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最後一根稻草

22 最後一根稻草

平原大型會戰結束后,死傷者過百,未能決出勝負,也都不願退讓,戰鬥重新回到以往攻城戰狀態,經常毫無預警地投幾粒石彈到市區邊緣,許多人經歷過石彈轟擊之恐怖,死裏逃生之體驗,繼續閉門謝客,我亦同樣,從希爾瓦先生門店訂購來大堆食物蹲家,長期居家生活使我越來越享受與世隔絕,不想外出,外頭每天比前一天多平民階層,目無法紀,目中無人,行為舉止、言談論述無一不透出其粗野之息,我們貴族階層雖也粗野,但是是有選擇性地粗野,比如對身邊熟絡之人便隨便些,對陌生人仍舊保持一定禮貌,而平民階層則一視同仁,對任何人都擺出一副全半島惟我獨尊的態度,越小的狗叫得越狂,得把聲,貴族們最討厭這種傲慢之人,偏偏平民階層最多這種人,與生俱來,有些人命中注定要危害他人,天性使然,新生兒都是一張白紙,這種理想論、樂觀論已經被批判得體無完膚了。前天旁邊過去幾棟有戶人家堵了廁所排污渠,派鷹叫來一名工人,以為跟以前一樣,住宅排污渠很少堵,幾年十幾年不堵一次,以為還是街坊們失去繼承權的貴族兒女打閑工,來者穿着制服,莫雷利亞水道公司,是個地球人肚腩大爺,那戶人家也是地球人,先跟制服者寒喧,而後想說明一下如何堵法,話未幾句,制服者不知何來脾氣,扯着嗓門大喊,喊叫聲響得整條路幾十戶人都聽得到,他喊說,用月球語喊,“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pjheljasjiuguahashjiyakunakurjanjarrancha!”如此素質,毫無待人之禮,人家付款給他,住戶是顧客,雖說不推崇顧客等於原子之神,但交易雙方至少平等吧,正常待人之道多少要講究點,是這理嘛,好聲好氣地說自己聽不明白西班牙語很難嗎?會死嗎?來到人家地頭,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這下整條路每戶人都出門來看熱鬧,然而卻無一人帶頭去指責那個工人,貴族們三五成群,對自己人指責那個工人,直到通完排污渠,鄰居們才聚向那戶人家男主人旁與其一同對此工人之為人一番評判。當時切西利奈和里奧在場,回屋裏后對我與密卡薩夫人說起此事,全家人無一不怨氣衝天,可是,誰拿平民階層有辦法呢?在銀錢、禮貌方面貴族是貴族,而到了政治方面平民反而成為貴族,擁有莫大優勢,有話語權,呻*吟權,還有辱罵貴族權。我常常想啊,雖然我希望聖托爾瓦德攻進來佔領杜姆繼而進入腹地摧毀納德蘭尼亞,但若他們上年沒發動戰爭,說不定我們杜姆貴族階層現在還跟以前一樣過着平穩的生活,託兒所也不會因為大量平民湧入貴族區而迫於政治正確、語言正確等貽笑大方的行為和人類醜陋的權力制度而強制遷就平民階層。究竟是納德蘭尼亞有問題,本身有問題,本身已經準備好壓迫北巒貴族,還是因為戰爭導致壓迫行為?因為如果沒有戰爭,平民便不會暴動,衝破關口進入貴族區,前因後果非常明顯,但我,也許我不希望它如此明顯。

對於拒絕決鬥制度一事似乎沒了下文,市府後來再沒找過我,更沒去找布里托雅。有一天停戰日父母過來南區,說想見見門多薩少爺這位未來洛薩尼托家的入贅小伙,先來密卡薩家找我,因為沒有拒絕理由,加上確實悶得比較久,該出去透透氣,我有些猶豫,是切西利奈說服了我,也只有她,只能她說得服我。密卡薩夫人當然也去,當吃餐便飯,里奧表示他負責守屋,就不參與姐夫一家聚餐了,很明智、很理智的選擇,有親戚關係並不代表就是親戚了,關係方面說,里奧屬於比較遠的地位,哪怕只是餐便飯也確實不宜參席。父母臨時聘來三名保鏢,一萬五千銀幣一天,三人合計,價錢算合理,當保鏢畢竟是件具備一定風險,拿命當商品的工作,但最近我聽鄰舍——之前那位小少爺說近來難民們收斂了很多,一開始治安部隊、民兵們懲治犯罪事件反而執法者們被處分、罰款,律法制度助長歪風邪氣后,亦即與我上次那樁事類似的事發生得太多后,有關部門似乎醒了一半,終於允許治安官們完全執行,民兵組織有限度地執行一定程度武力制止權,每天,杜姆哪處角落都有幾批暴民被揍得嗷嗷叫,難怪說收斂了很多呢,但終歸還會有些不測之輩,因此花點錢備幾位保鏢在所難免,貪一時便宜,郁一生寡歡。

母親與密卡薩夫人有說有笑,兩位夫人,一位兩米一幾,一位一米七幾,膚色有異,談到打牌,笑口顏開,帶隊走在前頭。父親一改以往,沉着平靜。我以為他想通了很多事,同時主要我跟他已經不算同一家人,所以脾氣消失不見,煙消雲散,待人有禮,可我怎麼說在他的陰影底下生活了三十幾年,他這傢伙什麼品性我還不知道嗎?所有孩子全都不是看着父母的優點長大的,孩子眼中父母所有缺點都會被他們純真的心靈一一牢記,並且日積月累地疊加上去,到長大成人後缺點已經比安第斯山更高,有些父母疊不到那麼高,他們是好父母,毫無疑問。同樣毫無疑問,母親是位好母親,父親卻不是什麼好父親。

他先假惺惺地問幾句關於我和切西利奈的近況,我如實一一回答,像對着位陌生先生一樣地交流,這就挺好,比較舒服,寧願跟他永久,從今往後繼續陌生下去。

他終於問:“市府後來還派人找過你嗎?”

“沒有了。”

他說:“按理說跟聖托爾瓦德簽了戰爭文件吧,按規定你一定要出席決鬥制度——”

聽了就來氣,我收回前想!

“什麼規定?我後來問過民兵律師了,哪有什麼規定強制我一介一般市民上決鬥場呢?”

他道:“嗯,之前是沒有……可是啊,你以為防禦部隊簽了決鬥制度文件,會放過你嗎?”

“防禦部隊大把高手吧,實在沒有完全可以派人去首都拉一打劍聖頭銜者來打,隨聖托爾瓦德劍聖挑,挑幾個都隨她喜歡。”

他道:“事情我想可沒你想得這麼簡單,雪弗爾指定了決鬥對手,雙方同意,要是改人選參加決鬥,聖托爾瓦德肯定會得理不饒人,違反合約一方可是納德蘭尼亞呀,光輝、正義、偉大、正確的納……”

去他媽的又光輝又正義又偉大又正確。

“你換種方式吧,其實納德蘭尼亞本來也不太想派個一般市民代表它決鬥,因為如果簽那份什麼文件、合同還是叫什麼鬼的文件有那麼大效力頂上天去的文件,不用我同意,我一拒絕當場就會被控制住並強行拉到決鬥場上逼着矛對雪弗爾,根本沒有任何辯解機會。今天我還能和你去門多薩少爺那,她還能舒舒服服地等着大家去找她,說明文件效力到頭來不過如此。”

他道:“你們拒絕後市府有來找過我,連市長也來了,你猜猜他們說些什麼啦?”

“我怎麼猜得出呢!哦,大概有點頭緒,要加收稅?是吧,加稅,難不成還翻倍收經營所得稅?那我都分完家產了,關我羊駝事?”

他說:“加稅倒不至於,他是個門多薩,要搞他下台容易得很,敢提加稅?那都是小兒科了,說要提前終止礦藏採掘權!而且很快,單方面終止,重新拿採掘權出去拍賣!”

哦咯,賣就賣啰,收回就收回啰,與我這個分家不肖子何干呢?而且我又不再姓lossanito了,現在是se?orwaterman,他們洛薩尼托家家事,外人可沒法管呢。

“你完全可以告它一狀,嗯,告違反商業合同啊。”

他無奈地說:“哼……唉,告它,法庭肯受理再算吧。”

洛薩尼托先生啊,您現在才明白、體會到納德蘭尼亞跟法治社會無緣嗎?這地球人幾十歲了,聰明歸聰明,倒有夠沒頭沒腦,前一分鐘說著什麼光什麼正什麼偉什麼確,下一分鐘嘆息於納德蘭尼亞潛規則,隨便是個人都知道法庭不受理狀告公家單位,哪怕萬一受理了,某天前台心情好肯受理了,上到法庭,判原告敗訴易如反掌,跟當時判我們自衛不正當一樣,要怎樣判全由法官、陪審團說了算,律法條文與廁紙無異,要知道1705年那單摻鈾奶粉大審判到最後仍然是一樁慘案,一位前途大好的青年因相信律法而獲得五年牢獄生涯作為嘉獎,誰敢相信律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換作公家呢?公盡犯人,人不可犯公。那是,畢竟能在納德蘭尼亞生活下去的人只有兩種人,缺乏移民手段者與甘為奴才者兩種,大抵兩種,前者大抵生活得悶悶難樂,因為他們看不到有生之年裏居住環境、社會環境變得美好的希望,另一方面公家不允許私人、個體改變環境、社會,通過製造輿論將他們打造成反動派,安條莫須有之罪名謂曰思想犯,一車車所謂思想犯被拉進地牢,罪人們只不過希望美好,這就成了罪犯,犯下名為“狂妄”之罪,納德蘭尼亞說這是美好,這一定,必然是美好;納德蘭尼亞說那是敵人,那一定,必然是敵人;納德蘭尼亞說誰有罪,誰一定,必然有罪。渴望美好,渴望本身已經足夠令人犯下名為“反動”之彌天大罪。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

他聽完,冷笑幾聲,道:“如果參與決鬥制度能保住礦場你會參與嗎?就當為了布里托雅,嗯?”

好傢夥。

“我已經拿錢分家了啊,洛薩尼托先生,有自己的新生活、新家庭了。你仍然是我的父親,這肯定啦,布里托雅仍然是我的第二個妹妹,這也肯定啦,親族關係不會因為我入贅到沃特曼家而改變,而淡化,我對她的人身安全職責雖然被削弱了,從道理上看不必再保護她了,但從親族認同感上我如果有機會保護她仍然會保護她。”

他道:“那麼你會為了布里托雅——”

“先生!你誤會了,我並不會為了她的財富拚命,況且財富還沒真正到她手上呢!礦場每年賺幾個錢我難道不清楚嗎?再加上她也拒絕了決鬥制度,山頂會出盡手段,如果有必要,出盡手段逼迫我們參與決鬥制度,誰不清楚呢?全家人只有你整天吹納德蘭尼亞天下無敵,什麼它都有理,什麼都是它對,大家很煩了,你有點自知之明好嗎!?沒人想繼承你那一屁股爛債礦場!連她也不想!”

他突然呆住,從未設想過我竟如此針鋒相對地同自己交談,一時語塞,半分鐘未組織得出半句話,也沒發脾氣。聽他未發一言,亦無情緒發言,我亦無意開口,和他,並排,沉默着,沉默地行往門多薩家。

真夠解氣,幾十年來受了他不知幾多氣,一下子神清氣爽,甚至覺得他竟又有幾分可憐,可憐啊,又能夠怪罪於誰呢?怪我?我怪他同樣合理,五個人沒人喜歡他啊,也就老媽她當年一時衝動嫁給他勉強喜歡他吧。外公作為一般小貴族階層,女兒能嫁給個礦場繼承人已經很美滿了,至於人格之類得過且過,她曾經說過,私下對我說過。妻子可以委屈自己,至少可以選擇委屈自己,而子女卻從未有過選擇機會,如果能選擇,選擇在平民階層家庭長大也許同樣美滿,生為奴隸,認可自己奴隸身份,堂而皇之地攻擊對月球權力集團批判之人,指控他們,喊他們做反賊,這一定很過癮吧,跟我喊他們做奴隸、走狗一樣,我喊得很爽,惟一分別在於我只能私底下對信任、熟絡之人喊,而他們則能每時每刻地公開喊,所以雖然爽,有對比,便有了差距,產生差距,選擇生為平民階層更爽,基於社會所謂“正確”盡情辱罵誠心將社會變得更好之人,所以我又想,也許好與壞也屬於一種相對論,相對論頓時就淺顯易懂許多了,繼而連選擇也能通過相對論來解釋,與其嫁給一般小貴族,不如嫁給礦場闊少,老媽她當年重視物質,這不叫拜金,該叫相對論。

權力集團運用權力影響私人企業並不是第一次,以前有過很多次,未來還有更多次,它影響礦場,影響到布里托雅日後生計,那又怎樣呢?又沒有影響到她生死,好像任由市府收回開採權也可以哦,我們,帶上門多薩少爺換處地方生活,單我分家分得七千萬已經足夠買五六塊一般大小住宅地加建一到三棟兩層小屋了,更莫說她的財產,只會比我多,九千萬左右應該有,加起來買四千平方地皮,建幾棟十棟小房子專門對外出租收租,隨便租客租來幹什麼吧,聽得最多的例子是租來當炮房,小情侶瞞着雙方家人瘋狂發情,或者大老闆包幾個奶,天天聽租賃界故事,倒也使我產生出嚮往之情,久而久之,不能自拔,想要實現它,達成一個小目標,先擁有幾千平方地,再建成幾棟樓。至於洛薩尼托先生,留下他爛在這破山上,有夠解氣。

“唉。”我率先打破沉默,對洛薩尼托先生說:“看來市府找過你了,還很多次。”

洛薩尼托先生仍面露不悅,道:“幾次吧,你們都拒絕決鬥之後去過幾次礦場。”

“那你——”

洛薩尼托先生道:“沒有,一次都沒有。如果你意思是同意市府說服你們,一次都沒有,雖然我也沒把話說盡,始終出於生意交易關係,總得給大人們留點面子。一開始那次好茶好酒招呼接待,連霍韋小姐的小餅乾都拿出來宴客了,可想而知我多麼重視山頂大人們,關係啊,關係。市長可能見我好說話,開門見湖地要我幫忙說服布里托雅,說你很難對付——”

“你倒說說放到誰身上誰不難對付呢?”

“你那天搞過什麼來能把市長氣成那樣呢?”

“沒搞什麼。”我氣呼呼地道:“想起就把幾火,沒搞什麼也沒說什麼,他阿爾卡多大人自己發無名火,怪自己發無名火,不夠puta正確,於是怪我,到處唱衰我,別以為我不知道。”

“到最後他終於對我發火了,當時剛剛打完仗,連保鏢也沒多帶個,拉着兩個近衛軍團軍佬衝到礦場來,嚇死我了,又高又壯,殺氣凌人——”

“呵呵,”沒當場殺掉你真有點可惜。“這下你看清他真面目了吧,一條瘋狗。”

“是啊,我沒同意,於是他就威脅我說要提前終止開採權。可大可小啊,終止開採權。你錢到手了,身份證也辦新了,布里托雅怎麼辦呢?你想想。”

“什麼叫你想想?喂,你這話夠自私啊,跟雪弗爾一模一樣,我欠了誰?欠了你我認,我欠她啦?欠她捅她一矛啦?還是我欠她一個阿隆索?拒絕決鬥欠她一場決鬥啦?好,錢拿齊了,親也成了,家也離了,你具體說說我跟洛薩尼托家還有什麼關係?你說說?chingadamadre,願意繼續當老妹保鏢是我自己的事,關心她活着沒活着,她有錢沒錢關我什麼事?跟我去堂·吉柯德去加加林找老弟生活就很難為她是嗎?”

他大為震驚,怒吼道:“你要去外市!?”

“怎麼,去外市礙你哪了!?等打完仗想去哪就去哪!”

想去聖托爾瓦德就去聖托爾瓦德!想去瑪希卡提亞就去瑪希卡提亞!

“你忍心扔下,要是萬一我跟你媽都死了你忍心扔下布里托雅一個經營礦場!?”

我也怒吼道:“忍心,又怎麼你了?有門多薩少爺啊,我走了還有他啊!”

“一個就只會拉把破琴的傢伙頂個屁用!”

“頂個屁用!你好大口氣哦,素未謀面,口出狂言詆毀他!吶,整條街都聽到了,切西利奈、老媽、保鏢阿哥你們都聽到了?街坊——”我用盡全力,發出最大聲量,“——鄰舍都聽到啦!?洛薩尼托老闆罵門多薩夫人長子拉把破琴頂——”

他沖前來捂住我的嘴唇,力量超乎預料,一個地球人老大爺竟還留有如此力量,已經不把我當兒女看了對吧,對吧?我,我忍他幾十年了,幾十年!puta!!!

多年以來為了布里托雅我吞下無數次怨氣、委屈,因為我喜歡布里托雅,親人、手足那種超越性別的愛,親情之愛支持着我忍受他各種無理取鬧、強詞奪理、匪夷所思的行為、恥笑、辱罵、野蠻,無數次,無數次!

無限長,彷彿無限長的一霎那,大腦、意識中某根掌控着理智、神智、意志,重要的保險絲般的神經綳斷了,甚至能看得一清二楚它怎樣斷法,慢動作一遍,反覆,又一遍,無數遍,沒有盡頭地反覆展現神經是如何綳斷的。這種感覺很痛苦,像全身灑滿藍雪粉般,熱辣辣,燒灼着皮膚,腐蝕着皮膚,滲入骨髓,再點火,有什麼被烈焰燒成碎末,同時也有什麼自火中重生。冷靜,我很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冷冷冷冷冷冷……

以前勒·費阿姨說過憤怒和仇恨是每個人最強的武器,要學會掌控它。

劍聖沒說錯,她看人也確實准,憤怒和仇恨不單止是每個人最強的武器,也是最危險的武器。但我有另一層想法,既然是每個人最強的武器,為什麼不能任由憤怒和仇恨控制自己呢?有道理吧,劍聖阿姨?

一霎那的永恆終結了,很奇妙,像靈魂離開了肉體,緊貼着後背,身體不再被靈魂控制,身體不再是身體,被靈魂以外某種物體接去控制權,靈魂只能俯視身體,連身體後背的情況也看得明明白白,身體看不見,靈魂看見了,靈魂看見很多身體看不見的物質,看見許多靈魂,屬於已死之人的靈魂,它們隨處遊盪,等待着新生生命。

身體抬起雙手,一把握住地球人捂住身體嘴唇的手,反向施力,當即將地球人手臂捏碎擰斷。靈魂聽到地球人哀叫連天。身體朝三名準備邁步的保鏢掃去一眼,抓起地球人,將他投進斜坡底下一戶人家院子中央,地球人被拋出至少十五米遠,撞碎院子裏許多桌椅,重重地跌落地面,出於應激反應,並未失神,暴怒地喊叫着,“nisiquieramipapámepegó!!!”地球人喊完,倒地不起。

啊……cómo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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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第一部不落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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