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查探軍營
話音剛落只覺得頓時空氣變得安靜而又凝重了起來,杜少修收起了目光微微閉上了雙眼輕了兩聲嗓子,這兩聲咳嗽便打破了眼前肅穆的氣氛,只聽楊定戎忽而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別想太多了,這只是我瞎猜的罷了,別放在心上哈。”
“前輩可謂是目光如炬啊,既如此也無需隱瞞了。“杜少修一掃方才的陰沉,繼而開口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能告訴前輩,此次的標的本是作為機密運送,即便是隨行人員也不得而知,不過前輩既然問出來了告訴前輩也無妨。”杜少修頓了頓,似乎還有一絲思想包袱在心裏,他又咽了咽口水接著說道,“不知前輩是否知曉,這趟押送的標的是九龍環玉。”
“九龍環玉?”真一和秋玲皆驚嘆大叫道。
發現聲音太過大聲,秋玲連忙捂住真一的嘴,食指壓着嘴唇比劃着小聲的姿勢問道,“小鬼你也知道九龍環玉嗎?”
真一緊抿着嘴連連擺頭,“我......我不知道啊。”
眾人只覺得一陣漠然,秋玲更是苦笑道,“誒!那你不知道,喊那麼大聲幹嘛?”
真一撓着腦袋嘻嘻笑着,“我看神秘兮兮,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而且你的聲音也不見得比我小啊!”
秋玲一手撐着腦袋連連搖道,“哎!真是受不了你,以為你居然也知道,這九龍環玉呀我也只是偶然間聽起過,據說這可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是天然而形成的龍形玉佩,經過工匠巧奪天工的雕琢,變成了九隻形態各異的龍群排着隊遨遊太空,能想像出那種感覺不?”
真一像撥浪鼓似的連連搖頭,“不……不知道,我沒見過龍長什麼樣。”
楊定戎笑着打斷這無聊的鬧劇,“哈哈,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反正我們也沒什麼興趣聽它長什麼稀奇的故事。因為我之前就覺得有些奇怪,按說這種類型的劫案,照理應該是刑案司或是監察院、大理寺負責。齊王貴為王胄,不應該會去委託三刑司之外的機構偵辦,但是卻委託了你們暗自偵辦,州府官衙需要全力配合,反而讓人覺得這事非同小可,而且我發現你此前發了一隻怪鳥去傳書就是彙報案件進展情況吧。”
秋玲氣勢洶洶的打斷道,“什麼怪鳥,那是阿福。”
楊定戎眨巴眨巴着眼,努力回憶那隻怪鳥的樣子,“好......好吧!阿福!而這次押送的貢品應該也是特意被要求低調護送的吧,但又掛着齊王府的旗幟,我估計目的是想讓膽大的劫匪不必要花這代價去得罪齊王,而小劫匪那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了。只是這算盤打偏了,想必這消息已經被人泄露了出去,我想如果說那個泄密的人是押送官軍的內鬼,只要假裝被挾持,然後解救回來后再以受害者的名義便可方便脫罪,也不盡然是為了給嫁禍雙狼寨而安排人證了。雖然基本可以判定貢品的去向,但是我想如何找出這泄密的人極為重要,他很可能就是齊王最為親近的人!”
杜少修稍稍點了點頭,端着在一旁放着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溫潤的清水濕潤了他的唇間,深夜安靜的氛圍中,可以清晰的聽見他將水吞咽入喉的聲音,他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稍稍有些可怕,僅靠他的直覺就可以洞察到事件的本質,他不敢再朝他的眼睛看去,原本對這個男人也有所探究,現在他想想是他還是低估了他,在他沒有看清他之前,可能自己就會被剝離的一絲不掛。
他潤了潤喉間,緩緩的說道,“沒錯,其實這九龍環玉是齊王在淮陰國的舊地所搜得的,當年太祖皇帝率軍攻陷淮陰國都城后,大軍在宮殿收尋了一夜也未找到這稀世珍寶,後來據說是被一個太監擄了去賣給了當地的一個富商。齊王不知從和途徑派人搜尋到了它。並且想在今年國慶的紀年日作為賀禮獻給當今陛下,只是外界皆不知道此事,如何泄露的更不得而知,這事我也是來之前聽我師父所告知的。”
“哦?家師可是長麟衛的都指揮使何崇敬?”楊定戎問道。
“正是,前輩也認得家師?”杜少修驚訝的問道,他感覺這個男人可能和自己的師父有一定交情。
“哈哈,談不上什麼認識,也就是一起待過,不過這個人太正經了,一點也不好玩,本領倒是不賴,但是個愛面子的傻子。”楊定戎不經意的說道,“那這個小姑娘不會就是那傢伙的女兒吧!”
秋玲剛聽到楊定戎有點吐槽自己的父親,眉頭已經皺的像是包子上的褶子了,見到楊定戎問自己冷哼一聲的撇開頭去也不回答他,陰陽怪氣的自說道,“總比有的人邋裏邋遢,像是流浪漢的樣子好的多吧。”
見到秋玲如此表態,楊定戎尷尬的撓了撓自己面頰,感覺到自己被無情的嘲弄了,只得尷尬的笑道,“這大姑娘的小嘴可比你爹厲害多咯,唉!沒想到何大頭還能生出個這麼漂亮的女兒。”想起若是當娘能成婚了,那女兒也該這麼大了吧,楊定戎倒覺得自己真是差勁的很,還好自己還有個哥哥已經為家裏延續了子嗣。不過又想到自己這麼自由的活着也是因此緣故,楊定戎倒也沒那麼苦心了。
就在次日清晨,四人穿戴好衣裝正準備前往縣兵府衙詢問劫案發生當日調兵情況,只聽見店小二敲了敲杜少修的門稱昨夜有人將一封書信交於自己,杜少修心中已知是何人來信,便叫來眾人一起查看。
只見信上寫着:
昨日我等聽君等陳析厲害,頓覺此事關乎存亡,今願奉還所劫財寶與人質,只願保我寨中兄弟性命。我等本是逃難饑民,因為殺了當地縣令而逃難至此,恐為政府所不容只得佔據山林堅守本寨。向來只劫財務幾無殺戮,雙狼寨為霸一方已久,殺傷擄掠無惡不作,今我等願為官軍策應,取了這黎縣的毒瘤,事後必將所有的貢品與人質奉還,只求之後莫要追究我等責任,如若君不從我等所請,我等只能殊死抵抗,請君裁斷。
秦毅拜啟
“可知送信的人是誰?”杜少修問道。
那小二隻顧是搖頭,“送信的是更夫,他說也是受人委託的,那人看不清面容!”
杜少修點了點頭將信遞又於楊定戎,“前輩如何看待秦毅這封信。”
楊定戎接過信件又仔細端詳一陣,說道,“這話怕不是秦毅的實意,他估計是想借官府的手除掉曹金喚這個心腹大患,然後乘機牟利!但是如果不應允的話只怕他會鐵了心和我們作對,到時候無論進攻哪一方他們都會相互策應,那麼難度都會大大增加。”
“可這個人會真的把人送回來嗎?王二叔也在裏面呢!如果不答應他們會不會把他們都殺掉!”真一正擔憂道。
“放心吧,秦毅既然會來找我們相信他肯定不會動人質的性命,殺了人質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為何他們只提貢品這九龍環玉卻在信中隻字未提?”杜少修說道。
“嗯,這倒也很奇怪,難道他們不知道九龍環玉就在其中嗎?”楊定戎捋着他那刺人的鬍渣子,每當他陷入難以理解的思考的時候都會做這動作。
只見秋玲拍了兩下桌子,打斷了二人的思索,“我看啊是你們想太多了吧,人家都說奉還所有貢品了,肯定包括了那個九龍環玉了呀!再貴重的財寶哪裏有命重要。”
“對啊,我說大叔,事情哪裏都有那麼複雜,要我覺得那些被抓的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真一也補充道。
聽罷楊定戎轉憂慮為喜,笑着說道,“是啊,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保證人沒事,不管事情真假,起碼現在按照我們的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杜少修也跟着點的頭,“那我們走吧,去一趟縣兵衙門,還有很多問題!”杜少修雖然這麼說著,但還是憂慮貢品的事。雖然他也認同要儘早解救人質,但是上方給他的任務是必須保證貢品追回為之首要,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優先完成任務。而且自己有必要確認清楚,再回憶起之前的對話,對方好像確實不知道這九龍環玉的事,到底是裝聾作啞還是另有所圖。
這縣兵府的衙門位於黎縣的城南處,也是黎縣唯一的一所兵營,主要負責城門的守衛,一般士兵都不允許擅離職守,除非接到上方任務方可調動出兵,即使縣令也沒有權利私自調動部隊。因為齊王的供品要經過此地,黎縣上下都不敢怠慢,生怕在縣周邊再出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雖然特意吩咐不要製造太大的動靜。還是出於謹慎還是調動軍隊與護送的人員約定碰面的時間,一方面也表示對齊王的尊重。只是沒想到出了如此大事,這一事件弄得是黎縣上下是焦頭爛額。
不過四人剛到了縣兵衙門就遭到了營門口衛兵的阻攔,這雖是衙門倒儼然是一座兵營,看了入營的門樓就會讓人肅然,這裏的門衛不似前番衙役般懶散驕橫,身姿挺拔雙目炯炯有神,畢見此處治軍嚴明才有這景象,只聽得門衛厲聲喝問道,“站住!你們是何人?閑雜人等不得靠近軍營。”
還好上次拜訪過縣衙,再來軍營前大夥就先去了縣衙,何慎超就指派了劉尹代為引薦,可笑的是,這日前去縣衙時候那兩個人看門的衙役一見幾人就客客氣氣,點頭哈腰的將幾位請入縣衙,這種判若雲泥的態度讓真一和秋玲頗為鄙夷,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情世故吧!
只見劉尹走上前向兩個門衛遞上了名帖,“二位官爺,我是縣衙門的劉師爺,這幾位是齊王派來的上差,專門來調查劫案而來,務必通報縣尉大人。”
門衛接過名帖仔細核對了一番,語氣稍有緩和道,“哦!原來是縣衙的劉師爺啊,方才執命站衛,多有得罪,既如此也不必通稟縣尉大人,且隨我來吧
原來縣衙和縣兵府衙門向來分管兩面,兩邊也極少互通,門衛不認得劉師爺也屬常事,自從朝廷編訂了法案,就軍政分明,不得越權,除了正常公事互通,概不能以私事聚面。
經過校場時這裏的兵士還正在操練,整齊劃一的動作,令行禁止的步調,真一隻覺得大開眼見,像是剛出生的孩子對着外界充滿好奇般,只作是看的目瞪口呆,不過他也是確實沒見過這種陣仗,讓他頗覺得新鮮。楊定戎和杜少修倒是沒多做觀看,只是跟着領頭的兵丁在前走着,倒是領在他前頭的秋玲,一臉嫌棄的催促着他趕緊走不要老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痴像,拉拉扯扯倒也歡鬧。
行至校場末端,只見一個身穿着便服的大漢後面跟着兩個士兵正迎面走來,此前帶領他們的士兵快步向前,侍立一旁行着軍中的禮儀報道,“劉將軍,縣衙的劉師爺帶着齊王的特使前來調查供品被劫一案。”說著伸手將劉將軍的目光引向眾人。
這位劉將軍也不似縣長一樣態度冷熱不一,聽到了齊王來使也並沒有過多的殷勤,徑直向前走了兩步對着楊定戎使着軍禮,腰桿顯得筆挺不卑不亢的說道,“末將劉瀚之,迎見上差特使。”
楊定戎見劉瀚之上來對自己施禮,急忙擺手說道,“將軍可認錯人哩,在下楊定戎不過一介草民罷了,我身旁這位才是齊王的特使。”說著用拇指比了比一旁的杜少修。
一旁的劉師爺也即可附和道,“是啊是啊,劉將軍,這位少年英雄才是齊王的特使,那其餘的三位都是特使的隨從。”
這話真一聽得就不樂意了,連忙強調道,“我們才不是隨從了,是好幫手,是夥伴!”
秋玲對着真一就一個補刀說道,“你怎麼算個幫手呢?你最多就是個掃帚,掃把星的掃!”聽着真一皺着面容對着秋玲是連翻好幾個白眼。
這劉瀚之先是一驚,隨後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少修,略感詫異的說道,“實在對不住了,恕末將眼拙,這位小弟兄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居然是齊王特使欽差,失敬失敬!”
“是啊是啊,劉某初見也多有誤會,後來才知道這位少年才是上差大人,所以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呀!”劉師爺插話道。
杜少修先是不失尷尬的一笑,隨即轉用溫和的語氣對着劉將軍說,“劉將軍,您嚴重了,我也不過是接到了上方的任命,奉命而履行職責,晚輩名叫杜少修,在此見先過劉將軍。另外幾位是晚輩的朋友,何秋玲、楊定戎、林真一。”說罷施禮示道。
“哦?看來少俠必定是人中龍鳳啊,哈哈,這小小年紀就得此任重,劉某人是自嘆不如啊!”劉瀚之這麼說著,倒也完全沒有奉承的意思,如果只是個閑職他甚至覺得這小子必定是靠着關係上位,如今此人可以獨立接下這難啃得案子,不是走個關係能當擔下的,怕是沒有點本事是行不通的。想想自己雖本事不足,又不會溜須拍馬所以久久不得任用,只得做個小小的縣尉,想起也是多有唏噓。
秋玲正是開心的又補充道,“那是當然啦,少修哥哥可是我們長麟衛里最年輕的分部總管呢!”她這自豪的表情倒像是誇自己似的。
杜少修則是言閉感嘆稱讚道,“方才晚輩經過校場,見將軍治下的軍士,軍容整齊,士氣高昂,即使在郡府兵營內也未見如此情景,足可見將軍治軍不凡。”
“哈哈哈,操練兵卒使他們時刻警惕,保持隨時備戰的狀態是一個軍官應該有的覺悟,這算不得什麼本事,只是這縣兵府奈何受兵力的限制,只得限於如此規模啊。”劉瀚之頗為遺憾的說道。
“這兵士在精不在多,若是法令不嚴明,賞罰無度,禁不止,鼓不進,即使百萬之眾也如同草芥,只用數千精兵便可一揮而剃之。”
“哦?”劉瀚之聽到此高論便側目一看竟是楊定戎在一旁自顧感嘆,並對這中年男子多了些許疑惑轉而問道,“這位先生可也是軍中的同僚,對治軍竟有如此高見。”
楊定戎剛才走來不看校場,只是勾起在軍中的往事,這刻聽得他們的對話百無聊賴的接上了一句,這思緒已經飛躍到了從前,卻忘了如今自己早已退出軍營,只見自己說漏了嘴,趕忙辯解道,“哈哈,楊某平日裏酷愛看兵書,突然聽到你們說到這裏方才突然有感,想到自己曾經看過得兵書內容脫口而出,真是抱歉呀。”
“哦,哈哈,但是這兵書不一定能用到戰場上呀,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有時候可容不得人思考,遇戰要速戰速決,絕不給敵人半點喘息機會。”劉瀚之說到此處甚是興奮,揮舞着手臂虎虎生風,字字又頓挫有力。
見劉瀚之熱血沸騰,大夥也配合的點頭稱是,劉師爺更是不住的誇讚劉瀚之,說的劉瀚之有點飄飄然的感覺,眄視四周,就在不經意間劉瀚之留意到了杜少修衣領上繡的金色刺繡,便問道,“對了,剛才我就想問問少俠可是長麟衛的人?”
杜少修本想等劉瀚之稍稍平復下再問有關案情的事,聽到劉瀚之問起自己,便如實答到,“晚輩正是在長麟衛當職,當前是在潯陽做分部的總管。”
“哦?”劉瀚之只覺有些不可置信的語氣接著說道,“不知可否容末將冒犯,與少俠切磋一番。”劉瀚之突然之間便是語出驚人。