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天下 第三十一節 戰爭之後
飽受摧殘的城市剛剛硝煙散盡,那些風一樣逃走的文武百官又同樣火速的追隨太子回到了伏龍城。
宇文曼放眼望去,心如刀絞。
剛剛有所起色的城市,又遭到了不應該發生的災禍。
一座容納幾十萬人口的重城,因為幾千個賊寇的偷襲,居然被破壞得不成形狀。
就連皇宮內外,到處都能看見因為戰爭而死去的百姓。
許多人都為這場戰爭付出了本不該由他們負的責任。
等到嚴律拿着統計好的傷亡數字呈現給女皇后,宇文曼感慨的說道“她們都是因朕而死啊!”
宇文曼找來畫師,畫下了眼前的一切。
她要將畫掛在自己寢宮,時時刻刻提醒她,自己遠遠做得不夠,天下也沒有大臣們描繪的那樣盛世太平。
宇文曼吩咐嚴律,因這次戰亂而無人贍養的老人和無人撫養的小孩,統統由國庫劃撥銀兩供給衣食住行。
直到她脫困后,那一份份千里加急才終於到了手中。
大伯宇文樓死在了廣平城。
東魏也與自己解除盟約,只要后陳敗亡,接下來矛頭必然指向大夏。
希望阿泰已經成功離開了東魏,否則後果不敢想像。
該死的霍繼帶走了大夏將近一半的兵馬,居然在范定城擁立她名義上的弟弟宇文賜重新為帝,並對外宣稱她宇文曼才是偽帝,伏龍城的政權為偽夏。
宇文曼很想拿出那些秘密,讓天下都知道宇文賜並非先皇子嗣,最後還是忍住了。
看來這天下,註定無法太平...
伯萊國只花錢贖走了袁洋敵在內的幾名軍官,其餘活着的士兵接受審判后,將迎接他們人生中長達十年的勞役。
使臣帶着女皇使命馬不停蹄趕往范定城去了。
宇文曼希望那個名義上的弟弟懂得黎明蒼生,放棄無謂的內耗,儘早光復這幾年大夏丟掉的一切。
墨應元在這次保衛戰立下首功。
一開始,宇文曼打算封他一個公候之位,結果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其中反對最厲害的居然是墨家一眾黨羽。
外加墨應元本人也堅決推辭,宇文曼迫不得已封他為子爵。
另一個有功的霍德興,因為父親霍繼那封將他騙到邑城的“親筆信”,還在危急關頭擁立宇文賜為帝的作為。
自己如果按計劃時間內回到伏龍城,這裏也不會慘遭這場浩劫。
他堅決推辭了一切獎賞,並且主動將軍隊交給女皇,以向女皇謝罪。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宇文曼認為霍德興和墨應元一樣,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並沒有接受霍德興交出的軍權。
可是霍德興卻因此接連數日夜不敢寐,直到女皇最終收回了軍權后,他才如釋重負告訴家裏人,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睡上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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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戰俘的官吏送來了一些東西,關於女皇被圍困期間葛子謙寫的那幾個字。
嚴律得知消息后如獲至寶。
這些可是白紙黑字造反的東西,這下終於能置葛子謙於死地了。
在嚴律暗示下,審訊官將信件呈交給了女皇,順便還羅列出了葛子謙的同黨。
藉著宇文曼查閱之時,嚴律趕緊落井下石,似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決心。
“你們從哪裏搞來的這個名單?”宇文曼搖着手中的奏摺,然後扔到審訊官面前“那些俘虜還關心誰要造反嗎?”
“這...”
審訊官被女皇這麼一問,本來緊張的心裏更加慌亂不堪。
“這封信朕留着了,退下吧!”
審訊官趕緊行禮后溜走了,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要不是站在女皇身邊,嚴律真想自己抽自己兩耳光。
他怎麼這麼糊塗,急於一時,卻忘了事物發展的基本邏輯。
“女皇,或許這些人準備造反早已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嚴律找了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嚴大人...”
嚴律抬頭看去,女皇的眼神似乎深不見底...
“朕知道,這些人均與嚴大人有過節,他們應該聯合起來對付你,而不是造朕的反?”
縱使嚴律平日裏巧舌如簧,如今也只能尷尬得吐不出半個字。
趕走了嚴律,宇文曼索性丟下了那些催命的奏摺,獨自走到殿外光禿禿的花園去散散心。
她抓了一把魚糧親手丟在湖面,看着才被投放進去的魚兒相互爭食。
這些天隨處可見那些忙碌的工匠,在嚴律安排下搶着時間將被戰爭破壞的宮殿修復如初。
如果說王璟有罪,那麼嚴律的罪只會比王璟更多。
這人有許多小心思,而且還特別記仇...
可是...
可是這人又很有頭腦,幫自己解決了很多不痛不癢的頑疾。
就像...
狗皮膏藥,人難免有些跌打損傷。
有了皮外傷,不管他,自己也會好。
不過貼上這玩意兒,就能好的更快,而且人也少受許多罪。
所以,無論如何,她又不能缺了嚴律。
她已經下令讓葛子謙返回皇城。
一來可以當面解釋這些問題,二來修護邑城的三年之約也到了,是時候讓他帶着成績回來讓百官看看樣子了。
前幾天張喜還對她訴苦,據說伯萊國人把他們帶來的東西砸的稀碎,完全沒有一丁點研究的可能性。
她也知道,想要獲得科學,內治外功缺一不可。
中原今日的科技已經開始落後了,想要追趕,就必須先學習海外的先進技術,才能更快獲得成功。
可是北方港口基本都在伯萊國境內。
大夏唯一靠海的潮州,因為道路險峻加上海盜侵擾,高額的管理花費,早就被遺棄荒廢了。
隨着百年前一道遷海令,從千島湖開始往北,那裏就沒有活人來往了。
宇文曼皺着眉頭走了一路,碰上許多向她請安的宮人她也毫無響應。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膳時間,她居然走到了禁軍防務處。
她很清楚,墨應元現在就在裏面。
這些天都沒見他露過面,正好想看看他在做些什麼。
當她徑直入內,此時的墨應元正拿着一份禁軍名冊勾畫著,完全沒注意女皇就在身邊。
那份熱騰騰的飯菜,他也來不及看上一眼,把節約出來的時間用紅筆又在某個名字上打了一個方框。
“禁軍損失了多少?”
墨應元聽出女皇聲音后正要行禮,宇文曼卻制止了他。
她只是埋着頭一頓瞎走來到這裏,不打算大費周章引起所有人的關注。
“禁軍一共兩千兩百人,死傷九百七十一人。”
見墨應元眉頭緊鎖,宇文曼安慰他道“損失將士朕替你補充。”
正好霍德興主動交出了兵權,禁軍這些損失從他的部隊抽調一些就好。
況且對官兵們來說,入皇宮當禁軍可比隨時東奔西跑好多了。
“只是陣亡將士的撫恤費...戶部那邊...”
撫恤費宇文曼早就特批了下來,結果...
她發現從成為皇帝一直走到現在,依舊對許多事情無能為力。
“朕到底要怎麼做...朕總感覺處處被人束縛!”
墨應元感覺女皇似乎在問他,似乎又並沒有問他。
恭送女皇離去后,他默默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劍刃依舊鋒利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