匆匆離宮辦差,宮中已經有老人私下裏透出話來,依例是要準備新皇登基,之後大赦天下、開恩科,只要不出了大差池宮中總是人人有賞的!

宮中沒家勢的貴人們日子也不見得比下人們好過多少,例份都要摳摳索索的用。底層宮人們指着打賞物件過活,難!積攢下來的賞賜平日裏想帶出宮去也不方便,何況本就少,也不是誰都能有收到賞賜的機會;更何況,有一些賞賜搞不好還能要了命。碰到個背運的,收到某個貴人的賞賜物件可就是催命符,還是現錢賞賜好,何況還是新皇登基的賞賜?!

也因為這般,宮人們幹活也越發仔細,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可指不定多埋怨——若是宣德爺些去了,新皇早些登基大家也能多拿些賞賜。何況,新皇年幼,大家機會更多一些,沒準誰能被挑中隨身侍候,也有個進階的機會。

宣德十年二月,不知是哪位重臣私下奏請還是太后授意,新皇頒旨封了宮中那一位爺為郕王,宮中好些不指望再上一層的都想着走門路,相着能被分派到這位郕王爺門下當差。依例,這名份已經定下了,郕王定是要離京就藩的。宮人們在這紫京城內就是個螻蟻般地存在,但若是能做了郕王門下走狗,橫行鄉里自是不在話下的。

若是能在王府門下行走,攢些身家也容易些,只要這王爺不是腦子被驢踢了要造反的,門下宦官稍攢些家當回鄉過繼一個侄輩,也算是延續了香火;若是扒拉手段再高明些,沒準還能娶個媳婦也算是個做過男人,再不濟找個對食的也安心些,總比在宮中要耗的心思少些,也能多活幾年。

“可曾聽聞,小褲子往廣寧伯府宣旨,得了厚賞!”

“可是宣旨襲爵?竟得了此等肥差!”

“正是!這小褲子不動聲響巴結上王太監,正是當紅,想當年進宮時吾等尚且約定相互照顧,如今已是物是人非矣。”

“廣寧伯府襲爵的奏請可時日不短,咱可記得廣寧伯劉湍膝下無子,其弟襲爵也是得天之幸,可不得重賞?!”

……

“現如今王太監當紅,若是能拜入門下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呵呵,爾等可知?前日隨俺干爺出宮時見諸多朝臣往王太監府投帖。”

“如此?可知有何人?”

“這如何得知?只見得官轎在旁等候,隨人投帖。”

“且噤聲,莫要外傳他人,恐惹是非!”

“是啰是啰,且忙各自差使,快都散了!散了!”

宣德十年三月,正統帝擢升行在兵部郎中徐唏為兵部試右侍郎,與多位新提拔官員一併前往西北等地“提督所屬官軍、土軍操練”,約八個月後召回正式任命為行在兵部右侍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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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教授講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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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邋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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