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了渣男自殺
我媽不讓我跟你玩?這是什麼三歲小孩的賭氣話?顧少謙咬了咬唇,這丫頭是不是再說什麼暗語?於是,顧少謙低聲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方便講話?還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裴蓓嘆了口氣,“沒有,我就是跟你說,我媽讓我離你遠一點。”
“為什麼?”
裴蓓沒說話,電話里又連着嘆了幾聲氣。
顧少謙連忙問,“你在哪打球?”
裴蓓回答,“學校里唄!”
“我過來找你。”
裴蓓心裏一驚,問,“你找我幹嘛?”
“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不放心你。”
裴蓓聽了莫名感到心中暖暖的,但是依舊嘆着氣說,“那個,顧少謙,你還是別再跟我聯繫了。”說著看了一眼身邊的黃興,站起身,拿着手機離開了幾步,壓低聲音說,“昨天晚上,不對,前天晚上,就是咱們在國外那個酒店見面的事不知道哪個學生給發到校內網了,你說欠不欠?這會兒留言都二百多條了。我媽知道后把我狠狠罵了一頓,不讓我跟你聯繫,所以你以後也別給我打電話了。”
“不是,你媽為什麼不讓你跟我聯繫?是覺得我對你沒有負責任嗎?”顧少謙能想到的就是風言風語傳到了裴蓓母親的耳朵里,覺得他沒有顧及到女生的名譽。
可裴蓓卻提高八度問,“咱倆幹啥了?為啥要你負責任?你付什麼責任?你有病吧?我媽就是覺得你在天上,我在地上,生怕我攀高枝,所以讓咱倆離遠點。越說越離譜,行了,我掛了,該我上場了。”
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
顧少謙早上起來時,心情好極了,如沐春風,而此時此刻,他像被人用冷水從頭澆到了腳。以至於張壘走進辦公室叫了他三四聲他都沒聽見。
等回過神,張壘正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哥,你怎麼了?”
顧少謙冷哼一聲,“沒怎麼,人家不跟我玩了。”
張壘不禁哈哈笑了兩聲,立刻收住,問,“誰這麼大膽子?是要玩弄你,還是什麼意思?”
顧少謙白了張壘一眼,有些不耐煩的問,“找我什麼事?”
張壘立刻正色道,“姜九州回國了,要不要去會一會?”
顧少謙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之前姜九州給的會所會員卡拿在手裏端詳了一陣。“不知道姜家這個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裴蓓上場打了沒幾個球,就看見張亞寧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裴老師,裴老師,出事了。”
裴蓓以為張亞寧指的出事是校內網的那篇帖子,非常鎮定的說,“沒事,你裴老師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流言蜚語對我來說根本都不是事。”說著挑眉看了看湊過來的黃興。
張亞寧疑惑的看着裴蓓,眨了眨眼睛,說,“老師,你在說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裴蓓問:“你說的是什麼事?”
張亞寧一臉焦急的說,“是羅淑君,她出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說完拉着裴蓓就往外走。
張亞寧,羅淑君,魯一墨,孫岩這批學生是裴蓓從大二一直帶到研究生的,所以感情也頗為深厚。
張亞寧和羅淑君同一宿舍,兩人長的都很好看,在系裏號稱武術姐妹花,可是二人性格完全不同,張亞寧活潑好動,情史也非常豐富,可羅淑君性格內斂,從來不和男生多說一句話,被同學們稱為冰山美人。
裴蓓喜歡張亞寧是因為她跟自己能玩的到一起,經常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但是她心裏卻更喜歡羅淑君。羅淑君來自一個偏遠的小城鎮,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奶奶獨自一人撫養她長大,所以她在學習上比別人都刻苦,練功房裏,永遠都是她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對於這麼熱愛武術的學生,裴蓓也毫不吝嗇,將爺爺教給她的所有功夫都一一傳授給她。
所以聽到羅淑君出事,裴蓓非常擔心。一走出乒乓球館,她就問張亞寧,“羅淑君出什麼事了?”
張亞寧的臉上又是着急,又是生氣,低聲說,“她失戀了。”
還當什麼事,裴蓓長舒一口氣,失戀而已,“我都被你嚇死了,我以為出了什麼事。你不是經常失戀嗎?開導一下啊。而且她都二十幾了,失戀……誒,不對,她啥時候談戀愛了?”
張亞寧環顧四周,才趴在裴蓓的耳朵上說,“她懷孕了。”
“啊?”
裴蓓徹底懵了,她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平時潔身自好,對學校的追求者都一一婉拒的乖乖女怎麼會突然戀愛,懷孕,這速度快的好像在坐高鐵。
張亞寧騎車帶着裴蓓往女生宿舍走,一路上將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裴蓓。
原來,羅淑君在上學期的時候,經學校舉薦進入一個劇組做替身,掙點外快。戲沒拍完就被一個投資商看中,這個投資商是個年輕的富二代,對羅淑君一見鍾情,山盟海誓,窮追猛打。又是送花又是包場,還偷偷給羅淑君老家的奶奶寄了一大筆錢,幫助修繕老宅。羅淑君感動的一塌糊塗,認真的跟這個富二代談起了戀愛,可是好景不長,暑假結束,劇組收工。開學后,那個富二代漸漸消失在了羅淑君的生活里,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羅淑君不甘心,發信息找他,被拉黑。通過劇組找他,可是劇組的人像看笑話一樣,把她支走。
直到今天早上,她發現自己懷孕,萬念俱灰,整個人崩潰了。
裴蓓和張亞寧趕到宿舍時,門從裏面落了鎖,張亞寧喊了兩聲沒回答。
裴蓓暗叫不好,自己用肩膀撞了幾下門,沒有絲毫反應,立刻讓張亞寧叫宿管來破門。
門打開了,羅淑君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身邊是一瓶空了的安眠藥。
“快叫救護車!”
宿管,隔壁宿舍的女生聽到都烏泱泱的涌了進來。
裴蓓顧不上其他,扶着羅淑君半坐起來用手指撬開她的牙進行催吐。羅淑君乾嘔了一聲,又沒了生氣。
張亞寧站在一邊嚇的直哭,嘴裏不停的念叨,“君君,君君,你別死,你一定要挺過來。”
裴蓓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裏雖然害怕,但是沒有忘記自己作為老師的責任,又將羅淑君放平在床上,開始做心肺復蘇。
沒一會就聽見遠遠的傳來救護車的聲音,裴蓓對張亞寧厲聲喊道,“別哭了,快幫我把她扶起來,我背她下樓。”
張亞寧抹了一把眼淚,和宿管阿姨合力將羅淑君扶起來,放在裴蓓的背上,幫扶着一路跑下樓。
到了醫院,看着羅淑君進了搶救室,裴蓓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張亞寧站在裴蓓身邊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渾身直哆嗦,好一會才敢開口問,“裴老師,君君她沒事吧。”
裴蓓其實心裏也沒底,雖然救護車上的醫生已經給羅淑君做了催吐,可是沒人能確保羅淑君就能安然無恙的從搶救室里出來。
她抱了抱張亞寧顫抖的肩膀,“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魯一墨和孫岩也趕了過來,張亞寧見到兩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魯一墨摟着張亞寧不停的安慰,孫岩還是默默不出聲,從背包里拿了一瓶水出來遞給裴蓓,“裴老師,你喝點水緩一緩。”
見裴蓓的衣服因為汗水已經浸濕,又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裴蓓身上,“老師,你去衛生間洗把身上這個t恤脫了吧,衣服濕了容易着涼,而且後面都扯壞了。”
裴蓓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t恤後面扯開了一個大口子,大半的背露在外面。
“行,那你幫我拿下手機。”
進了洗手間,裴蓓一個踉蹌趴在了洗手台上,去年學校里有個大一的女孩因為情感問題跳樓自殺,這件事讓裴蓓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女孩這麼脆弱,為了一個渣男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今天親眼目睹,自己的學生差點丟了性命讓她又氣又恨。恨這些男人為什麼將感情當做兒戲,氣羅淑君為什麼這麼傻。
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套上孫岩的外套從衛生間走出來,看着搶救室的方向,她有點不敢靠近。她怕走過去後會得到不好的消息,一步步艱難的走到跟前,張亞寧,孫岩,魯一墨坐在搶救室門外的凳子上捶着頭等待結果。
“怎麼樣了?醫生還沒出來?”裴蓓問。
張亞寧抬頭看了一眼裴蓓,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魯一墨連忙遞上紙巾安慰,“別哭了,沒事的,這會估計在洗胃,幸虧你和裴老師發現的早。”
張亞寧嗚咽着說,“她今天告訴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她表情不太對,我給她說了讓她別亂想,先去找裴老師,說不定有辦法,我沒有想到她會狠心。”
孫岩嘆了口氣,說,“這個羅淑君,死都不怕,為什麼還怕活着。”
對啊,死都不怕,為什麼害怕活着?人的一生要面對多少坎坷,難道每次都要選擇逃避,已死相對嗎?
裴蓓的手機突然響起,孫岩遞給她,是裴爸爸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裴爸爸就問,“聽說你學生出事了?”
“嗯。”
“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還在搶救。”
“怎麼回事?”
裴蓓將事情經過告訴父親,裴爸爸聽了后沉默片刻,說,“這件事別聲張,你現在醫院盯着,有啥消息立刻給我打電話。”
正說著,一個護士在搶救室門口喊,“羅淑君的家人在嗎?”
裴蓓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急切的問,“我是她老師,她怎麼樣了?”
“沒事,幸虧發現及時,洗了胃,你們來兩個人進來,把她推到普通病房吧。還有,把費用交一下。”
裴蓓這才長舒一口氣,壓在心上的石頭總算落了下去。
魯一墨和孫岩跟着護士進去推床了,張亞寧抱着裴蓓又笑又哭。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手機里裴爸爸還沒有掛電話,不停問着。
裴蓓這才告訴爸爸,羅淑君沒事了。
裴爸爸哦了一聲,然後對她說,“你們那有幾個學生在?這個事還有誰知道?”
裴蓓立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回答“我,張亞寧,孫岩,魯一墨。”
“讓他們別聲張,對外就說是低血糖暈倒了,千萬別說自殺的事情。傳出去對學校不好,對羅淑君以後的名聲以後畢業更方面都不好。你在醫院先好好照顧她,宿舍樓那面我先去給宿管通個氣,也說是低血糖。”
掛斷電話,裴蓓不由的佩服老爸考慮問題比較長遠,自己只想着之後怎麼勸解羅淑君,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層面。
交了醫院的費用,走進病房,羅淑君面無表情的躺在病床上,張亞寧坐在床邊小聲的嗚咽着。
裴蓓走到病床邊,心疼看着羅淑君,良久才輕輕的說了一聲,“傻孩子。”
羅淑君看着裴蓓頓時淚流滿面。
“別哭了,別哭了,都過去了,天塌下來有老師幫你頂着。”
這句話讓羅淑君哭的更厲害了,最後乾脆將被子蓋在頭上放聲大哭。
張亞寧想去扯被子勸羅淑君,被裴蓓制止了,“就讓她哭吧,她發泄發泄總比憋在心裏強。”突然想起魯一墨和孫岩,進來有一會了怎麼沒見這兩個人的蹤影?於是問道,“那兩個人哪裏去了?”
張亞寧咬着嘴唇糾結了好一會,說,“我剛才給魯一墨他們說羅淑君被人欺負了,他們說要去給羅淑君報仇。”
裴蓓腦子嗡了一聲,“報仇?怎麼報仇?”
“他們說要把這件事發在網上,然後讓輿論去制裁那個人。”
裴蓓氣的直跳腳,拿出手機趕快給魯一墨打電話,一邊撥電話,一邊對張亞寧說,“哎呀,祖宗們啊,你們能不能做事動動腦子,難道學體育的真的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嗎?”
張亞寧不解,小聲嘟囔着,“總不能就這樣放過那個人吧?”
電話一接通,裴蓓就氣急敗壞的說,“魯一墨,你跟孫岩馬上給我乖乖的回學校,還有,你們兩個能不能消停一點?別這麼衝動?你把事情發在網上,羅淑君怎麼辦?她以後還要不要在學校待,還要不要畢業?能不能別干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剛才我爸給我打電話,千叮嚀萬囑咐,咱們對外就說羅淑君是低血糖暈過去了,你們可別節外生枝了。”
魯一墨在電話那頭沒說話,沉默片刻后,說,“老師,那也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這孫子。”
“那你想怎麼辦?拿着你那個大刀過去把人打一頓嗎?理智點,等羅淑君出院再說好嗎?”
“嗯,老師說的對。”說完魯一墨就掛斷了電話。
這小子雖然一根筋,好在還算聽話。裴蓓這才放下心,又跟羅淑君和張亞寧交代了一遍,一定要對外說辭一樣。
羅淑君哭了一會,情緒終於平穩了,低聲問裴蓓,“老師,可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
對於這個問題,裴蓓有些難以啟齒,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打掉孩子,畢竟羅淑君還很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不應該被一個孩子牽絆着,但是孩子是無辜的,那也是一條生命啊。
正在猶豫,一旁的張亞寧激動的說,“當然打掉啊,就當沒發生過。”
羅淑君沉默了,裴蓓知道她很喜歡小孩,以前在學校給一些來學習武術的孩子們代課,她都特別用心,每次還會自掏腰包買一些糖果給孩子們分。
裴蓓輕輕坐在床邊,拉起她的手,問,“老師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對那個男人是什麼想法?想跟他結婚,還是結束這段感情?”
羅淑君哀怨的眼神看着裴蓓回答“我恨他,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我差點再也見不到我奶奶了。我以後再也不想談戀愛了。”
“其實感情沒有對錯,他在遇到你的時候可能是真的很愛你,只不過像他們這種人的愛情很短暫,像煙花一樣,轉瞬即逝。”
張亞寧無法認同這個看法,不悅的說道,“老師,你怎麼還幫那個渣男說話,他分明就是騙我們君君的感情。死渣男!”
裴蓓回頭狠狠的瞪了張亞寧一眼,這傢伙真是氣的她肝疼。又繼續對羅淑君說,“其實剛才亞寧的提議對你和對孩子都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你的路還長,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人,會組建自己的家庭。”
“不”羅淑君堅定的回答,“我這輩子都不想結婚了,都不想在愛一個人。”
“傻孩子,一輩子很長的,你怎麼能因為一段感情,一個男人就放棄以後的人生。說不定你睡一覺第二天一早就有一個更優秀而且真正愛你的人站在你面前。”
這句話張亞寧頗為認同,在一邊跟着說,“對啊,你看我,男朋友換了一茬又一茬,失戀也是家常便飯,我不還是在尋找真愛的路上繼續前行嗎?”
裴蓓點了點頭,這傢伙總算說到點子上了,可緊接着,張亞寧說的話差點讓裴蓓一手刀把這丫頭劈死。
只聽張亞寧語重心長的說,“君君,就算你不相信愛情了,恨死那個男人了,也不能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啊。你看裴老師,她不是好好活着嗎?”
“這話怎麼說?我怎麼就不能好好活着?”
張亞寧眨了眨眼,回答“你不是就因為當年失戀,然後到現在一直不找嗎?老師,你是因為還放不下當年那段感情,放不下陳小北嗎?”
氣的裴蓓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放屁,我是沒找嗎?我是沒找着?”
話音剛落,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要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