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殺人誅心（上）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額......”
佇立在船頭的張簡難得觸景生情詩興大發，可陡然一想又覺得此情此景貌似也不太貼合，自己雖然被棄置在此，可也不過才區區月余；至於凄涼就更談不上了，鄱縣雖小可自己在這也是足衣足食，每日還有人來伺候，張簡反倒是樂得如此自在，最起碼要比摻和到那殺人不見血的爭鬥中要輕鬆愜意的多。
“要是能一直如此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張簡的期望看似不高，可放在眼下這種局勢之下，偷得浮生半日閑已是奢望，一直如此？又如何不是痴心妄想呢！
事實也正如此，就在張簡恰意的修養了一個多月後，一個人的到來讓張簡知道自己並非身處世外桃源。
今天一大早，張簡剛吃過早飯，呂慶功便急三火四的跑來稟報說王勉來了，張簡雖然過得滋潤，可在鄱縣形如軟禁一點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一聽王勉來了如何能不讓他高興。
一番繁文縟節激動感慨過後，張簡示意王勉入座，隨後便開始詢問起外面發生的事。
“先生為何獨自前來，甘銳何在？”
王勉環顧四周見無外人後才低聲答道：“甘銳和慕容沖都被吳帥留在了江陵聽用，連帶着所有兵馬戰船。”
“什麼！”張簡聽到慕容沖還活着竟吃驚地坐起驚呼道：“慎之還活着？”
王勉點了點頭：“不敢欺騙大人確是如此，涼軍退去后我等奉命率軍到江陵聽用，當時便見慕容沖已在吳帥麾下。”
張簡知道王勉留守關洲並不知曉之後的逃亡血戰，可如今得知慕容沖還活着這就已經足夠了，未想這一路險象環生到最後大家都能化險為夷，張簡不禁縱聲大笑起來。
相比於張簡的喜悅，王勉卻似有心事般眉眼低沉，張簡開懷之餘也注意到了王勉的反常，於是笑聲一收不解問道：“先生愁眉不展似有心事呀。”
王勉也不掩飾，直言道：“大人當下之處境，如何能不讓屬下心憂啊。”
張簡聞言一怔，馬上便明白了王勉話中之意，先不說張簡本人現在被軟禁在鄱縣，就說張簡麾下的幾員大將皆被分散調離，上面的意圖其實早就已是昭然若揭。
不過這些放在張簡眼中其實並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事，畢竟若是衛濟真有意殺他，那估計張簡也活不到現在，只不過是眼下正值皇權爭鬥的關鍵時刻，張簡這種身份地位的人難以得到衛濟的信任罷了。
“先生所憂我自有體會，初到鄱縣之時我也是整日擔驚受怕胡思亂想，不過現在我也看開了許多，我相信世子乃是重情重義之人，只要我們恪守君臣本分，世子定不會行兔死狗烹之舉。”
“大人凡事皆往好處去想，可眼前種種卻......”
“此事先且不談，先生還是與我說說外面的事吧。”
不待王勉說完，張簡便急忙出言岔開了話題，現在這些小變故尚且讓他憂心忡忡，若是讓王勉知道衛榮和韓昌之事那還了得。
王勉看出張簡不想再說下去，於是也識趣的停止了話題轉而給張簡詳述起了這段時間外面所發生的事情。
原來那日衛榮等人離開江陵，皇甫文業和姚柱便開始迅速率軍向北撤退，可奇怪的是近在咫尺的吳雲所部卻並未乘勝追擊，甚至連渡過長江收復失地的意圖都未曾漏出半分。
而穩坐巴陵一直在等待衛榮的韓釗此刻卻是慌了手腳，一廂情願的韓釗怎麼也沒想到皇甫文業會如此狡詐可惡，竟在撤退之餘還想撈上點好處，更可氣的是衛榮等人竟不知所蹤，除了沿途留下的護衛屍體和車架旗幟，衛榮等人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經此一事韓釗除了得到殘破不堪的江陵，其他可謂是優勢喪盡。
先有衛則屯兵夏口，據郢州、江州俯看荊揚；後有吳雲沿江隔望江陵虎視眈眈，最後就連長江上游各郡縣也是和韓釗貌合神離原地觀望，看來傳言韓釗害死曹燦造成的後果可謂不小。
眼下涼軍雖然退走，可留給韓釗的卻是千瘡百孔的南郡，饒是韓氏一族在江陵根深蒂固實力雄厚，可想要憑此鎮住楚國的各方勢力卻無異於痴人說夢，更何況現在連衛榮這桿大旗都不知道去哪了，正可謂是雪上加霜亂中添亂。
如此一來整個楚國彷彿進入了一個十分微妙的狀態，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卻誰都不肯先開口說話，無論是江陵的韓釗，還是臨川的衛濟，甚至是建康的王行雲，大家都在面臨著一個共同的問題，那便是空懸已久的皇位該誰去坐？
以前衛援駕崩的時候，衛節實力雄厚天下懼其威勢不敢說些什麼；可現在不一樣了，經此一亂楚國各方勢力重新洗牌，而衛濟無疑是當前楚國繼承皇位的最優者，太清帝嫡親血脈，手握強兵佔據江南樞要實力雄厚，更要命的是其唯一競爭者衛榮生死不明。
“國無長君，必生動亂！”
“楚國屢遭磨難便是因為皇位傳承混亂，更何況現在已沒有誰比越王更合適登基為帝了！”
“越王雄毅仁厚，屢次救國於危難之中，理當接正統之胤，位九五至尊，承帝王之統！”
......
面對舉國上下幾乎一邊倒的支持，韓釗這邊搞出的那些小動作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不過面對各方勢力的推舉，衛濟卻並未就此表態，雖然韓釗此時不足道哉，但是盤踞在建康的王行雲可是實打實的讓人忌憚。
相較於各世家大族的支持，王行雲的態度才是當前最實在的東西，要知道王行雲手握數十萬大軍佔據揚州，一旦處置不當挑起戰端，涼、晉勢必趁虛再來，是時楚國將有滅頂之災！
衛濟！
韓釗！
楚國當下的有識之士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皆投向了建康，因為他們知道王行雲接下來的站位和態度將決定楚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