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姑娘,不知這第二個人情韓某是何時欠下的?總不會是什麼風流債吧?”

“油嘴滑舌!”秦晴嬌嗔一句,繼續說道:“幫你找到宋庭衛算不算?”

如果秦晴說的和做的一樣,當然算,而且還是個很大的人情。

“為什麼要幫我?”

“你猜?”

韓濟裝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我確實不記得欠過秦姑娘什麼風流債。”

“討厭。”

“你也不要多想,我會給你還人情的機會的。”

“你這樣說,到讓我更好奇了。”

韓濟嘴上說“好奇”,心裏想的卻是“不安”。平白無故的好處只能騙騙初入江湖的孩子。韓濟當然已不是孩子。

“哼,你若信不過便算了。我也沒必要求着你領我的情。”

秦晴當然不是真的生氣了,韓濟是懂女人心的,這個時候若是再不接下來,那秦晴便真的要生氣了。而生氣的結果,韓濟是承受不了的。

“既如此,韓某便謝過姑娘美意。只是不知道姑娘如何幫我找人?”

“嗯,這還像話,”秦晴打量了一下韓濟,發現他的確是個很有男人味兒的人:“你若不問我,我倒要懷疑你的真心了。”

秦晴從懷裏掏出一塊小牌子,像是一塊玉佩,但那材質又不像是玉,至少不是尋常可見的玉。

“你且拿着它,我的信鴿會隨着它找到你的。”

“好傢夥,難怪秦晴的消息如此靈通。”韓濟心下驚嘆,面上卻仍平靜。

“姑娘美意在下心領,日後容報。只是其他三位老兄,還煩請姑娘多關照。”

“就你聰明。”

秦晴當然知道韓濟所說的“關照”是什麼意思,其實就算韓濟不說,秦晴也會關照他們的。

別過秦晴,韓濟回到房中,琳兒坐在桌旁,眼神里有些淡淡的哀怨,依她所見,韓濟晚上是不會回來了。以至於韓濟站在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眸子裏忽然有了光。韓濟懂這光是什麼,但是他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如何安慰這個女人。

“收拾收拾吧,咱們明天出發。”

“出發?”琳兒知道自己有一天會隨韓濟離開這個她生活已久的牢籠,但沒想到這一天到的這樣快:“去哪?”

“去北邊,去任何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自由!”這是多美的字眼。可當自由真的觸手可及時,又有什麼攫住了琳兒的心。至於那是什麼,只有她自己明白。

琳兒幾乎是流着淚收拾完了行囊,自己的和韓濟的。她雖沒有出過門,收拾行囊卻極其在行,只怕這也是河伯府上的教養。畢竟單純好看的花瓶也容易被簡單的拋棄,女人要能攫住男人的心,就像領袖要能攫住手下人的心一樣。

次日一早,河伯為眾人踐行,四路人馬東南西北各自出發。琳兒雖然在河伯府生活了許久,但並沒有同河伯講過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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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河伯在她眼裏是無所不能的神,對河伯的順從已成了烙在她靈魂上的刻印。

激動的向河伯見禮,河伯象徵性的囑咐了幾句照顧好自己照顧好韓濟的話,已讓她激動的再聽不清任何話語。至今她仍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飛出了牢籠,成了一眾姐妹眼中最幸福的人。

在孟津,東西南都是有水路可走的,而往北卻只能走陸路。韓濟是騎慣馬的,但琳兒並沒有出過門,更不慣騎馬,韓濟只好雇了輛馬車,當然還有一個多餘的車夫。

第一天夜裏,韓濟已到了孟津北方六十里的山神廟,這大概是韓濟一行人最快的速度了。

山神廟早已荒廢多年,在孤山腳下顯得格外寂寥。那個多餘的車夫已被韓濟在半路上打發掉了。韓濟給了他一些銀錢,告訴他不要着急回家,找個地方花天酒地十天,十天後回到孟津還會有酬勞奉上。車夫是個老實人,但也許正是因為太老實了,所以根本經不住花花世界的誘惑,而花花世界裏只要有足夠的錢,誘惑就不再僅僅是誘惑。

勞累一天,琳兒已經睡下,雖然她並不喜歡這種顛簸的日子,但疲憊的身體容不得她挑三揀四。

山神廟雖然已經破敗,但並不影響行人在這裏歇腳。韓濟站在窗前看着明亮如水的夜色,淡淡的出神。如此良辰美景,沒有酒,真是可惜。

琳兒曾想給韓濟帶酒的,但被韓濟拒絕了,不是韓濟改了性子,而是韓濟不得不小心行事。在酒里做手腳,實在是太容易了,何況不久前他才上了宋寧的當。

忽然一陣撲棱聲起,一隻奇怪的小獸掛在了房檐底下,原來是一隻蝙蝠。看着蝙蝠腳上綁着的信筒韓濟有些哭笑不得,她實在想不到秦晴是用什麼法子教會蝙蝠送信的。

韓濟輕身一躍,但那蝙蝠竟避開了!這讓韓濟心下驚駭。要知道韓濟的輕功已成火候,普天之下比得上他的人絕不會多。但是他竟然抓不住這隻調皮的小獸。

韓濟定了定神,又一躍,仍然沒有抓到。反反覆複試了幾次,那蝙蝠彷彿能預知韓濟的動作一般,總是先韓濟一步避開。

幾經折騰,琳兒嚶嚀了一聲,似要醒來,韓濟伸手憑空一彈,正中琳兒昏睡穴,琳兒又沉沉的睡下了。

力敵不成,只能智取。其實只要韓濟冷靜下來想一想,就能想通其中關礙,可他偏偏要與那禽獸一較高下,自然耽誤了很多功夫。

韓濟從懷裏掏出秦晴的玉佩,那小獸竟乖乖的飛到玉佩上站住,竟是轟也不走的。

韓濟取下信函,收起玉佩,那小獸如失魂一般圍着韓濟飛了幾圈,尋覓無果后飛走了。

“即赴王屋鎮”,那密信上只有五個字。韓濟拿不定主意,畢竟他並不信任秦晴。王屋鎮有什麼?為什麼要去那裏?誰在那?秦晴要他去找誰?還是要他去等誰?那裏會不會是一個設好的圈套?可即便知道那是個圈套,又容得韓濟不鑽么?他只能鑽進去。

韓濟懂“即赴”兩個字的意思,拍開琳兒的昏睡穴,溫柔的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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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琳兒雖然不算正經的江湖人,但卻明白江湖人的身不由己。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隨着韓濟動身往王屋鎮去了。

馬車在夜裏並不能走得太快,終於在雞鳴時分進了王屋鎮。琳兒還好,路途雖然顛簸,但車上還算平穩,琳兒倒也不多不少的補了些睡眠。不知道韓濟這會兒會不會後悔過早打發了那“多餘”的車夫。

王屋鎮是王屋山腳下的一個小鎮子,地域偏僻,很少有什麼人來,因此每來一個新人都讓人覺得十分扎眼。

庄稼人起得都很早,馬車進鎮子的時候許多人已陸陸續續扛着鋤頭下地了。藉著依稀晨光,韓濟並沒有在人群里找到那名他留手放過的宋庭衛。事實上,一個人如果要真正的做到銷聲匿跡,又怎麼會已原本的面目示人,必然是要改頭換面的。

只是對韓濟來說,這本身也沒多大的差別,畢竟他也沒有扯下那宋庭衛的蒙面巾,事實上韓濟也不需要,因為以韓濟的耳力,只要聽過一次對方的聲音,不管時隔多久他都能認出來,而聲音要比容貌難改變的多。

韓濟勒住馬車,跳了下來,四下環視這座不大的小鎮,一切安寧又平和,到處透露着庄稼人的樸實與自然,實在想不出宋庭衛會躲在什麼地方。

“老伯你好,勞駕,咱這是王屋鎮嗎?”

韓濟是明知故問,但明知故問的問題往往更有意義。

“小夥子,咱這就是王屋山下王屋鎮。你外面來的吧?”

“是啊,有個朋友約我在這見面,也不知道他到了沒?”

“你來找朋友啊?,西面小王子家,你要是找朋友,估計就在那。”

“謝謝你啊老伯,小王子家怎麼走啊?”

“前面左轉,一直往西,大柳樹下那家就是了。”

“老伯,謝謝你。”

柳樹是一種不易成材的喬木,長得大的少,長得大不空心的也少,空心而不死的更少。所以小王子家是很好找的。

韓濟到了小院外面,才是真正的早上,而不是庄稼人眼裏的早上,庄稼人眼裏的早上總是要早上很多的。

韓濟沒有着急叫門,而是圍着小院轉了一圈,確認沒有其他出口后,才輕輕拍了拍門板,畢竟光天化日之下飛上人家屋頂是件極其不好的事情,更何況,韓濟並不知道這裏等着他的人到底是誰。

“誰呀?”並沒有等多久,一個披着衣襟的漢子應聲開門。小鎮民風樸實,不似大城市裏處處要留心提防。

“你找誰呀?”

“來看一位朋友。他在嗎?”

“哦?你是來找他的?進來吧進來吧。我給你叫他去。”

韓濟被讓進了院子,但並沒有把他的馬車也牽進去。

這是座不大的院子,和尋常人家的院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一間正房,兩間廂房,伙房倉房各有其位,農具一字杵在牆上,牲口拴在牛馬棚里,一條老狗懨懨的趴在屋檐底下,那神情像極了不說話的趙汝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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