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蛻變
白思恆被送進了手術室,本來張山和李思堅持要一起等到手術做完,可被陳馨昕拒絕了。理由很簡單,陳馨昕態度也很堅決,“你們兩個今天經歷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快到公安局做了筆錄后回家吧。”
在大堂中,幾個男人脫下外套做了個擔架把白思恆放在上面,然後四個人一起把他抬上外面的警車,雖然李思從自己襯衣上撕下幾根布條把白思恆傷口死死的綁住,可傷口仍不住往外流血。陳馨昕本能就是拿着手裏那條從白思恆手上奪過來擦拭臉部的手帕從頭到尾拚命地按住白思恆的槍口,腥臭而鮮紅的血液讓她不僅幾次要嘔吐還多次想暈倒,可她內心裏總有個聲音不斷地喊叫,“陳馨昕,你要清醒。為了他,你一定要清醒!”她不僅一直清醒着,還用左手掏出手機把電話打給了和公司有合作關係的,劉爽原來所在醫院的院長,讓他派個神經外科專家組立即趕往離完美世界大廈不遠的南方醫院,因為她擔心南方醫院外科醫生的業務水平。
警車在幾分鐘后就趕到了南方醫院,但這幾分鐘實在太漫長,比二十七年近萬個日子還要漫長。在“漫長”的時間裏,她恍惚想到了許多,又好像根本什麼也沒想。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強大得可以獨自撐起一把傘為他人遮擋風雨;雖然她寧願躲在玻璃屋子裏看四季,更希望一直躺在他的懷裏看着他。
想到了他,一個信念從她的右手不斷從那個子彈孔傳進他的身體,“你不能有事,我不讓你有事。”隨着車子的晃動,白思恆的嘴角不時流出鮮血,她左手手指拉緊了貼身的鵝黃色高領緊身全棉針織衫袖口不斷為他擦拭……
白思恆被送進手術室后十分鐘不到,專家組的專家也到了。手術室門上“手術中”的牌子一直亮着燈,留了下來的兩位警察站在遠處窗邊磕叨着些什麼,陳馨昕則坐在椅子上等待。她此時的整個腦子裏全部都是27年來最怕的血,都是27年來從沒見過那麼多的血。
她現在的樣子極端恐怖。
那件分不清原來顏色的外套和裙子各處都沾了血,此時血已結了痂,恍惚成了綉在衣服上的暗紅色花紋。她的右手死死拽着那條原本塞着他身上彈孔的手帕,右手以及手帕上的血已經幹了,把手帕牢牢地粘在她的手上恍惚是手的一部分。
白思恆的電話響了把陳馨昕喚回現實,她很自然便接聽了,是林逸虹。陳馨昕對林逸虹的感覺很複雜,掛了電話后,思緒更亂了套。
她闖進自己視野只有三天時間,但她還沒露面就讓自己感受到壓力;她是一個警察,進入公司或許只是因為工作,但她同時是個美麗的女人;她有時候像把出了鞘寒氣逼人隨時要嗜血的刀讓人不敢直視,可其它時候卻帶着男人不願轉睛的魅力。
如果為了工作,不會事情沒做完就打給老闆關心他的情況,這會那邊的事絕對沒完。如果只是工作關係,聽聞他受傷似乎不該表現得那麼焦急,更不會立即丟下所有事情趕過來。
她,顯然對他有不一樣的情愫,作為刀只能冷酷無情等着適當時機砍出去;
他,也該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愫,關心她才會不顧安危跑到那個位置喂子彈。
一想到這,陳馨昕就覺得頭大。
她喜歡白思恆,幾年前的某天當自己第一眼見到老闆的剎那就覺得自己全身心只屬於這個男人,而且隨着在他身邊日子的累積,這種喜歡更成了愛慕。她不是一個為了目的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人,即便經過今天眾多的變故,她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為了他人撐起遮風擋雨的傘,但她仍然不屑於玩弄手段。更何況在消防樓道里,隨着所走步數的增加,她越發堅定了自己對愛的看法,為愛改變的只能是自己而不是改變自己所愛的人。
此時陳馨昕正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她的左手手掌輕握成拳左臂彎曲抱着自己的肚子;右手手肘支着大腿,右手掌心托住下巴,手掌上那條已經成為她手掌一部分全是血污從外表上完全分不清是什麼的手帕貼着右頰上。
林逸虹到了,她已經把外套和大方巾都脫了拿在手上,甚至差點想把自己那件貼身穿着的白色高領羊毛衫也脫了。幾百米的距離對於她來說就是兩三分鐘的事,可跑得太急,身上的汗讓人難受。當她在四樓樓梯口出現時,正在窗戶前聊天的警察就發現了,市局最美警花幾乎無人不識,所以倆人馬上就認出了她,可她完全沒有和倆人客套的意思,點了點頭就跑到手術室門口。
腳步剛邁進這個地方,一眼瞥見陳馨昕的情況讓她大吃一驚,立即衝到陳馨昕跟前,坐到她左邊的椅子上,關切地問道,“陳秘書,你沒有受傷吧?“
陳馨昕此時還在自己的世界裏亂躥,林逸虹的到來她沒有反應,直到她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她稍稍轉過頭輕聲說道,“我沒事,但老闆很不好,流了很多血。”
“傷在哪裏?”
陳馨昕用右手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左肩某處,說道,“在這個位置。”
林逸虹發現她右手手掌的異樣,一把抓住她的手,連忙說道,“陳秘書,按我經驗,老闆不會有生命危險,你不用擔心,先和我到洗手間清理一下好嗎?”
“不要,我要在這裏等老闆出來。他一直昏迷不醒,而且血流不止,我要第一時間知道他的消息。”
“他進去了多久?”
“快二十分鐘。”
“手術沒有那麼快,你現在的樣子很恐怖。難道你想老闆出來看見你這個樣子?”林逸虹努力勸說陳馨昕,更擔心她身上藏有傷患,而且手術也不可能這麼快完成。
林逸虹的話很管用,陳馨昕聞言立即站起來去找衛生間,林逸虹趕忙跟着。在衛生間裏,水龍頭的水經過陳馨昕的雙手變成了鮮紅色恍如血液,在白色的盥洗盆上分外醒目。不過這次,陳馨昕卻沒有了噁心的感覺。
當雙手的血液沖洗乾淨后,林逸虹馬上就認出了那條手帕,因為她放在外面椅子上的西裝口袋裏就有一條一模一樣的。不過,她沒有說話,而是仔細地幫陳馨昕檢查身上,臉上和頭髮上的血污,過了好一會才把血污大致清理乾淨,甚至還要她脫下針織衫把袖口清理了一下。
在陳馨昕清理針織衫的時候,林逸虹走出衛生間,回到等待區從口袋裏翻出手帕站在手術室門口不遠處擦拭着額頭和脖子上的汗。陳馨昕清理完走出來后發現林逸虹站在那裏於是走過去和她並排站在了一起,而林逸虹聽到陳馨昕走過來的聲音便把手帕藏在左手掌心,倆人幾乎同時背過了雙手。
兩個女人美麗的背影恍惚自帶光環在等待區明亮的燈光下令人矚目。窗邊兩位警察竟不約而同停止了說話,四隻眼睛盯着如雕塑般的倆人出神,不過心裏都存一個疑問。
為什麼兩位女神一個左手,另一個右手都死死攥着一條一模一樣的男士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