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代行:02 四名死者(上)
可能是天氣與時間的關係,大樓下圍觀的人不多,李維克穿過人群,警備drone——一種頭戴閃燈造型可愛的柱狀立式機械人,此時已經在這棟過道狹小的大樓外圍成了一個阻隔圈,也把來湊熱鬧的看客悉數擋在了外面,並不時發出語音提示「請儘快離開該區域,你們的心理活動軌跡以及線路變化軌跡可能已經發生變化,繼續逗留可能令數值出現持續偏差。」
經過一段時間訓練的李維克知道,這不過是勸說湊熱鬧的行人儘快離開的誇張化說辭。一般情況,在案件現場湊熱鬧是不會嚴重影響四軌變化的。
只有心理出現極端亢奮、恐懼、沮喪等情況心理活動軌跡才會出現重大偏差,而線路軌跡則需要結合其他因素才會被納入計算,四項中,一項發生重大偏差,為關注級;兩項發生重大偏差,為懷疑級;三項發生重大偏差,為值得調查級;而當四項均發生重大偏差,為不可忽略級,應作出處置或行動。
這裏的行動級別又分為一般勸導、定期心理輔導、預逮捕、甚至最極端的主動攻擊級。這些都是初入社安局時李所學習到的分級及計算方法,具體的計算公式,就只有ato握。
通過身份識別的李維克走進了被警備drone分隔的大樓,由於處於巷道中,這種不好拆遷的老式樓宇入口並不寬敞而且連完好的照明也不具備,更別說有沒有電梯了。怎麼有人寧願住這裏也不搬去ato提供完整幫助的地方,難怪出事。李維克一邊拍打着身上沾到的雨水,心裏一邊嘀咕着。
可剛半摸着黑上樓梯,他的心裏立馬又咯噔了一下,幾個紅點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停下腳步,懸着緊張的心順着紅點抬頭望去,只見兩台約一米八高的軍警用特鋼a型機械人正手持重火力武器守在樓道兩旁,紋絲不動,要不是走進這棟大樓,在外面圍觀是斷然看不見的。
呼,嚇我一跳。外面那群人要是看見這兩個大傢伙,怕是要更加亢奮了。
這也是李維克第一次親眼看見特鋼a型,這種由xdrone與波動公司共同開發的類人形機械人,與民用的美型機械人不同。特鋼a要求靈活行動以及實戰導向,可以適應巷戰以及野外,全身由合金板包裹,沒有具體的頭部,只有一個勉強被成為頸部的地方有數個閃爍的紅點,用於全方位探測。
李維克在感嘆這種不合審美的殺戮機器的設計之餘也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特鋼a一般只有在暴力致死的案件中才會出動,一般的場面,機械狗已足以應對。
出乎最初的意料。這讓李緊張的心情難免又多了幾分,他不禁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配槍,找回一點安心感。(社安局定製馬克西姆69式,概念原型為現實中的馬克西姆9式手槍。需要持槍人配備社安局的智能眼鏡測定持槍人當前屬於非犯罪目的才能扣下扳機,同時,槍具備麻醉與實彈兩種模式。)
而此刻,再往上一層的樓梯口,一個叼着煙的男人一手扶着牆,注視着李維克的一舉一動。
「別站在那又看又摸的,機械人有讓你這麼興奮嗎?先上來再說。」
再次被嚇一跳,李維克轉身望去,原來是隊長杜蘭。
「隊長,怎麼特鋼a也穿的防彈衣?」李維克扭過頭,突然沒頭沒腦地這麼問了句。
剛想回過身在前引路的杜蘭倒被他這一問岔了氣,嗆出了幾聲咳嗽,才沒好氣的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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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回了句「打凹了你給鈑金啊?很貴的。」
樓道延續了門口外觀的破舊,不少風情誘人的舊海報還貼在牆上,這對已經看慣了全息投屏廣告的李維克來說,反倒有幾分新鮮感。其實不僅這附近,大半個莫什那街區,乃至一路過去的大片西區都有着這樣的老街老巷,人們不願意被ato統所改變,這些人也不願意接受被ai監控那一套。這種心態從一般居民乃至十一人委員會也普遍存在,甚至有部分候選人會把這些區域視為大票倉。於是,在持續的抗爭下這些監控力度非常薄弱的老街老巷有許多就這樣被保存了下來。
可能也是為了證明自身可以比ai管控做得更好的原因,在各方勢力的平衡下,這些區域即便經常有治安問題發生也鮮有大問題,即便有突***況,大多也在巡邏drone跟生活安全課那邊就能解決的範圍內。
可惜不包括今晚。
鞋子踩在滲水的樓道上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李維克跟着杜蘭德腳步來到的三樓的事發現場的門口,雨還在下着,風也還刮著。儘管如此,一股血腥味還是躥到了李維克的鼻子,他不禁皺了皺眉,杜蘭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順手給他遞了根煙,但被李拒絕了。杜蘭看見煙被拒絕,也不生氣反而滿意的彎了彎嘴角,接着又示意他要頂住,進了現場才是硬菜。
可即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直接通過肉眼看見現場的李維克還是有種想吐的感覺,這是一種直接觸碰他心靈的全方位震撼。不僅是因為不遠處的屍體與裏面凌亂的畫面,更隱隱中有股血水汗水、尿液、腐敗而微溫的氣飄蕩在密不透風的房間之中。
杜蘭拍了拍李維克的背,嘴上說讓他悠着點,可眼神卻帶着對菜鳥的不屑與嘲笑。
李維克在過道上對着外頭被雨水浸潤過的空氣乾嘔了幾下,感覺好了很多。可杜蘭嘲笑的嘴臉讓他一下子回想起幾天前那個惺惺作態的富二代,也回想起那些因為難民身份受的那些窩囊氣。
不就是幾個死人嗎?老子又不是沒見過。好像是沒見過,對,電影裏見過!
可能被杜蘭的態度有些激怒,他捏了捏鼻子熟悉了一下味道后,便戴上手套再次走了進去,杜蘭則繼續站在門外,他笑看着李維克進屋的背影,繼續抽着煙。
房間的燈都開着,一眼就可以看遍這裏的簡陋,只有幾張沙發以及連結用的腦機及虛擬現實用的觸感設備,顯得特別的空曠。而除去這些設備,甚至還有幾套輸液的工具,顯得與這個空間有些格格不入。角落裏還有一堆裝着生活垃圾的袋子,也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被清理過,只要稍微湊近一些,刺鼻的味道甚至會讓人感到窒息。
混雜的味道加上這個現場,一看這幾個人就是長期蝸居在這個房間的。
掃視一圈后再回過頭,進門的不遠處,李維克看見其中一具僅穿內褲躺在地上卻頭朝下的屍體,頭被180度扭到了背後,李維克蹲下看了看,朝地的臉在連續撞擊下,已經完美的貼合著地面,他趕緊起身後退了兩步,不讓這個噁心的畫面徘徊在腦中太久。
殺人的手法不僅利落而且有很多不必要的殘忍,就是電影也不會這麼演。眼鏡里的共享信息顯示,死者一共有4人,看起來都不大健康,他們的皮膚無一例外都有着由於長期不接觸陽光導致的暗淡與蒼白。除了門旁的那個,還有一具屍體躺在地上,這個人看起來要更慘,不僅臉被打了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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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還有多處不尋常的骨折,看來是碰巧看見第一個人被殺后,起來反抗的結果。
而且,這個兇手與其他的人有着巨大的力量差,反抗的波及範圍非常小,因為其餘的另外2人死的時候還躺在連結設備的床上,2個人面部雖然沒有被破壞的那麼嚴重,也是面目全非,脖子上呈現出一條利落的划痕,被割喉了,沒來及的反抗幾下就一命嗚呼,甚至連輸液的管子都沒有摘下,尿液早已滲出了他們簡單穿着的內褲,流了一地。李維克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兩個,早知道這樣可能還不如躺在床上被打死或許還來的舒服一些。
李維克看着這些屍體,他突然好像覺得自己某個長期以來的認知被改變了,ato理下的無罪都市國家,為什麼也會有這樣的案子發生,還是說這只是西區暴民所獨有的特色?
不過多看了幾眼后,他既覺得噁心的同時心中也湧出了幾分同情,也不知道這幾個窩在家裏的傢伙乾的什麼事,惹的什麼人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別一下子想的太深了,思緒混亂會造成心理軌跡會被波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杜蘭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杜蘭及時制止了李維克的代入感,以免產生過度的共情。
兩個人又退出了房間。
社安局配的眼鏡沒辦法當即通過面部掃描得知這幾個人的身份,畢竟四個人的臉都被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損壞,此時的現場又有數台微型蜘蛛在搜集現場信息,自己當下好像沒什麼應該插手的地方。
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后,他需要讓他的腦子又重新冷卻下來,三個月愉快的時間加上眼前這超真實的一幕,他覺得自己其實還在夢裏沒有醒來。
挨在過道護欄的杜蘭還是笑着看了看他,沒多說什麼,看來李不主動問些什麼,他是不打算主動開這個口的,職場老鳥的壞習慣。
「這是什麼情況?」幾次深呼吸后,調整過來的李維克面無表情地靠在護欄上問到。
杜蘭夾煙的手指了指最裏面的一個公寓。「如你所見,凶殺案。報案人是隔壁住的一個迪廳鼓手,今天有點不舒服提早了下班,回來發現隔壁家門沒關。然後就...現在人在車裏獃著,晚點再好好跟他聊聊。」杜蘭聳聳肩,表示事情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現了。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大動靜那屋子也沒人出來。」李維克看了一眼樓道最裏面那個房子。
「你好像不懷疑他?」
李維克歪着頭想了下。「很難想像一個晝伏夜出的職業鼓手有這種動作電影的本事。而且,這幾個人的衣着,房間的佈置,應該是長期蝸居,也不用接觸外界,十天八天也不會有人來,鼓手也早就跑了,沒必要特意報案,更何況,他這種拋頭露面的職業,四軌的檢測是基本沒跑的,所以...」
「是啊,他的四軌的確很乾凈。咳咳。」杜蘭說完,把煙頭彈到了大雨之中。
第一發現人不是兇手,死者一下子又辨認不出來,這讓兩人又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這幾個死者是做什麼的?網絡設備跟注射型營養液,就靠這樣活着嗎?可我記得公網是有強制下線的,注射型營養液也用不上啊。」
「嘿,那你可以猜猜。」杜蘭看了他一眼,轉過身,看向外面,看向這座早已熟睡的城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