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被告黑狀

第十三章 被告黑狀

此時凌楓開着汽車已將駱文雪送到了駱府門口,駱文雪下車向他道了謝,便進了大門。

她剛進府門沒幾步,駱文慧便出來相迎,掩嘴笑道:“呵呵,三姐姐,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我就預料到你能得到老太太的青睞,你是沒見到駱文鳶回來時的臉色,又青又紅,別提多漂亮了!”

駱文雪輕輕一笑,道:“呵,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在家裏被吹捧慣了,便真把自己當仙女了,還想當然地去往陸少爺屋內鑽,哼,可笑至極。”

“哦,原來是這樣呀。”駱文慧做出恍然大悟狀,接着笑道:“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無理取鬧的推她。”

駱文雪眼神一冷,“她向父親告黑狀了?”

駱文慧譏諷道:“哼,可不嘛,那是她們娘倆管用的伎倆,在爹爹面前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凄楚可憐,把自己的錯都推乾淨,反而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不是了,現在爹爹正在正堂等着問你的罪呢,你當心點吧。”

其實駱文雪也預料到會這樣了,那對母女絕不會白白吃虧的,就算自己惹上事,也得拉個人墊背。她淡淡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應付她們的辦法多的是,先去聽聽她們把我貶低成什麼樣了吧。”

說完,她們便結伴往正堂走,半路上,駱文慧越細想文鳶的行徑就越覺得好笑,在一旁止不住的傻樂,駱文雪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我不過是推了她一把而已,你也不至於這麼高興吧?”

駱文慧止住傻樂聲,輕笑道:“我呀,不是笑她摔了一身泥,而是笑她太蠢,竟然蠢到往大少爺屋裏鑽,這種餿主意也只有她想的出來,恐怕陸大少爺這輩子都不會給她好臉色了。”

駱文雪又道:“那是自然,陸一寒少爺我也見了,確實是一身正氣,哪裏瞧得起用這種下作伎倆的人。”

“那是其次的。”文慧繼續道:“最主要的原因,是陸大少爺最痛恨那種往爺們兒屋裏鑽、爬爺們兒床的女人。至於為何這樣,跟陸家三太太有關,想必你也見到她了吧。”

文雪點點頭,道:“說下去。”或許是女人八卦的天性,她聽到這種話題,一下來了精神。更何況,她作為陸家的未婚妻,陸家內宅的那些事,她必須得多了解一些。

駱文慧嘆道:“唉,說起那件事,當年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我也是聽我母親說的,大概十七年前,陸大帥只有陸太太一個老婆,兩人甚是和睦,可後來陸太太得了重病,暫時無法侍奉陸大帥,便一直在自己屋內調養,誰知就在這個期間,便出了事。因方老太太喜歡聽戲,大帥便請來一個戲班子進府唱戲,誰知裏面的一位名角,竟然半夜鑽進了大帥的屋子,又被大帥寵幸了。”

“那個名角是胡韻兒?”駱文雪從這些話推測出了什麼。

“可不就是她嘛,胡韻兒仗着幾分姿色和伺候人的手段,一下拿住了大帥的心,戲班子在陸府待了幾日,大帥就寵幸了她幾次,不久,她便被查出來有喜了。”

駱文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着道:“那陸太太是什麼態度?”

“自然是氣壞了,陸太太向來看重感情,一心希望能和大帥白首不相離、相伴到老,結果大帥竟負了她,她能不氣嗎?”文慧又感嘆道:“唉,陸太太的病眼瞧着就快痊癒了,這下可倒好,又給氣病過去了,這還不算完,陸大帥還以胡韻兒懷了陸家骨肉為由,要迎娶她做姨太太,陸太太能願意嗎?或許是為了和大帥慪氣,每天不吃飯不喝葯,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駱文雪無奈的搖搖頭,似是同情似是嘲諷,道:“陸太太也是夠傻的,何必這樣糟踐自己,到頭來,受苦受罪的不還是自己。”

“可不嘛,其實這還不算什麼,更苦的還在後面呢。”文慧就算再鐵石心腸,說到這裏,心裏也有些泛酸,“這件事傳開后,輿論的討伐聲卻倒向了陸太太,陸家的妯娌長輩、岳城的顯貴人家,竟都紛紛指責起陸太太,說她身為主母卻這般善妒,連丈夫納個姨太太都不能容忍,而且每日都有大帥的親戚同僚上門用‘三從四德’、‘開枝散葉’之類的話來勸陸太太,讓她接納胡韻兒。陸太太一個病弱女子哪裏說得過那幫唇槍舌劍的人,沒幾天,她便壓抑出了心疾,再也不配合治療了,最後抑鬱而終,可憐那大少爺,才三四歲便沒了親娘。”

駱文雪聽后,心底也開始泛酸。原來……他跟我是同病相憐。

她又問道:“那陸太太去世后,陸大帥便娶胡韻兒進門了?”那胡韻兒應該是大太太或二太太才對呀,怎麼現在成了三太太?

文慧嗤笑道:“呵,原配太太都被氣死了,陸大帥哪敢再厚着臉皮迎娶她,當年他為了安撫大少爺和方老太,便把胡韻兒送到了鄉下老家生養,不久便生下個男嬰,也就是現在的二少爺。這樣一來,她有了這底牌,再也安分不下去了,連夜抱着那孩子跑回了岳城,當著眾人的面,一頓梨花帶雨後,陸大帥終於收下了她,再然後,胡韻兒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了大帥,大帥也重新寵起了她,後來便有了三小姐陸一霜。”

駱文雪聽后,明白了些什麼,難怪先前去陸府時,其他人都在方老太身邊侍奉,唯獨胡韻兒在院外閑逛,原來是方老太不願意見這個害死自己女兒的罪魁禍首!

“那陸家二太太又是從哪來的?”駱文雪回想起來,當時侍奉在方老太床邊的婦人就是二太太,她話不多,一直規規矩矩地伺候老太太,文雪也沒怎麼注意她,只記得她態度親和謙卑,倒頗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樣子。

駱文慧輕笑着答道:“你說二太太曹毓萍呀,喲,那可是位厲害的主兒。”文雪聽后一怔,文慧自視清高,評價誰都帶着一種歧視的意味,這二太太竟能被她贊一句,恐怕真的有些本事。

文慧自顧自道:“說起曹毓萍,她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尋常百姓,當年大帥帶兵出徵結果中了埋伏,又遭人追殺,奄奄一息,被她救回了一條命,大帥為感謝她的恩情,便將她娶進了門,做了二太太。”

文雪頓時目瞪口呆,這不就是她和陸一寒相遇的翻版嗎?若不是她有過同樣的經歷,她真的很懷疑這故事的真實性。

“曹毓萍進門后,那是盡顯賢妻良母的風範呀,孝順老太太,善待下人,視大少爺如己出,還將府內瑣事打理的井井有條的,獲得陸府上下一致的讚揚,不僅老太太欣賞她,就連對姨太太抵觸心極強的大少爺也接納了她,漸漸的,她的賢名傳遍岳城,成為了人們口中賢妻的模範。我問你,這樣的人,難道還不算厲害嗎?胡韻兒知曉后如臨大敵,這才迫不及待帶兒子來認親。”

駱文雪低下頭,若有所思,這些信息對她很重要,了解陸家內院的事情,她便更有把握在陸家站穩腳跟了。

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走到了里院的正堂,駱文雪往裏一瞧,駱振海坐在羅漢椅上,眼神很不友善的瞪着她,瞧着架勢,想必都在等她回來興師問罪呢。

果不其然,駱文雪剛踏進門,駱振海便威嚴道:“文雪,你知不知錯!”

駱文雪作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問道:“爹爹,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

駱文慧知道三姐姐又要開始飆戲了,便悄悄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下,又將小桌上的花生瓜子挪近一些,端起茶杯,坐等看戲。

駱振海猛拍了下桌子,沖她吼道:“不懂禮數的丫頭!我本以為你是個單純老實的孩子,沒想到那樣善妒,為了能在早日嫁進陸家,竟然弄髒了鳶兒的衣裙,讓人家丟盡顏面,敗壞人家的名聲!你敢說這些都不是你做的!”

駱文雪暗暗冷笑,這對母女顛倒是非的能力真是一流,恐怕四妹妹在這方面吃了不少虧吧,不過,她們母女倆現在面對的不是駱文慧,是我駱文雪!

她擠出眼淚,一臉難過委屈,隨後她又撲通跪在地上,抬眼看向駱振海,“爹爹!你真的相信二姐姐的一面之辭嗎?從回家到現在,我什麼時候給您惹過事?您真的相信女兒像她們口中所述那樣狠心腸嗎?”

駱振海想起文雪回家這幾天的言行舉止着實穩妥可心,反倒是文鳶處處針對她、擠兌她,便遲疑道:“莫非有別情?”

文慧看準時機,插嘴道:“爹爹,三姐姐是什麼為人你不夠了解,可你還不了解二姐姐的為人嗎?二姐姐是那種任人欺負的性子嗎?她向來氣性大,別說弄髒她的衣服,就是訓了她幾句,她都能打的對方嘴角出血,可您看看三姐姐,她渾身上下可有一點傷?難不成二姐姐平白受了委屈后,就不氣不鬧地自個兒回家了?這話說出來您信嗎?”

這話駱振海確實不信,他太了解鳶兒了,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而事後鳶兒找他哭訴都是為了求他幫忙收拾爛攤子,這次卻破天荒地求他為自己出氣,從鳶兒懂事到現在,出氣這活兒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代勞了?駱振海越想越不對勁。更何況,駱文雪是陸家欽點的兒媳婦,身價跟以往不同了,他還要靠文雪來攀大帥府的親事來幫襯駱家,可不能隨便冤枉她。

文雪抬起頭,一臉孺慕的看着駱振海,道:“爹爹,不如把二姐姐叫過來吧,女兒與她當面對峙,看看究竟誰有理?”

駱振海想了想,便揮手叫丫鬟去請駱文鳶,不一會兒,駱文鳶便來了;她本在房中生着悶氣,聽到父親喚她,當下心裏暗喜,不枉她在父親面前告了那丫頭的狀,她不好受,也不能讓那死丫頭得意,她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正堂,誰知一進門,便瞧見駱文雪雙眼通紅地跪在那裏,駱振海看文雪哭的可憐,心裏早已不氣她了,只當她是小孩子不懂事,還勸道:“傻孩子哭什麼,有什麼事就好好說嘛,便是錯了,你二姐姐也會見諒的…”

文鳶一聽,心頭猛的一冷。

不論駱振海如何勸說,文雪卻不言語,只低低哭泣,她一見文鳶來了,立刻站起身來,含着淚,張口問道:“爹爹說,在陸家時,我把姐姐推倒,讓姐姐摔得一身泥,可是姐姐說的?”

文鳶立刻抬眼去看駱振海,似乎在說‘父親為何食言’,駱振海老臉一窘,便擺出老子的派頭道:“今日你們姐妹倆都在,有什麼話便說清楚吧!”

文雪上前扯住文鳶的裙角,柔弱無力的輕輕搖晃,邊哭邊道:“你說呀,你說呀,有什麼過不去,你是姐姐,便來訓妹妹好了,為何去找爹爹告狀,這會兒卻又不說了!”

文鳶被駱振海的目光逼迫,便咬牙道:“沒錯,是你推的,難道不是嗎?你那般害我丟臉,還不允許我告狀了?”

文雪輕輕抹去眼淚,道:“那好!二姐姐倒是說說,咱們究竟發生了了什麼口角,我才如此蠻橫,竟將姐姐推倒在地?”

駱文鳶臉上一紅,含糊道:“不過一些口角。”至於是什麼口角,她又說不出來。

文雪轉頭去看駱振海,委屈道:“我雖自小住在靈霧山,可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姐姐失了禮數,難道丟臉的只是她一人嗎?丟的是全駱家的臉!爹爹想想,有什麼要緊的事,女兒非得在外頭給姐姐難堪?讓駱家也蒙羞?”

駱振海見文鳶如此忸怩,心中起疑,忽想起曾經文鳶誣陷文慧的案例,便瞪向文鳶呵斥道:“莫非你污衊你妹妹!”

文鳶被父親一吼,心中更加虛了,便急着抹眼睛,卻什麼也不說,打算用眼淚換時間,誰知文雪卻開口道:“不是的,父親,女兒的的確確推了二姐姐,可女兒問心無愧。”

駱振海一聽便糊塗了,文雪一臉鎮定淡然,如說書一般,繪聲繪色地把當時的情形說明了,言語清楚,口齒伶俐,文鳶越聽越臉紅,駱振海卻越聽越氣,忍不住一拍案幾,罵道:“你個不知規矩的東西!明知道陸大少爺在屋內休息,你也敢往裏頭鑽!如此不知廉恥,這些年的學堂都白上了嗎?”

駱文鳶膝蓋一軟,立刻跪下了,嚶嚶哭了起來,委屈道:“……..女兒怎敢?不過是瞧着那庭院雅緻,便想一氣瞧完了,三妹妹說話又沖,女兒生氣,才頂着氣要進去的!不然我會如此?”

文雪看着文鳶哭地梨花帶雨,趕緊也在一旁跪下了,拉着文鳶的手,一臉難過委屈,道:“二姐姐真是糊塗了,不論那院景再好看,難不成比爹爹和駱家的名聲還要緊?爹爹為人處事無比謹慎,咱們做女兒的不能為父親分憂,難道還要給家裏抹黑嗎?當時在場的每個人都是全岳城有頭有臉的人,若是她們在外宣揚那,那……”

文雪說不下去了,聲音更咽難言,轉頭掩面哭泣,駱振海惱羞成怒,一掌打翻了一個茶碗,粉碎的瓷片四濺在地上。他臉色鐵青,手腕止不住的發抖,衝著文鳶呵斥道:“哭什麼哭?白長了這幾歲,還不如你妹妹懂事!也不知哪裏學來的歪心思,你當陸家人都是瞎子么?你這不要臉的東西,還好意思告你妹妹的狀!”

文鳶頭一次被駱振海罵的這麼難聽,哭的更起勁了。

駱文雪也沒歇着,她膝行幾步到駱振海跟前,扯着父親的衣角,眼中含淚,凄凄切切道:“我只當二姐姐是一時糊塗,怕張揚出去,父親會怪罪姐姐,女兒便想着把這件事嚴嚴實實的捂在心裏,還在方老太面前說了不少好話,請她別往心裏去,誰知,誰知……二姐姐居然還在背後告我黑狀!”

文雪一臉傷心欲絕,哭的肝腸寸斷,一轉頭看向文鳶,指着她,哀柔的質問道:“二姐姐,二姐姐,我一直認為你是全家最漂亮最有涵養的女孩,可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一副被至親骨肉背叛的痛心模樣。

在一旁看戲的文慧都有些傻眼,往嘴裏遞花生米的手都頓住了。說實話,在裝哭和裝可憐這兩個本領上,秦氏母女倆還未逢敗績,如今來了個比她們還會裝的,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文慧心裏冷哼,呵,真是天道好輪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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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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