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魂丹

話說久香稀里糊塗地被杜獨菲的姐姐杜鳳棲一把推過結界就差點嗆死，不是被水而是被土。她便恨恨地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把自己埋得嚴嚴實實的沙堆氣嚷道：“轉世轉世，這麼急乾乾嘛？！這哪是把我送走，分明就是要把我送回去！”

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對勁，她緩緩轉身，身後小土坡上，席地而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應該已過不惑之年，女的看上去也比他小不到哪兒去，兩人滿頭滿身都是土、大汗淋漓，女的髮髻鬆散衣衫凌亂領口扯開，男的黑臉膛、眼角一小片紅記，上身乾脆沒穿衣服、赤着足，左手拎着一隻沾滿沙土的粗布鞋子，腳邊還扔着另一隻，倆個人四隻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她。

久香“涉世未深”臉刷地一下就紅了，這哪兒是她隨便能看得的，卻還得假裝洒脫：“大哥大姐，嗯，也出來看風景啊！”說著煞有介事的做環顧四周狀，“這......大漠戈壁，就是...有氣勢，啊，有氣勢...”

那大哥顫顫地點了點頭：“有，有”說完還用胳膊肘懟了懟旁邊的女子，女子也連忙點頭：“有，有”。

久香也沒指望二人能回應，她腦子裏一直想的是“往哪兒走？”她望見遠處似有炊煙升起，又看地上有不少車馬印跡，想來此處應該也不是荒無人煙之地，估計附近就有驛站。瞅准了一條新壓出來的馬車印子一直向那炊煙升起處延伸過去，她便頭也不回的沖旁邊那對兒瀟洒一拱手：“你們繼續欣賞，我就先走一步了啊！”說罷，大步邁開，向“驛站”而去。

她人都快走沒影兒了，那對兒男女還在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看着她遠去的方向。

女的說：“詐...詐屍？”

男的說：“沒聽她說轉世、送回來嗎？”

“這剛埋了就...轉世啦？！”

“你懂什麼啊！冤死的！還魂！”

“咱們埋的，哪個不是冤死的？！”

“欸，等等。咱剛埋的，好像不是她吧？衣服不一樣啊！”

男的連忙把鞋子裏的土倒完重新穿上，起身朝那沙土坑走去，女的則伸手從身後地上抄起了鐵鍬，也抖抖索索地躲在男人身後向土坑靠近。

“啊！”男人倒抽一口涼氣，轉身就跑，差點把身後女人撞飛。這女人卻是膽大的，仗着手中有鐵鍬，便高高舉起，一步步走近土坑，卻看到，剛才那女子起身之處還有一具女屍，正是自己剛剛親手所埋的那具！女人嗷的一聲，暈倒在地。

久香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前面並非驛站，更沒有炊煙，而是幾顆巨石枯樹和天邊的一縷輕雲。她沒走出多遠就看出來不對了，但卻不能回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哪兒不行，非得在這兒！狗男女！”她邊走邊嘀咕，直到走出好遠，回頭已經看不到那對狗男女了，這才狠狠地踢了一腳腳邊的土塊“晦氣！”，土塊飛出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好似是天雷滾動又像萬馬奔騰，久香連忙蹲下：“地動了？！打雷了？！”她抱着膝，緊張地望向前方，隆隆聲越來越近，她下意識抬頭看去，卻瞥見一隻巨大的白色虎頭出現在頭頂。“啊呀！”一聲，她嚇得抱頭就向一旁滾去，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杜獨菲？’她回頭看去，果然看到巨大白虎身旁站着一個身着鹿皮頭戴鹿角小帽的瘦小身形，可不正是杜獨菲？“你？怎麼這般打扮？”

杜獨菲聽她問也是一愣，隨後尷尬地笑道，“防患於未然，防患於未然嘛！誰知道這荒郊野嶺的會遇到什麼呢是吧？”

白虎也甩了甩腦袋，久香向後一躥。杜獨菲忙道，“莫怕！它沒有惡意！你走得急，我都沒來得及把這個交給你。”她從懷中取出一支翡翠小瓶。

“我走得急？是我走得急還是你踹得狠啊？！”想起這事久香就來氣。

“啊！呵呵呵...這不怕你誤了時辰嘛，來，拿着！”她把小瓶遞給久香。

久香莫名地接過疑惑地看着她，她便解釋道：“這裏裝的是萬魂丹，聽說這陽間千人千面，危險得很，你七魄不全，怕是容易被人騙了去，為了讓你少走冤枉路，我特地把這壓箱底兒的東西交給你，你危急關頭吃上一顆，或可助你化險為夷。”

“噢？多謝。”久香邊打開瓶蓋邊好奇地問道：“這裏面有多少顆啊？”她向瓶內看去，卻見裏面被許多碎竹葉枯草塞得滿滿的，看不到藥丸模樣。

“三顆。”

“三顆？！三顆你叫萬魂丹？”久香把瓶蓋一合，老大不樂意。

“嗯，目標是一萬顆，目前只有三顆。”杜獨菲語重心長的道，“壓箱底兒的呀！全給你了！你可一定要，加油！”

“加...加油？”

這時白虎輕吼了一聲，杜獨菲便道：“此地我不便久留，你若有需要，或許蘭姑和朱紫可以幫到你，不過，暫時還沒想好怎麼幫...”杜獨菲又嘀咕了些什麼，久香也沒聽清，正待細問，白虎又輕吼一聲，杜獨菲緊張兮兮的四下張望了幾下，說了句，“不說了，我得走了。”

“呃等下！這丹是什麼效力？”

“置之死地而後生！”說罷，她便翻身騎上白虎，白虎一躍而起向東方緊跑幾步便倏地消失在結界之中。

久香追了過去，卻發現那結界只出現了一瞬便消失了，只得嘖嘖稱奇。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小瓶：“萬魂丹，萬魂丹，怎麼聽着那麼彆扭呢？”

正琢磨，耳聽得不遠處傳來馬蹄聲陣陣，她立刻張開雙臂跳到路中間，大喊着：“喂！喂！停一下！”

異界，鳳棲人面蛇身盤卧在草地上，杜獨菲則坐在一邊的大石墩上，托着腮盯着她的雙目，看到她眸中的久香站在荒野揮舞雙臂，而馬上來人一身戰袍沾滿血污，她不禁閉眼搖頭：“唉，別說三個混蛋的精魂了，就真有一萬個，也保不住她啊！”鳳棲咯咯一笑，安慰她道：“來日方長。”

杜獨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草，“話是這樣說，我們可以等，可族人呢？婆婆呢？”

“族人可以一戰。至於婆婆，婆婆不是還有你做的人型嗎？”

“沒有魂力支撐，恐怕難成。可惜我收集了那麼久的精魂，都押在她身上了。”

“直覺告訴我，她可以。”鳳棲收起蛇身現出一個頎長身形，全身上下不着一縷，她轉身走向杜獨菲，夕陽斜斜灑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折射出幾道淡淡地霞光、如星辰落地。

“可要是不行呢？”杜獨菲現出了絕望的神色，盯住鳳棲貼在她臉邊的雙眸，“大戰在即，若喚不醒婆婆......”

“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鳳棲輕嘆一聲，腑下身去將正在變得灰暗朦朧的身形融向杜獨菲身後的草地，“我先睡會兒，晚上還有正事兒呢！”

“你呀，少去招惹他們。”杜獨菲指着地上正化為她的影子的杜獨菲說道，影子隨卻着她的身形晃了幾晃，明顯帶着幾分懈怠與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