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女孩
媽的,真是冤家路窄,這麼快就被他找到,肯定是剛才買燒餅時被發現的。
他一臉笑眯眯,到門口。“賢侄,這兩天我是沒日沒夜找你,我叫幾個徒弟在附近住下來,山上山下搜,生怕你出事!”
看着他皺起眉,陰下臉,“從今以後我跟你沒有任何瓜葛,我不會再上你當!纏着我也沒用!”
“你身上的毒要人解吧,再不解就發作了,我沒必要害你,只是需要你和金品一幫忙。”
“我死不了!你當時已經得意忘形,‘等了二十年’,這句肯定是真話,你就是想利用我,就不信你敢綁架我!”
他朝孫醫生望一眼,腿一伸跨進門,走到長椅邊。“這是你的背包。”說著朝長椅上一擱。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拎着背包。
“你的毒三天內必發,明天是最後一天,到時候就遲了。”他看着我重重講。
輕輕一笑,擱下筷子對着他,“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可以後天來看看。”
他一愣,蹙起眉,眼裏閃出寒光。朝孫醫生看幾眼,輕蔑一笑,“你以為這個小店能治好蠱毒,簡直是天大笑話!”
“還就能治好!”孫正一放筷子,斜着眼沖他講。
孫醫生淡淡一笑,繼續喝粥。
“哈哈哈哈,好,我後天來!”又盯着我,“命可是自己的,別賭氣,我真不害你,有什麼不對勁立即找我!”說完大步出門。
看着他消失在院門口,心底一沉。趙坤真像個瘟神。
孫醫生怎麼可能完全解除虎尾金蠶的毒,莫非明天真會發作?
悶聲吃完飯,孫醫生擱下筷子,看着我,一臉嚴肅,氣氛頓時蕭冷。
彷彿能聽到心跳聲——這一時刻終於到了!
“葛正,你能不能講實話,你為什麼中蠱,這個人為什麼抓住你不放!”
估計孫醫生從見到我第一眼起,就猜出事情沒那麼簡單。他把我留下,除了救我,還想弄清楚實情。
一五一十把事情前前後後講出來。
他倆靜靜聽完。
他倆沒我想像得那樣吃驚。講到大戰骷髏和壁虎那段,孫正臉上竟露出輕蔑神色。
“就是這樣,這次我講得全是實話。”尷尬笑笑。
孫醫生點點頭,“這個趙坤詭計太多,他不會死心。”
“是啊,慢慢看吧。估計他不敢把我怎樣,叔父的門路那麼廣,也不是省油的燈。”
叔父叫我別理趙坤,沒聽他話,現在惹上一身麻煩,唉,以後真不好向他交代。
打開背包,翻翻裏面,東西確實一樣不少。拿出羅盤,這個羅盤非常精巧,通底包銀刻紋,銀光鋥亮,像個精美的藝術品,是台灣的慈濟功德會前年贈給叔父的。
“要不要我給你家看看風水?”握着羅盤問。
孫醫生哈哈大笑,“不用不用。”
孫正笑得前仰后翻。
院子對面不遠的山腳下,孫醫生開闢了一小片菜地,裏面種着生菜、黃瓜、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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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蒜這些日常菜蔬。
“葛正,想不想跟我去種西紅柿。”孫醫生一手拎着菜籃,一手提着鐵杴,站在院門口問我。
太陽已經出來,雖然是早晨,還是熱氣騰騰,遠處的紫金山像一抹深色屏帳,透着祥寧安然。“好!”不好意思拒絕。他又從屋裏拿出一把鐵杴,交給我。跟着他穿過馬路,走進菜地。
揮起鐵杴,慢慢刨地挖坑。沒幹過農活,這種回歸自然的感覺很奇妙,像是找到了自我,找到了人的“存在”。以前給人看風水賺錢,沒這感覺好。不一會,汗水順着臉頰、脖子往下淌,上衣濕了一片。但此刻,驕陽成了痛快的考驗——不覺得熱,不覺得難受,彷彿烈日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搗蛋鬼,甩汗很爽,手摸髒兮兮的泥土很爽,把刨出來的蚯蚓埋進去很爽。
沒多久,這塊地被我完全翻一遍,痛快!
孫醫生也把他那片地翻開了,看着我,擦把汗,“感覺怎麼樣?”
“很奇妙,痛快!”
他從籃子裏拿出秧苗,“看好了,就這麼弄。”他用手扒開一個小坑,把秧苗插進去,蓋上土。
學着他,一株一株,插好、埋好。忙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全部種完。他又挑來兩桶水,我倆拿着水瓢,認真澆上去。
回到屋裏,真是累了,但感覺實在痛快,比打球過癮。
端起水杯牛飲一通,身上的繃帶被汗水打濕,裹着難受。解開繃帶,胳膊、腰、腿上,傷口不深,已經癒合,一道道口子醒目。叔父回來前應該能恢復原樣吧,恢復不了就在孫醫生家住下來,騙他說去外地同學家玩了。把身上擦一遍,換好繃帶,感覺輕鬆許多。
日子過得清閑,孫醫生和孫正每天早晚打坐修行,怡然自得。今天是中毒的最後一天,到現在還沒發作,心裏仍隱隱不安。叔父發來短訊,問這幾天家裏有沒有事,我說沒事,他又關照我別和趙坤糾纏。看着短訊,心中懊悔不已。
吃完晚飯,實在忍不住,問孫醫生:“蠱毒不會夜裏發作吧?”
“請絕對放心,已經好了!”孫正大手一揮,乾脆利索。
孫醫生笑笑,“放心!”
一談到蠱毒,他倆就有點神秘、古怪。“你們怎麼會解金蠶蠱,而且是至尊的虎尾金蠶,不可能啊,絕對不可能!”
“萬事皆有可能哦!”孫正滴溜着眼,看着我。
又聊一會,他倆去洗澡。
孫醫生沒必要騙我,除非他真和趙坤是一夥的。但怎麼看也不像,他們完全沒必要演雙簧來騙我。人外有人,這次真遇到高人了!
躺床上,直到十二點還沒睡着。身上沒一點異樣,但總有一種未知的恐懼堵心口,繼續集中精力看書。漸漸眼皮耷垂,困意越來越濃,索性關掉燈,蓋上毛毯,安心睡覺。
清早,眼一睜,身體沒有異樣;動動胳膊、腿,正常;下床蹦幾下,沒有不舒服。傷口恢復很快,這蠱毒真是除了!媽的,今天趙坤要是來,讓他看好戲!
吃完早飯,看會書,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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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醫生做做雜活,到十點多,院門口一片安靜,沒有人來。
孫醫生喜歡聽戲,在裏屋看戲曲頻道,我和孫正在大廳里看歐洲的球賽。
一個人影出現在院門口,慢慢靠近。
轉頭一瞧——王莉!她手裏拉着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
王莉瞧着我很吃驚,眼神直愣愣,慢慢走來。
趙坤肯定一直派人暗中觀察我,知道我沒事。王莉聽說蠱毒被人解了,非要親眼看到。兩個小丑!
孫正以為她們是來看病,剛要開口,我一把攔住。她跨進屋,站在門口,盯着我,像看某種奇怪的東西,這種眼神讓人討厭。“想不到吧,你可以回去了,告訴趙坤我很好。”
“你知道虎尾金蠶的來歷嗎,它的毒根本沒法解,除了我!”
瞅她一眼,輕蔑一笑,“人不能太自信!”
孫醫生聽到動靜,從裏面出來。王莉盯着他,皺起眉,“你真能解虎尾金蠶的毒?”
孫醫生笑笑,“坐吧。”一指牆根的長椅。
王莉牽着小女孩過去坐下,小女孩朝她懷裏一躺,看上去,王莉像個慈愛的媽媽。但這小孩不僅人中深陷,印堂發青,而且臉上木訥黯然,像有一股青氣繚繞,毫無生機。小孩怎麼會這樣,太不正常,王莉帶這小孩來幹嘛?
“金蠶蠱很普通,用五倍子二兩、硫黃末一錢、甘草三寸,丁香、木香、麝香各十文,輕粉三文、糯米二十粒,共八味,煮一煮就搞定。”孫正瞧着她漫不經心講。
王莉一驚,盯着他,又看一眼孫醫生,“想不到你們有些見識,但這只是普通的解毒方子,對蠱毒沒用,更何況是虎尾金蠶!”她輕蔑一笑,“你們只是半吊子水平,畢竟是小地方醫生。”
“我又沒說全!”孫正歪着腦袋,嬉皮笑臉,一絲不讓,“剩下的那幾味葯不告訴你。現在人好好的,你還有什麼話說!”說完一臉得意,一副勝利者姿態。
王莉皺起眉,自顧搖搖頭。她這納悶的樣子很可笑,心裏煞是痛快!想不到趙坤也有今天,派王莉來打探,自己沒臉來。
“也許是你們運氣好誤打誤中。這虎尾金蠶是金蠶中的至尊,極難養成,可以殺人於無形。元朝末年,朱元璋和陳友諒爭奪天下,鄱陽湖大戰後,我們苗疆派的先祖審時度勢,帶着門徒千里迢迢趕到南京,把虎尾金蠶獻給朱元璋。苗疆派千百年來一直被中原打壓,視為旁門左道,先祖本想藉此機會翻身,沒料到——”王莉臉色一暗,眉宇間流出一絲痛楚。
我們瞧着她,靜靜聽她講。
“朱元璋得到金蠶后,立即拿死囚試驗,大喜過望。但朱元璋疑心太重,他怕金蠶被人利用威脅到自己,就命劉伯溫把金蠶封在紫金山裡,以備不時之需。這在當時是絕密,工事結束后,所有工匠全被殺死——先祖等人也被秘密殺害。朱元璋還不放心,派人遠赴湘西,幾乎把本門斬盡殺絕。”
王莉神色悲傷,已經動容。她懷中的小孩還是毫無表情,兩眼獃滯,像尊木頭雕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