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玉蘭 （八）

李四是前天上午從c城坐飛機到達大理的。下了飛機后，他包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雞足山而來。

到了山門，他在門口的百貨商店買了一些乾糧、水果和幾瓶礦泉水及一根登山杖、一把鋰電池手電筒后，這才去買了景區門票，徑直順着登山步道朝山上緩步爬去。

李四也記不清這到底是他第幾次到雞足山禮佛來了。之前，他只要心情鬱結時，或是生意遇到阻礙時，他都會不遠千里來這裏朝拜。為了讓自己顯得比別人更虔誠，幾乎他每次來這裏，都會徒步登山。因此，眼前這條登山步道，他再熟悉不過。

李四低頭走在蜿蜒而上的石階上，看着上面雕刻着的朵朵蓮花，心緒紛飛。此時，太陽直射頭頂，加之一路爬坡，不到一刻鐘，他就熱得滿頭大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約摸半小時后，他已行至山澗。澗中磐石林立，溪水潺潺，流水清澈見底。他沿溪邊步道拾階而上，偶爾還能見到一些積水潭——潭水碧綠，潭邊腐葉層層堆積，朽木縱橫交錯。上山的路越來越陡，石階越來越長。李四越往上走，樹林就越茂盛。步道兩側，不知何人何時種植的高山栲就越粗壯，大的四五人才能合抱，小的也要兩三人才能抱得過來。這些高山栲高二三十米，繁枝茂葉足以遮天蔽日。縷縷陽光一聲不響地撥開層層密葉，直達密林深處，留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登山的步道上，行人罕至。除了溪流叮咚聲和登山杖的咚咚聲外，還有一路與之相伴的蟲鳴鳥叫聲及驚鳥鈴清脆入耳的叮噹聲。

李四置身於此等幽靜之境，全然沒有絲毫心靜如止水的寧靜和淡雅。此時，他已爬得氣喘如牛，渾身大汗淋漓。他慢步而行，不敢稍加停留。他深知，爬高山要一鼓作氣，寧慢勿停。如果爬山途中，走走停停，則越往後越疲憊，越沒有氣力爬上去。他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才來到靜禪古樹。這是一棵樹齡長達七百多年，高五十餘米，直徑三四米的空心樹，樹榦中空成穴。樹穴內徑約三米，高三四米，可容二十餘人立足，或八九人盤膝而坐。李四立於古樹巨大的樹冠下，再次細細讀讀這棵樹的傳說，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他暗嘆：“萬物皆有靈。”看畢，他卸下背包，立馬朝着這棵樹及裏面供奉着的佛像頂禮膜拜。

等他過了祝聖寺，到達騎馬登山處時，沿途的遊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彷彿從地里忽地冒出來一般。他們都是乘車到達石鍾寺后，或步行上山，或換乘擺渡車繼續上至索道上行處，再乘索道上山。也有些人，從這兒乘馬上山。因此，從這開始，沿途李四都能遇到一些騎馬上山的遊人。李四看着瘦弱的馬匹馱着一個大活人吃力地走在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上時，他心生悲憫。想到如此受苦受難的馬匹，李四感嘆世間萬物皆有因果。由此，他聯想到自己所經受的種種過往，他認為這都是他前世造的孽，早早種下的因，在今世現報。想到這些，他心裏釋然了許多——對那些他離婚後欺騙和傷害過他的人。

李四繼續低頭前行，等他好不容易走到慧燈庵時，天色已晚。從山上寺院中傳來的陣陣鐘聲在山谷中回蕩，餘音震凡耳。

頂多再有兩個小時，晚上九點前他就能爬到金頂，這比他預想的時間還要提前一個小時。從慧燈庵到金頂這一段路，才是整座雞足山最陡、最難爬的石梯，李四順着“之”字形的台階一步一挨地往上挪。這時的李四，體能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腿腳酸痛，兩腿打戰。他不敢往上看，他怕望一眼看不見盡頭的台階就會氣餒，而不能咬牙堅持。在這緊要關頭，李四的腦袋彷彿被清空了一般，剛上山時的游思妄想早已蕩然無存。

等李四拖着疲乏不堪的身體，邁着注了鉛的雙腳爬到金頂時，果真不到九點。他站在山頂，回望腳下巍峨聳立的大山時，收穫的是滿滿的成就感。

天上的明月正圓，皎潔的銀光像水幕似的緩緩流動。夜幕之下，雞足山的巨大身影，如迦葉尊者偉岸的身軀一般守護着這大千世界。山腳下的小鎮、村莊，以及山上的寺院依稀可見。大地上，四處散佈的燈光如同天上的星星在閃爍，它們照亮着即將安然入睡的人們，溫馨而又寧靜。遠處的縣城，華燈璀璨，萬丈光芒將縣城上方的夜空染成了金黃色。遠遠看去，猶如佛光籠罩。

一陣夜風拂過，李四頓感神清氣爽，心情舒暢了許多。

第二天清晨，李四起了個大早，去觀摩金頂寺和尚們的早課。

大雄寶殿內，燭火通明，梵音繞樑，檀香裊裊。鐘鼓聲、法器聲、誦經念唱聲，不絕於耳。李四閉目立於殿外，垂聽鍾磐聲聲，空靈悠長。李四突有“欲覺聞晨鐘，令人發深省”的感悟。

早課結束后，李四又移步到山門前觀日出、看雲海。隨後去齋堂吃過早餐后，順着後山步道行至束身峽，再下到靜禪茅棚，過了曹溪水，到華首門叩拜一番后又爬至金頂。

李四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流逝在了雞足山山道上及寺院裏。他邊走邊靜心欣賞着靈山上的花花草草、奇樹異鳥及懸崖峭壁、群山深壑，還有那變幻莫測的雲。

第三天，他沿着同樣的路線，又遊玩了一個上午。

這天上午，他沿途見到的幾隻異鳥，每隻都比他之前見過的鳥大很多，羽毛鮮艷奇特。這使得信奉鬼神的李四越發相信，此山上定有傳說中的神鳥神獸，只是像他這樣的凡夫俗子所不知而已。

第二天午後，李四順着林間羊腸小道來到了思過崖，在崖頂尋了一塊巨石靜坐。

他頭頂暖陽，面朝西方，迎着清風，盤腿席地而坐。

李四欲閉目冥想，怎奈思緒混亂，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心久不能靜，終未能如己所願。

這天下午，曾經的過往，像電影似的在他腦海中快速閃現。李四想到了他自幼被脾氣暴躁的父親斥罵、毆打。想到他父母因家庭瑣事常常爭吵不休、相互廝打對他心靈造成的巨大傷害。想到他童年的種種不幸，打小過着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貧寒生活，而不受人待見。想到了他工作之初的艱難及創業之處的種種艱辛……這時，他腦海里湧現出來的沒有一件事讓他順心，他無比傷感。悲傷之情就像場突如其來的凍雨，將四周的空氣凍住了，然後想死死地將他困住，把他拖進絕望的深淵。

這天下午，他腦海里浮現出他所熟知的女人們，她們爭先恐後地擠進來又鑽出去，他狹小的腦袋都快被她們擠爆了，頭疼欲裂的不斷折磨着他。

李四想到了黃娟，這個曾經他深愛着的女人，他曾經隨時為之牽腸掛肚，為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他曾苦苦追求她多年，她將最美好的青春獻給了他，還替他生了一個寶貝兒子。他們曾經恩愛有加，他相信那時的她同樣深愛着他。然造化弄人，未承想多年以後，他們會冷言寡語，會冷若冰霜，會口出惡語，甚至會拳腳相向。再後來，竟然會發展到同居一室而形同陌路，最後走向了決裂。曾經多麼美好的一個少女，怎麼會變得如此兇悍和蠻不講理？李四迷惑不解。他還想到了黃娟對他的種種冷淡和冷漠，想到了她對他的種種冷言惡言和嘲笑、譏諷，想到了她對他的種種責難和訶罵，想到了她對他家人的不友善之舉，還有她家人對他們婚姻的橫加干涉和挑撥離間……李四越想心中越是怒氣滿腹。他覺得她就是那種“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不懂得滿足，連什麼叫“知足常樂”她都不懂。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主要還是她的責任。當然，不是說他自己沒有責任，只能說他的原因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李四想到了葉子，這個曾經夢想着跟他長相廝守的女人，她是那麼的幼稚和可笑。她自己也不好好想想，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一個水性楊花，背叛自己老公，準備拋家棄女的女人。像這樣的女人他能要嗎？他敢要嗎？真要是和她在一起生活，他能放心嗎？指不定哪一天她就給他戴了一頂天大的綠帽子。對這種恬不知恥的女人，他打心眼裏看輕她。他和她在一起，無非就是大家同病相憐，互相利用，互相玩玩罷了，他又怎會當真？在沒有得到她之前，他想着的是怎麼樣才能睡到她。和她睡在一起后，他腦子裏想的是趁着能睡就趕快睡。等睡過了，睡的次數多了，也就沒有什麼好稀罕的了。有時，他甚至會替她感到不值，嘆息她怎麼會遇到他這麼一個王八蛋，居然還愛上了他！這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啊！

他想到了嘉嘉，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竟然會為了一個人渣一樣的男人委曲求全，最後還不是落得一個蛋打雞飛的下場。聯想到可憐的嘉嘉，終究還是被攆了出來，孩子也跟了人家，李四就無限感慨，認為該來的早晚會來，既然不可避免，還不如勇敢面對。此時，他甚至覺得嘉嘉是遭了報應，她誆騙他投資現貨，一步步引他入彀，讓他損失慘重。她欺騙玩弄小周於股掌之中，讓他失張失智，為她效犬馬之勞。像她這樣心思細膩、心計極重的女人，竟也會有失算、失策的時候？她失去的不單單隻是家庭、婚姻和愛情，還有她的福報——他對她的愛和無私的好。這樣的女人，還值得他始終如一地去愛嗎？讓他越想越不平衡的是，她欺騙和利用了他的感情，讓他白白損失了這麼多錢。想起這些打水漂了的錢，他就會心痛。當然還有比他更傻的小周，他簡直就是一個白痴。

他還想到了周麗娜，這個被洗了腦的傻b女人，她自認為自己還有幾分姿色，竟用此引誘他人，招搖惑眾、四處撞騙。當初，他怎麼會鬼迷心竅，喜歡上這麼一個下作的女人，竟還為之做出近乎瘋狂之舉？從她身上，他什麼便宜也沒有得到，還花了很多冤枉錢——這才是讓李四放不下她的癥結所在，才會一提及她就恨之入骨。

他想到了曉萱，一個現在回看時，要什麼沒什麼的女人，還這樣無情地對他，真是豈有此理！他什麼地方配不上她？他哪一點不如她？憑她的條件，她能遇到他，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她還有資格嫌棄他？他不嫌棄她就算阿彌陀佛了！讓他更加氣憤的是，她不跟他好也就算了，還又回去跟那個好吃懶做的酒鬼、賭徒、癮君子過日子去了。她不僅不能明斷是非，沒有一絲一毫判斷力，還沒有腦子，對了是腦殘！她就是個可憐、可恨的頂級糊塗蛋，她的結局完全可以預料到了——絕沒有好下場。

他想到了余玲，他和她交往的時日不多，對她沒有多少愛可言，也就談不上恨了。令他想不通的是，她已人到中年，一大把年紀了，還真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再說，她也不能一味地追求自己所謂的自由和學術，而置自己的父母於不顧。她可以不喜歡他，不愛他，不接受他，即使選擇了放棄，那至少也要解釋一下嘛！不能像這樣悄無聲息的就不理不睬了，還自詡知名學者，連做人都不會。

至於玉蘭，他們相識快半年了，他一直覺得她心中沒有他，她壓根就不喜歡他，更談不上什麼愛不愛的了。她在他心中也可有可無，他也沒有用心過，她怎麼對他，反正他無所謂。

李四越想心情越糟，悲傷不僅沒有半點消減，反而更加沉重了。

此時的李四，不僅沒有半點羞恥感，還自認問心無愧。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的卑劣和骯髒。當然，他也不會去思考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他感嘆世事不公，上天怎會如此待他——一個用情專一、為人正直、真誠做人、心地善良、學佛信佛的人，還處處與他為難，讓他受盡折磨，飽嘗人間苦難。

他有太多的辛酸需要傾訴，可惜天下之大，竟無一人可訴說。他有太多壓抑已久的感情需要排遣，遺憾的是他一直只能故作堅強，在他人面前強顏歡笑。可這又能怪誰？誰讓他是一個眾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是一個具有意志堅如磐石的鐵人。他還有什麼不滿足、不幸福的呢？他可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夜夜歌舞昇平，身邊有美女常相伴。他過的簡直就是神仙日子。他的苦衷又有誰人能懂？就拿黃娟來說，這個曾經和他生活多年的女人，一直都罵他是一個冷酷無情、極為狠心的鐵石心腸男人。不對，她罵得比這還難聽，罵他連男人都不是，就不配做個男人！

李四想到以上零零總總，他更加悲痛，情不自禁流下傷心的淚水。思過崖在一絕境之上，很少有人光顧，四周空無一人，李四淚如泉湧。

這些都是當天下午，發生在玉蘭打電話給他之前的事。

第三天下午，李四又來到思過崖靜坐。

這天下午，他坐在那不停地反思，他在思考造成他感情如此波折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他抽絲剝繭，一點點地撫心自問，希望從中能找到答案。

首先，他將這一切問題的根源歸咎於他父母，尤其是他父親。是他們讓他從小沒有享受過家的溫暖，養成了偏激的性格。也正是因為他從小生活在他父親的淫威下，深受他急躁、易怒及暴脾氣的毒害。他自幼耳濡目染，慢慢也就養成了極為偏激的性格——性子急、易怒、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疾言厲色。

其次，他自尊心爆棚。這和他出生貧寒，除了打小生活在父母的陰影中外，還自幼就看夠了別人的白眼，受夠了別人的氣，受盡了別人的欺辱。致使他到現在還見不得別人的趾高氣揚，受不了別人的頤指氣使，接受不了別人對他的冷漠，忍受不了別人對他的誤解、指責、嘲諷、呵斥和謾罵，就連別人說話語氣不好一些，聲音大一些，他都認為這是針對他的。用句通俗的話來講，他就是典型的“玻璃心”，易碎。

再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在一氣之下，就會情緒失控，常把男女相處時的一些小問題激化為大矛盾，甚至是將之發展成不可調和的大矛盾，而不懂得迴避、退讓，更別提化解矛盾了。

第四，他急於求成。他還沒有從和黃娟的離婚傷痛中走出來，就急於尋找女朋友，以此來獲得心靈上的慰藉。同樣，他還沒有從上一段感情傷害中走出來，又急於投入下一段感情之中去，以此彌補心靈的空虛。

第五，他並沒有冷靜思考自己到底要找一個什麼樣的女朋友，反而病急亂投醫。但凡遇到一個看着順眼的女人，只要對方單身，對他稍微有點意思時，他就同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地撲上去，認定她就是他想找的人，是非常適合他的人。雖然他曾經給自己制定了一個李四版的擇偶標準，但他並沒有照此要求去尋覓合適的那個人。

第六，他用情不專。離婚後，他不停地相親，不停地戀愛，又不停地失戀，給人的印象是極為不好的，他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亂情、濫情的花心大蘿蔔！像他這樣的行為，只要了解他一點婚戀史的人，誰對他還敢放心？又有誰能安心？女人要的專情和安全感，他給不了人家。

第七，他處對象時沒有耐心，往往給人的感覺是急不可耐。他對每一個與之交往的女人，都採取簡單、粗暴的態度對人家。他巴之不得大家一認識就戀愛，一戀愛就上床，一上床就結婚，然後生子。大家沒有經歷了解、相處、戀愛的循序漸進過程，直接從認識就想發展到上床，這哪是談戀愛、找對象？

第八，他還認真反省了自己的幾點不足：

1、他心胸狹隘，沒有一個男人應有的大度，對女方不夠包容，不能容忍對方的一些缺點和小毛病。

2、他非常好色，見到美女就腿軟，對美女的殷勤、獻媚沒有抵抗力。

3、他有嚴重的暴力傾向，處理夫妻矛盾時偶爾還會使用暴力，包括冷暴力，她對黃娟就是這種態度。

4、他做出了有違家庭道德的事，精神和肉體出軌。

第九，他堅持認為：他離婚後的這一年多以來，他對其追求過的每一個女人，他都做到了問心無愧。他對她們都是真心的，也極其用心。他對她們無不坦誠相待，幾乎沒有任何隱瞞。他對她們都付出了深深的情感，一心一意對每一個人。為了表達他的誠意，他還在她們身上都投入不少金錢，他想只要精誠所至，定能金石為開。

第十，他得出一個結論：他李四雖然也有很多毛病，很多不足，但他敢說他談不上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壞人。簡而言之，不是他李四不好，不夠優秀，不夠關心體貼人。而是他所認識的這些女人，是她們沒有發現他的好，不懂得他的愛，不在乎他，不珍惜他。既然如此，那她們也不值得他去愛，去為之付出。像他這樣的好男人，在將來的某個地方，一定會有一個好姑娘在等着他。

最後，他還意識到了一點：他之所以會四處碰壁，感情之路不堪回首，主要還是他目標不清晰。因此，他給自己重新整理了如下擇偶要求：

1、必須是小他六歲以上的未婚女孩，離婚及有孩子的一律不予考慮。

2、顏值要高，至少要漂亮。

3、心地善良，人品要好，歪門邪道者不加考慮。

4、對父母孝順，對他孩子要好，要有愛心。

5、屬相不合、星座不合、八字不合者均排除在外。

6、凡符合以上條件者，其它一切問題均不是問題。

李四想到第六點時，他認真思考過：他要找的是一個他愛的，同樣也愛着他的人。他只要她的心，除此之外，她的家庭、工作、收入及民族、地域，甚至是國別他一概不在乎。

李四在雲霧剛漫過金頂時，但還沒有形成雨霧前，從思過崖返回了賓館。

他躺在床上，想起此次雞足山之行收穫頗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未加掩飾地給吳明發信息說：“我此次雞足山之旅，很有感悟，心情舒暢了許多。之前很多沒有想通的問題都想通了，之前沒有放下的，這次也放下了。”

這一夜，李四睡得非常香，儘管窗外風雨聲大作，吹得門窗咣咣作響。從寺廟裏傳來的驚鳥鈴聲徹夜未停，彷彿是要警醒什麼似的。可惜李四早已進入了夢鄉，什麼也沒有聽見。

他實在是太累、太困了。

第四天上午，李四冒着濛濛細雨下山了。

翌年，四月初，李四又在雨中登了一次雞足山，只是這次並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